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文去探询消息,到了京兆府,案子已经完结了,幸亏四周有货郎逛荡,便去问沈傲的事。
货郎眉飞色舞,添油加醋的说了一番,说沈傲如何如何咆哮公堂,又如何如何让通判、曹公公服软,最后道:“沈令郎已经走了,今日真是精彩,错过了很可惜。”说着,便为刘文惋惜的样子,是叹息他错过了这场好戏。
刘文倒是大吃一惊,想不到沈傲这小我私家深藏不露,此人很不简朴,幸亏在府里头他与沈傲的关系还算不错,往后还要多和他亲近才是。
刘文探询清楚,便急急遽的赶回去回报,刚到外府大门,却远远看到沈傲往里头进去,刘文心中一喜,追上去道:“沈兄弟,沈兄弟……”以前刘文还直呼其名,不知不觉间就换上了更热络的称谓。其实刘文比沈傲大的多,就是做他爹年龄也足够了,不外做管事的往往圆滑,怎么亲热怎么叫,没什么隐讳。
沈傲回眸,对刘文笑:“刘主事也刚回府吗?哈,好几日没见,刘主事精神了不少。”
刘文便把夫人的事和他说,沈傲微微一愕,想不到这事阖贵寓下都知道了,难免有些尴尬,只好说:“说出来怕人笑话,虽是被人冤枉,可究竟吃了讼事,刘主事能不能替我遮掩一二。”
刘文明白了,沈傲想低调,心领神会的颔首,故意将话题岔开:“吴三儿还来找过我呢,说是托了赵主事去向老爷禀报,一直不见音信。沈兄弟,老爷最不喜煌B人出去寻事的,赵主事这么做,只怕别有居心。”
沈傲微微颌首,却不亮相,问:“吴三儿呢?现在在哪里?”
刘文道:“厥后派人叫我去打探消息,我便教他回去了,告诉他只要夫人过问这件事,他也不必再记挂。”
沈傲连忙谢谢,刘文很义气的虎着脸道:“沈兄弟说的这是什么话?你我一见如故,能为你效劳是应当的,再说夫人付托,我也只是借花献佛而已,以后再也不要提谢字。”
二人一边走,一边说,转眼进了内府,便去寻夫人。夫人还在亭子里等消息,看到刘文带着沈傲回来,脸色便舒展了,远远的朝沈傲招手。
沈傲不敢磨蹭了,健步如飞,小跑着已往,带着谢谢之色隧道:“让夫人担忧了,真是内疚。”抬眼,便看到周若冷着个脸,心里说这周小姐怎么总是这样,本书童宁静归来,也不见她笑一个。
照旧春儿好啊,沈傲目光落在春儿身上,见她的脸上全然是对他的在乎,既是担忧又很惊喜的样子,若不是夫人在,沈傲保准她会扑在自己身上。照旧小丫头好些,小丫头涉世不深,够纯洁。
夫人让沈傲坐下,问是出了什么事,沈傲便胡扯,轻描淡写的只说是冒犯了一个太监,夫人冷声道:“阉人也敢教京兆府拿人吗?幸亏他们放你回来了,否则公府也不是好欺的。”
沈傲自然谢谢涕零,这谢谢有一半是出自真心,另一半是渲染,不外沈傲面部心情虽富厚,但没有刻意娇揉造作的身分,再加上夫人待他确实不错,真中带假,假中带真,很感人。
这个时候,赵主事小跑着过来,先向夫人行了个礼,望了沈傲一眼,很惊喜的道:“刚刚听门子说沈傲回来了,原来是真的,京兆府没有为难你吧。”他随即一笑,不待沈傲回覆,向夫人道:“老爷教我来向夫人问好,此外,也叫沈傲去见他。”
刚刚要救沈傲时见不到周正的人,现在沈傲回来,周正倒是冒出头了,他和周恒果真是父子,不应泛起的时候绝不泛起,该泛起时便闪亮登场。
夫人眉头一蹙,似是发现了背后的一些眉目,冷面道:“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赵主事讨了个没趣,夫人又如此不待见,心里就更恨沈傲了,从前夫人待他好得很,自从沈傲进来,对他就越来越淡漠了。
赵主事只可笑吟吟隧道:“那老仆先去回禀老爷了。”说罢,怏怏不乐地走了。
夫人若有所思地问春儿:“你去书房时认真没有见到老爷?”
