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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宋风烟路

第12章 点苍山,路途险(1)

南宋风烟路 林阡 4429 2010-06-21 12:25:53

  临近黄昏,凤箫吟甩开肩负,躺在山路上抱头望天,林胜南见她悠闲,赶忙劝:“凤女人,天色还早,要不再赶赶路?”

  凤箫吟摇头:“急什么?!天黑之后赶路太危险,吃了干粮咱们就睡觉吧!”她取了些火折子,折了几根树枝,三两下就生了火,林胜南察觉她轻功卓绝,赞道:“女人好轻功!”凤箫吟不以为然:“武功好有什么用?早晚有天要死于江湖纷争。”林胜南不由得一怔:“哪有人这样咒自己的?”凤箫吟冷笑:“所以我觉得有些人为了饮恨刀,为了虚名,不择手段,尤其是欺骗女人情感,太鄙俚——”

  林胜南一愣,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蓦地面前生风,出乎意料地凤箫吟抽出她武器来对着自己就是一剑,不,不是剑,是一把木琴!林胜南先惊她武器与众差异,一边拔刀一边惊异于她以琴使出的剑法:这是什么剑法,怎么从未见过?!

  凤箫吟行步如飞,岂容他再思索,林胜南急遽举刀招架,然而凤箫吟虚出了一招,立即又晃回来再补上一实招,虚虚实实,左右不定,林胜南在那一瞬眼睛随着她的琴左右而动,完全判断不出,故而举棋不定。

  剑在眉睫,性命之忧,林胜南只得抛开桎梏,随心拦阻,奋力挡下之时,才看出凤箫吟利用她剑法的幻化莫测,掩护住了她真正进攻的中路,林胜南顷刻意识到这小丫头有真才实学,遂加鼎力大举气与她木琴一擦而过,凤箫吟为护要害,唯能撤回木琴,边防边赞:“好行动!”

  林胜南缓过攻势,紧追一刀“狂风骤雨”,心道:这一招至今无人能破,看你怎么防?!凤箫吟举木琴相迎,但迎的却不是自己的刀,而始料不及竟是自己的死穴!

  要知道林胜南虽在江湖无名,武功却是连柳五津宋恒也咋舌、轩辕九烨薛无情都认可的,谁想竟会在第二招就被猝不及防线封住死穴?足见这凤箫吟绝非轻易——倏然之间“隔物传功”,她的内力从木琴转到刀上,源源不停地朝着林胜南压过来,林胜南身经百战,每次对敌都回避着对手发现他内力硬伤的时机,谁料到这么快,这个凤箫吟就已经突破他防线!

  瞬间林胜南就被粘住,手臂僵硬难以控刀,所幸左脚还能运动……林胜南能在隔物传功之时一心多用,显然也是自诩内力高强的凤箫吟意料之外,但凤箫吟虽然受惊却是遇强则强,行动愈发清奇迅捷,之前还压着刀的木琴,刹那功夫就泛起在林胜南想要出其不意的左脚!转移得好是自然流畅!

  变,幻,奇,这到底……是哪家剑法的特点?

  不容思索,林胜南挥刀相抗、借机侧身一闪,凤箫吟却又一琴压制过来,招式越发奇怪,见所未见,林胜南摸不清她底细,举刀全然防守,时而横砍,时而竖劈,便这般抵了她十招,边打边品味:这凤箫吟的剑法毫无冗杂,剑剑精妙,最要紧的是,没有一招我能认识!

  徐徐地,她的剑法像岔道上分岔出去的岔道,沿途是气势派头迥异的种种奇风异景,越往前行,风物就更极端更惊心动魄,也更令人回不去……

  到此情景,林胜南不由得心生敬佩,因为虽然现在她每招脱手都能被他破解,但难说会否有那么一剑,他再也招架不住……

  不外,能见奇幻,已不枉一番凶险,也好……林胜南摒弃杂念,越拆招就越投入,久之,他虽一直处于被动,凤箫吟却始终都得不了手。

  凤箫吟看他虽只守不攻,竟无半点败退之势,初时愕然,慢慢愠怒,但又徐徐露出笑容:“难怪蓝玉泽会看上你这无名小子,你的刀法,在江湖上排得上名!”又攻一式,她的笑容在刀光血影之中那样明晰:“是我今年遇见的第一个对手!”

