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是同住一个院子，抬头不见低头见，苒苒就算再怎么不希望见到菁菁，照旧制止不了狭路相逢。
“祖母万福，今儿天气好，我看到院子的海棠都开花了，没想到祖母的气色比海棠还要好？”苒苒拄着手杖进来，看到顾老夫人精神烁烁，红光满面，心道定然是有喜事。
“你这丫头，说话溜得都不用打草稿的。”顾老夫人确实心情不错，对于苒苒的挖苦也不加理会。
“所以说这才是真心话，想都不用想的。”徐徐摸透了顾老夫人的心思，当她心情愉快时，最爱听好话，哪怕油嘴滑舌一些，她也听得乐呵呵。一旦她情绪欠好，不知情的人最好都当哑巴，否则逮着哪个骂哪个。
“我看是妙灵把药都给换成糖了，转头吃药不许你吃糖。”顾老夫人见苒苒马上垮下小脸，不由得呵呵一笑。
“祖母，您怎么舍得，那药多苦您又不是不知道。”虽然伤好得差不多，但是每天两碗中药照旧没停止过，苒苒已经多日食不知味，喝水都喝出苦味来。
“老夫人万福。”就在苒苒蹭在顾老夫人跟前扮可怜讨好的时候，突然听到有个陌生的声音，她转头，正好与菁菁四目相对。还没来得及感伤一声，这女人长得真标致，便听到菁菁柔声道：“娘子万福。”
“菁菁，你过来。”顾老夫人招手换来菁菁，对苒苒道：“苒苒，菁菁是我亲手带大的丫鬟，在我身边最久，以后你有什么不懂就问她。”
审察着眼前的少女眉目含情，五官秀气精致，虽未及笄，但已初显美人胚。苒苒不由得感伤一声，顾连昭的眼光还不错，若是旦夕对着这样的美女还不动心，她倒是有些担忧。
在苒苒审察她的同时，菁菁也在审察对方，显然苒苒天真可爱的模样超出她意料。还以为这童养媳该是个厉害的角色，不是长得美貌天仙，那也该是智慧玲珑的模样，怎么都不应是苒苒这般童稚无邪。
若不是顾老夫人亲口喊她，菁菁险些要怀疑眼前的小女人只是新来的丫鬟，压根没法拿她和顾连昭的未来妻子联系起来。
“原来这就是菁菁啊。”苒苒笑眯眯地说道。
“你认识？”顾老夫人投来好奇的目光。
苒苒摇头回覆：“听得多了，都说菁菁是祖母最贴心得力的丫鬟，不光模样悦目，又智慧，听得我好内疚。”瞥见顾老夫人似笑非笑的心情，苒苒一本正经地说：“还好我不是祖母的丫鬟，要不得挖地洞把自己埋起来。”
听到苒苒的话，菁菁笑容僵了一下，心里有些怨怒，可看到苒苒一副童言无忌的样子，心里又觉得和一个比自己小那么多的孩子争宠是件幼稚的事，只好默默把情绪按捺下去。
顾老夫人审察了她们各自的脸色，故意讥笑了一声，“就你这德性去做丫鬟，走到哪都得被人撵出来。”
“祖母，我真这么差吗？”苒苒感受有些攻击，垮着小脸，委屈地看着顾老夫人。
顾老夫人忍着笑，挑了挑眉，“做饭你不会，女红绣欠好，三天两头还肇事，你还敢说你好？”
苒苒认真想了一下，和妙灵雨燕比起来，她确实许多工具都做欠好。她一直都认为是自己还没适应过来，但厥后熟悉了，才发现那基础只是思维方式的问题，她没法把自己当成低人一等去看待，不管是谁她都想据理力争，之所以不争那也只是权衡利弊而已。
见苒苒皱眉忖思，一副认真严肃的样子，顾老夫人可笑地捏了她一把，“怎么，你还想当丫鬟啊？”
苒苒这才名顿开，她一直都以为丫鬟只是个职务名称，在她看来丫鬟不外就是做多点活而已。实际上丫鬟是一种身份，所代表的不是需要做什么，而是不能做什么。
明明她和妙灵都是普通人家的女儿，但妙灵进顾家是来伺候人，而她却算半个主子，丫鬟伺候主子这就是天经地义。但她完全没有这个思想意识，哪怕当初是到顾家当丫鬟，最后她绝对有可能是被赶出来。
想到这里，苒苒笑眯眯地抱住顾老夫人的手臂，轻轻晃着：“照旧不要当丫鬟的好，这样我才可以一辈子陪着祖母。”
顾老夫人被哄得心满意足，菁菁却在旁绿了脸色，她虽得顾老夫人信任，可从没能像苒苒一样说出这么放肆的话，别人嘴里的得体聪慧不外是替主子说出欠好表达的话而已。明明只是个普通乡下丫头，一转身成了富家少夫人，菁菁心里有说不出的不甘和怨恨。
苒苒哄着顾老夫人，眼神还不忘审察菁菁，心里思量着要怎么跟她相处。
其实苒苒也有些不懂顾老夫人的意图，菁菁和顾连昭之间的事应该是瞒不外她的，既然菁菁已经被送出府这么久，这个时候把她叫回来就算了，似乎还要让她和菁菁相处。听妙灵的话，顾连昭对菁菁不光有余情，而且还挺缱绻的。
难不成是计划玉成顾连昭和菁菁，顺便要她提前习惯妻妾生活？
从没想过顾连昭会有喜欢的人，一直以为就算以后他要纳妾，也该是等他们成年结婚后，然而事情生长不由她部署，跳脱得让她反映不外来。
“在想什么呢，不想见你兄姐？”顾老夫人的话计划了苒苒的思考，她愣了好一会儿才反映刚刚的话，整个眼睛都亮了起来。
“我真的可以回去嘛？”虽然和春晓他们相处时间不长，可心里照旧有些惦念。没想到顾老夫人居然会肯让她回去，这太令她惊讶了。
善林媳妇一眼就瞧出苒苒的心不在焉，美意替她解释道：“不是您回去，老夫人是说接春晓娘子和春元郎君进府来看您。”
原来她还不能出去啊！苒苒有些失望，自从上次挨打以后，别说出府，连院门都没迈出一步。
虽然她也没多希望出去玩，可整日随着顾老夫人不是翻账本，就是听汇报，不是做女红，就是练写字。就算她骨子里不是货真价实的小女人，这般连轴转也让她吃不用。
顾老夫人似乎也没把她当孩子看，恨不得她能长出三头六臂，一下子就把所有工具都学会了。险些每天从睁眼到晚上休息，没有一刻是休闲的，日子充实得连她妙想天开的时机都没有。
顾老夫人到底也是上了年纪，跟不得她这般高强度训练，但瞌睡的空隙还不忘问她的进程。苒苒有时觉得这样的顾老夫人有些可怕，恰似知道自己的大限将至，想要把一切能教的工具都塞给她。
还好她是苒苒，要换成当初那个春花小女人，恐怕早就被吓得跪求退婚了。
就在苒苒神游的时候，顾老夫人轻声道：“已经差人去送信了，听说是最近忙，等过些日子再来。”
“谢祖母！”苒苒听了一点尾音，只道顾老夫人已经替她部署好，无须她自己挂心，便溜下地，给顾老夫人行礼顺口回覆。
顾老夫人喜欢苒苒不忘细处的礼数，可菁菁却看着心里不大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