曹嵩和四位族老听了曹恪的分析,倒是十分镇定。
他们几个老头子,都曾在宦海中沉浮多年,有的做过郡守,有的甚至还做过三公之一的太尉,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倒是几个管事的十分张皇,嘴里不住地问道:“是啊,怎么办才好?”
曹恪摆摆手,道:“诸位不要慌,陶恭祖到现在为止还没派人上门来找我们的麻烦,说明他目前并不知道我们住在这里。为了不引起陶家线人的注意,我们此次去兖州,必须谨慎行事。”
曹嵩问道:“棘奴,那你觉得我们应该怎么去兖州?”
曹恪道:“我们的族人和仆人人数少不说,战力还严重不足。孙儿以为,大父应该重新修书一封,交我兄长,让他送给大伯。”
“您在信中可让大伯派精兵五百假扮客商,分成数队潜入阳都,来和我们汇合,护送我们去兖州。
“为了不引起徐州当地官府的注意,我们去兖州的路上不要打着曹家的名号,仍然扮作客商,对外宣称是去荆州贩卖布匹、粮食的。”
“此外,大父可让大伯亲领数千精骑前往泰山接应。”
屋内众人听曹恪侃侃而谈,都有些惊讶。
不外大病一场,以前那个缄默沉静寡言,笨嘴拙舌的孩子,居然变得如此能说会道,智慧伶俐。
该不会是撞客了吧?
曹恪不知道众人在想些什么,问曹嵩:“大父以为如何?”
曹嵩寻思片刻,颔首道:“这个主意不错。”
凭据杂史纪录,曹嵩被杀前,听到有军马来,误以为对方是前来接应的曹军,因此没有预防。
老爹曹德甚至主动开门迎接,导致他自己成了第一个受害者。
曹恪可不想犯这种错误,道:“此外,我们还要和大伯约定灯号,制止有人钻空子,对我们倒霉。”
曹嵩赞道:“照旧孙儿想得周到。”
曹恪谦虚一笑,回到席上坐定。
众人又商议了一些出行的细节问题,半个时辰后才散去。
曹嵩回到书房,凭据曹恪先前给自己提的建议重新写了一封信,让曹惠带去兖州,交给曹操。
端午前后,曹营名将夏侯渊帐下五百精兵假扮客商,分成三队,陆续来到琅琊。
夏至这天,曹恪追随曹嵩等人正式踏上前往兖州之路。
曹家人的动向,已然引起了陶营暗探的注意。
不久,一份密报被人送到了陶谦的案头。
陶谦获得消息,命令驻守在阴平县的都尉张闿率本部三千精骑北上,拦截曹嵩一行。
一场针对曹家人的阴谋,悄然展开。
东海郡,阴平县城内,张闿住宅花厅。
两个男子坐在席上,四目相对。
二人之间,隔着一张案桌。
案上摆放有时鲜水果、两杯米酒以及一个红色大木匣。
这两人中,坐在主位的青年壮汉正是张闿。
另一个皮肤白皙的中年男人姓韩名胤,字文嗣,是袁术帐下谋士,不久前衔命出使徐州。
他不知道从什么途径了解到曹操家人在徐州避乱的情报,还听说陶谦计划调军马拦截曹嵩一行。
为了牢固袁、陶两家的关系,隔离徐州方面的退路,他曾面见陶谦,希望他能令部下将曹家族人斩尽杀绝,作为和其主结盟的投名状。
陶谦婉拒了韩胤的提议,黑暗付托张闿一定要将曹操的亲属在世带到郯城,作为人质。
韩胤无奈,只好借回扬州之机,携重金转道阴平,来见张闿。
宾主叙礼罢,韩胤明知故问:“我回扬州的路上,听说曹阿瞒的眷属住在琅琊,此事都尉知道么?”
张闿道:“乡间简直有此传言。”
韩胤道:“我听人说,曹阿瞒之父曹巨高计划搬迁去兖州投奔其子。此次出行,光装金银辎重的车子就有一百八十多辆。”
张闿是个贪财的人,听了这话,眼前一亮。
须臾,目光昏暗下来。
韩胤见状,微微一笑,道:“张都尉就没想过带戎马前去杀了曹阿瞒的眷属向陶使君邀功,同时将那些财宝据为己有?”
张闿缄默沉静不语。
韩胤继续说道:“那可是一百八十多车的财宝啊,就这么放已往,任它落到曹阿瞒的手中,实在可惜,可惜!”
张闿忍不住说道:“实不相瞒,此事我早已知道。不久前,我主已暗令我率兵前往拦截,务必将曹巨高一家带往郯城。至于那些财宝,我断然不会任之落到曹阿瞒的手中。”
“将曹家人带往郯城?”韩胤道,“何须那么麻烦?直接将他们全部杀了了事。”
张闿叹道:“这是我主的意思,不能不听。”
韩胤将案桌上那个红色木匣推到张闿面前,道:“我主有一事想请都尉资助。这里面有五百金,请笑纳。事成之后,另有重谢。”
张闿打开木匣,看了一眼,旋即合上,笑道:“文嗣先生,你不会是想劝我将曹家灭门吧?”
“不错,这也是我主的意思。”
张闿有些犹豫,将木匣推回韩胤手边,道:“此事难办。我主不计划取他们性命,他要是知道我自作主张,必会责罚。”
韩胤道:“都尉何须如此?那陶恭祖老迈昏庸,怎值得足下效力?”
“我主出自汝南袁氏,祖上四世三公,显赫很是。帐下带甲之士,不下十万,早有并吞八方之志,包举宇内之心。”
“都尉将曹家灭门之后,可举众前往投奔我主。至于曹巨高的一百八十多车财货,我主并不稀罕,足下大可据为己有。”
张闿不禁有些心动,思量半晌,又伸手将木匣移到自己这边。
“好,就这么说定了。我到寿春之后,先生一定要资助引荐。”
“那是一定会的。”韩胤欣然说道。
张闿这时端起酒杯,道:“来,干了这杯,祝我此行马到乐成。”
“那韩某在寿春专候足下佳音。”韩胤说完,也端起酒杯,将米酒一饮而尽。
……
越日天明,张闿率三千精骑离开阴平城,往北边疾行百多里,便改打曹军旗号,继续朝费县进发。
就在张闿带兵北上的时候,曹家车队也已经沿着枋水一路西行,于当日午后进入兖州费县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