  他心头一震,尽管她不是他的第一个,但是又确实是最大的震撼,因为她泛起在他最没有预防的时候,而且,怕另有另一个原因——她与他竟旗鼓相当!是的,他和薛无情虽然是有极大差距的,因此上次的交锋格外惊险;他和宋恒相比缺少精练,所以蓝府一战特别精彩;这次,如果要找个词形容,是无比充实……直觉,她和自己实力较近,故而刀琴相交处,总有一种要继续进行的激动。也许这一战,非生死,却难忘。也许是这样,不是第一个,却刻骨铭心。

  人生最快意事,莫过于求一对手,逼着自己一直往前、往上。

  林胜南却越打越觉奇怪,凤箫吟的剑法未免太过新颖了,而且每招每式都似曾相识又都内藏陷阱——她这层出不穷的剑法,基础虽是武林各大门派现有剑法,但施展出来却明显用了一些奇特技巧修悔改,做她的对手,一不小心就会因为所谓的经验而中计。

  林胜南不解她为何突然脱手和自己比试,完全看不出她是切磋照旧要拼命,抓准了时机,挑开她木琴反扑一刀,借机问她:“女人为何要与在下比试?”

  凤箫吟没想到怎么回覆,跳开几步收起琴来:“我是想密查你的应变能力,武功高强才气以稳定应万变,你不错,去得了云雾山交锋!”林胜南禁不住心底怀疑:“女人的剑法出自何门何派,为何在下从未见过?”凤箫吟道:“你虽然没有见过,这些招式都是我刚刚随心创出来的。”林胜南一愣:“你?”

  凤箫吟笑着:“不仅是我,你刚刚为了防我,不也自创了一些招式?”

  林胜南不得已颔首:“似乎也对,可是,也是随着你啊……”

  凤箫吟叹了口气:“如今学武的人都陷入了误区,一味追求既定的招式。与我比剑之人,没有几个不是那样的。往往我一剑下去,那人心里想,这是什么招式啊,对了,是冰冻三尺,所以赶忙用冰散瓦解来搪塞我,但是这么一想一犹豫,晚了半招,死在我的剑下。他们要是像你一样,不拘泥于招式,随意发挥行动,其实完全可以反败。”

  林胜南赞同:“说的是,其实,只要是武功好一些的人都是这样的,好比说林楚江前辈、易迈山前辈,都不拘泥现成,自己会创招。”凤箫吟哦了一声:“他们,年轻的时候也不懂的。”林胜南蹙眉,心道:他们年轻的时候,你怎么知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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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顺着溪水上山。幽谷深处,修竹茂树,繁花似锦。云起山中,好鸟相鸣,寂静清幽。林胜南叹道:“这么美的景色,却不为人知。”凤箫吟笑道:“世之奇伟瑰怪壮丽之观,常在于险远,而人迹罕至。”又上行数里,往下看江洋道,人如芝麻般巨细,只见颜色不见移动,后才知那是衡宇而已。

  江洋道稍远一些,是烟波浩淼的洱海,一望无际,然而其中只有寥寥几船。凤箫吟道:“之前也有不少渔船,可是大理民众哪敢到这江洋道上来?”林胜南颔首:“只盼他们不会侵入民间……”“他们不会。”凤箫吟脱口而出。林胜南一愣,想她真是江洋道的主?却未便多问:“那再好不外。”

  走到陡峭一些的地方,林胜南凤箫吟准备弃马,凤箫吟一边休息,一边擦拭她木琴,林胜南想到昨日交锋,不由得赞道:“女人以琴代剑尚有奇招,未来在江湖上肯定有一番作为。”凤箫吟却冷道:“我已经很有作为了,现在江湖上但凡有严重的偷盗案件,哪一笔不算在我江西八怪的头上,搞得污名昭著。我觉得,一辈子被人家那样记得,还不如做江湖流星好,要最辉煌最辉煌光耀那种,就算时间很短,也开心。”

  林胜南一笑:“女人今年贵庚?”“我?今年十五了。”这么巧也是十五岁?林胜南蓦地想到蓝玉泽,心里一寒,强颜道:“那你另有这时机,年纪小就是好。”

  “你呢?你据说是十七岁?那你可有什么大理想,雄心向?”

  林胜南一怔,低声道:“如果允许的话,我想去短刀谷……”

  凤箫吟道:“跟你一起的那小子怕也是这理想吧?我说你们这些小子真奇怪,没事总要往短刀谷里跑。短刀谷抗金抗得优柔寡断,对于一些起义当断不停,这下可好,双刀一丢,江湖大乱!所以短刀谷不是好归宿。”

  林胜南颔首:“女人言之有理。”

  凤箫吟突然对林胜南使了个眼色,林胜南没会意,啊了一声:“怎么?”

  凤箫吟轻声道:“反映敏捷,怎么感受不够灵呢?你没发现我们身边有人?”

  “有人?”林胜南四下张望着,除了树就是溪泉,小声道:“没人啊!”凤箫吟摇头:“那人的内力深得很呢,出来吧好汉!”