春儿道:“我还没进书房,门口便有人拦住,说是老爷不在。”
夫人点了颔首,冷声道:“看来是有人在背后捣鬼,老爷既不在,为什么会知道沈傲的事,还要见他。”
沈傲连忙说:“夫人,公爷叫我去,只怕不能延误。”
夫人颌首,道:“待会老爷问你话,你如实回即是,不必怕的。”
沈傲点颔首,便跨步去了。其实他心里悄悄有些担忧,虽然在府里待了不少时候,可是国公却是第一次见。沈傲虽然不怕什么王八之气,更不担忧国公如何如何,只是隐隐感受到,这背后似乎有些不正常。
这是一种职业的敏感,沈傲嗅到了一丝阴谋的气息。
兵来将挡水来土淹,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到了书房,先叫人去禀告,门人回来朝沈傲努了努嘴:“老爷就在里屋,进去吧。”这门人的脸色很不友善,沈傲险些可以从他的眼眸深处感受到一丝幸灾乐祸。
沈傲心里却想,想看我的笑话?哈,偏不让他看。
沈傲阔步进去,现在反而心静如水。进了书房,那数盏油灯摇曳之下,一个戴着进德冠,披着白色锦袍的中年恰好抬眸与沈傲对视,只须臾之间,沈傲便感受到这一束眸光很犀利,有锥入囊中的锐感。
国公不简朴,是见惯了风雨的人,又身居高位,自有一番慑人的威势。
“书童沈傲见过公爷。”沈傲懂府里的规则,微微欠身,站在门侧期待国公发话。
周正阖目,一双眼睛肆无忌惮的审察着沈傲,似乎要一眼洞悉他的一切,他抿抿嘴,微微一笑,那笑容让沈傲觉得有点凌厉。
沈傲束手站着,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良久,周正收回目光,漫不经心隧道:“你就是沈傲?”
这一句话似乎是节外生枝,沈傲刚刚已经通报了,可是这轻描淡写地一问,却让沈傲骤然感受到一种压力。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受,明明只是一句最普通的话,听在沈傲耳中似乎酿成了诘问。
沈傲颔首:“是。”心里在想:“这个国公很奇怪,倒像是在审判监犯,而且他看上去还明白利用心理学,明白以气势来压人。不外嘛……”沈傲心里偷笑,做他这一行的,心理学是必修课,这个时代的人精琢磨出来的那点微末道行,与他比起来,简直就是雕虫小技。
沈傲目光一瞥,在国公的身上游走一遭,国公穿得衣物很平常,由此可见,这小我私家应当不是一个容易被物质诱惑的人,有很强的定力。衣物以洁白为主,就连缀在腰间的香囊也是以白丝缝制,那么可以确定,国公这小我私家在某种水平上有一种洁癖。这种洁癖虽然不是生理上的,更多的应当是心理上,也即是说,这种人的眼里容不得沙子,事事追求美好无暇,对完美的事物有一种偏执。
另有,他的手指上有一枚稀松平常的戒指,这戒指很古朴,应当不只是简朴的装饰品,八成是祖传下来的工具,由此可见,国公的性格偏向守旧。
他的眉宇之中有一股淡淡的愁意,沈傲猜的没有错的话,国公在事业上并不如意,身为国公,署理的是国家大事,那么想必在朝堂之上,一定有某个敌对的强局势力存在,令他愁云满面。
他的脸颊微微有些凹陷也可以证明这一点,显然这些日子,他经常吃不香睡不熟,有心事放不下。身为国公,除了政治之外,另有什么可以让他夙夜难昧?
再看他的气色,微微带有怒意,明显来意不善,心情本就欠好,也不知是谁告了刁状,国公的这股邪火八成是要往自己发了。
沈傲收回目光,却是一副淡然的样子,照旧那句话,兵来将挡,水来土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