  林胜南一惊,不信会有人在自己屏息凝神的情况下还逃过自己耳朵,但旁边树后,确确实实走出一个青衣男人,他五十开外,须髯如戟,太阳穴突出,威武高峻,给人一种宁静感,林胜南见他越来越近,蓦地心生亲近,说不出具体感受。那男人微笑地走到两人面前,凤箫吟怒道:“你是谁?你挺厉害的么!你怎会找到云横山庄的路?你为何要偷听我们讲话?”

  男人看她喋喋不休没有停下的趋势,赶忙打断:“女人你这么多问题,要在下先答哪个是好?!”

  凤箫吟顿了顿:“那就从后往前答。”

  男人一笑:“在下可没偷听,在下从山上下来,在此间树丛小憩,女人未曾压低声音,因此话全都传进了在下的耳里。不外,女人的话很有一番原理!”凤箫吟道:“空话少说,继续!”

  男人道:“第二个问题,你问的可就错了。我没有找到通往云横山庄的路,难道这条即是?”凤箫吟冷道:“不要反问,第三?”

  男人道:“在下柳云辉。”凤箫吟沉思片刻,颔首:“你可以走了。”

  林胜南明白他说的假话,金宋间没有一个妙手,是这个名字!

  柳云辉一笑:“在下答了女人这么多问题,总不能没有酬金吧?女人可否将马匹借与在下一用?”

  凤箫吟一愣:“不行。”柳云辉见她拒绝得爽性,笑道:“在下有位朋友在山下也急需马用,如此凑巧遇见两位真是有缘,何不珍惜这缘分呢?”

  凤箫吟维持原状:“山下马儿多得是,你可以自己去买,总之我不借,林胜南,你想借就借,与我无关。”林胜南还未发话,柳云辉道:“林胜南?!是不是泰安红袄寨的林胜南?柳五津、陆凭、陆怡等人一直在山下等着与你汇合!”林胜南喜道:“柳年老他们可好?原来这位前辈是同道中人?”柳云辉点颔首,林胜南道:“既然是抗金义士,岂有不借之理。”立刻将马给他,转身对凤箫吟道:“凤女人,原来咱们也要弃马了,不如就……”

  “不兴奋借。”凤箫吟做什么事都是看心情。

  柳云辉笑道:“你若不借,上山之后,在下可就偷了,偷来了和借来差异,女人就要不回去啦。”凤箫吟怒道:“不行能!不借!”柳云辉道:“不行能不借?那就是铁定要借了?女人如此慷慨,真是谢谢不尽!”凤箫吟一怔,没会过意来,马儿已被他牵走——实在不愧姓柳,柳五津的哥哥吧?!

  凤箫吟要去追,林胜南一把拉住她:“凤女人,照旧正事要紧,这马就算了吧!”

  凤箫吟看柳云辉下山如飞,气得连连跺脚,转头看林胜南一脸焦急,心里鄙夷,哼了一声:你就算早一点到云横山庄,也得不到饮恨刀——饮恨刀,该是林阡的就是林阡的,你想要独吞,只有死路一条!我要让你明白,贪婪的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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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容易抵达半山,凤箫吟要休息,林胜南见日至正午,便拿出干粮来。此地四周尽是苍郁树木,俯视脚下,生态富厚、色彩繁多,走兽高窜,鹰隼低回,时不时有云丝掠过;仰望上峰,全是皑皑白雪,相互坚持、高耸入天,它们全都因为云层的缘故而若隐若现。

  继续上行,远远就听到水流激荡,近前可见,原是由上而下的溪水打在巨崖上形成的瀑布,瀑布下落盘旋,又聚积一处形成一潭,潭面无风,溪水静缓,清澈的水下还能看到些许鹅卵石。林胜南心叹:“点苍山,实在是个隐居的好地方……”

  再往上去,终于有了石梯,也便有了人迹。溪水如白练般静静下流,少了瀑布的气势,但多了神秘的气氛。溪水于此也汇成一潭,阳光穿林射至潭中,五彩缤纷,千奇百怪,不停变化着色彩,就和凤箫吟剑法特点如出一辙。

  不久之后就要攀岩了,接近那座与天比高的雪峰,可以看见两峰之间夹杂的白色纽带依旧是溪,泛白的溪流应是峰顶冰雪消融而来。待到登顶之际,再度俯瞰脚下,紫气缭绕,白云翻卷,一旁,凤箫吟很有成就感地说:“我们好快啊,两日便到了!”

  见她另有闲情逸致跑到潭边玩水,林胜南着实心急:“凤女人,云横山庄到底另有多远?”凤箫吟心不在焉道:“快了!别着急,你不渴吗,喝点水先?”

  林胜南欲从肩负里取出壶来灌水,一时间却没有摸到,赶忙打开这行囊来抖落,蓦地一声重响,却是两只重物同时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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