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特朗的驾驶技术提高了不少，龙怪在空中的航行姿态已经稳当多了，只不外降落方面还需要再多磨练几回——龙怪这一次着陆，差点把整个山坡铲平。相比之下，奥托帝国的那头龙怪则轻盈得多，就像一只巨大的蝴蝶，落地时只扇起了几片落叶。
“情况怎么样，捷报频传吧？”吉拉第一个冲了已往，脸上的笑容像山坡上的朱槿花一样辉煌光耀。
“还不赖吧。”奥特朗看上去精神头不是很足，预计这两天的情报事情把他累坏了，甚至连战报都懒得去读了，“第一分队目前和对手持平，第二分队领先较多，连上你们，我们整体还占了一点优势。”
听到这个消息，士兵们都兴奋得跳了起来。虽说第一分队失去了原有的优势，但以奎尔那火暴脾气，最后几天肯定能拼掉对手。果真不出所料，这次联合演习，旋锋军赢定了！
“等等，等等，你们这群跳上跳下的沙鼠。”奥特朗这一回并没有急着离开，而是守在了那里，尖着嗓子维持起秩序来，“上面的精神我还没转达完呢。尊贵的威廉中校可忙了一整天，这封信你们得仔细听好了，中校说了，你们回去都得写下自己的感想交上去。”
『吧，少尉，饶了我们好吗？”士兵们七嘴八舌地抗议开了，“我们累得够惨的了，他的长信照旧留给国王陛下吧，他才更愿意听那些歌功颂德的空话！”
奥特朗的心情变得严肃了起来：“克莱图下士，罗贝尔下士，另有你，讨厌鬼里德下士！你们诋毁威廉中校的话我都记下了，我敢保证，等回去的时候，你们将必须把这封信背下来，背得滚瓜烂熟才行！”
这可是个极为恐怖的处罚，下士们立马变得鸦雀无声，四周再没有反面谐的声音敢于不敬地蹦出来。
“咳，咳。”奥特朗清了清嗓子，带着无比崇敬的心情，从怀里掏出了厚厚的一摞公牍纸。下士们彻底绝望了。
“致我最勇敢的士兵们，”奥特朗站到了篝火旁，以便他那双金鱼眼睛能看得更清楚一些，“恰逢我无比英明的圣王半百之寿辰，在这普天同庆、四海欢悦的尊荣时刻，旋锋军受上神之嘱托，怀报效圣主之决心，以叱咤风云之壮志，投身于这场轰轰烈烈的演武对决……”
奥特朗的朗读水平是不容质疑的，他情感充沛，慷慨激昂，那尖锐的嗓音直冲云霄。问题一定出在威廉中校那里，如果这数万言的长信能精简到二百字，说不定下士们会听得更认真一些。但现在，所有人都昏昏欲睡的，就似乎站在他们面前的并不是奥特朗这位精彩的演说家，而是一位著名的钢琴师，正在演奏那首具有神奇魔力的催眠曲。
“你是怎么练成的那一招？”古尔夫捅了捅齐朗，无精打采地小声念叨着，“你怎么练的能把耳朵关上？我到今天才认识到，你那招是世界上最有实用价值的绝活。如果不太难的话，我想我们这里所有人都愿意跟你学一学，哪怕你要收十个锡尔的学费。”
齐朗笑了笑：“对不起，古尔夫，你在说什么？我一个字也听不到。”
“你这忘八。”古尔夫忍着笑又捅了他一下，“你该好勤学学，威廉中校那才是当官的本事。在这一点上，我们旋锋军没人能比得上他，就连多迪姆上尉都不行。听啊，那词用得多好，‘圣王之身影辉煌伟岸，圣王之基业万古长青’，我一辈子也想不出这么肉麻的词。”
古尔夫正诉苦着，没想到吉拉却一本正经地提出了抗议：“嘘，你们小点儿声，我都听不清楚了，这正到要害部门。”
齐朗和古尔夫一下子愣住了，相互对视了一眼，再也忍不下去了，哈哈地笑出了声来。
“……望再接再厉，无愧我旋锋军之骄傲！天佑我王！”满嘴唾沫星子的奥特朗恰好收了尾，现在正狠狠地瞪着他们两个，“齐朗中士，古尔夫中士，你们俩我也记下了，等着领你们的处罚通知吧。这一晚上我都记了上百个名字，看来刑罚处有的忙了。”
奥特朗小心翼翼地把信纸折了又折，像珍藏无价之宝一样把它收回了怀里，同时嘴里还在念叨着那些作怪鬼的名字，生怕错漏了一两个。
就在奥特朗转身走向龙怪时，吉拉又笑嘻嘻地冲了出去：“奥特朗少尉，请等一等，我另有些问题呢。”
刚刚长出一口气的下士们又乱哄了起来，他们望向吉拉的目光都充满了责备。幸亏吉拉实时地转头增补了一句：“虽然，我的问题和这封信无关——这是完美的一封信，一切都表达得一清二楚，再完美不外了。但是，你昨天说国王陛下似乎来了一封公牍，能给我们透露透露吗，一点儿就行？”
奥特朗斜着眼睛皱着眉，预计脑子里肯定转了好几圈。他需要影象的工具实在是太多了，想挤出点消息出来还真有些难度。
“国王陛下说了，一切从友谊出发，宁静、稳定、容忍……或许就这些吧。”奥特朗终于乐成了，而且多亏了吉拉的提醒，否则他只顾着记下齐朗等人的名字，甚至忘了宣布上面的重要指示。
“另外一点，千万给我记清楚了，”他的语气充满了警告意味，“你们第三分队明早原地待命，明天中午继续出发！”
下士们一下子就乱了套。这是什么命令？放弃领先位置？！这简直太荒唐了，一连两天的努力就这么白费了？！
“这是谁的忘八命令？！”奥乌气愤地走了出来，向着奥特朗大嚷了起来，“多迪姆上尉会下这样的命令？你少蒙人了！！”
奥特朗被吓得向退却了两步，但他马上就意识到自己是有权威的一方，挺直了腰板又站了回来：“虽然是多迪姆上尉的命令，你还以为我会假传圣旨吗？虽然了，多迪姆上尉也是完全遵照威廉中校的指示。奥乌中士，我命令你说话小心点儿，否则你的下场会比他们更惨。”
扔下了一句恐吓后，奥特朗上了龙背，快快当当地飞走了。
那场精彩的演讲原来还起到了良好的作用，士兵们曾大有希望提前进入梦乡，但接下来的这个命令把一切全毁了。士兵们聚在了篝火旁，全无困意，横竖也不用起早赶路，齐朗也用不着强行把他们塞回帐篷里。
看来吉拉猜的没错，亨利国王简直想输掉这场竞赛，他看中了勒拉坦湖，或许以后每年都市到那里去度假玩乐，至于齐朗和这些士兵们有何等渴望取告捷利，那个老糊涂才不会在意呢！
夜徐徐深了，不知道是不是阴沉的心绪影响到了天气，天空漆黑一片，黯淡无星，一副山雨欲来的样子。士兵们不敢有所延误，一个接一个地走回了自己的帐篷，只有齐朗和古尔夫留在了外面。
他们俩是今夜的哨兵，除了要防范森林间种种野兽的偷袭，还得小心视察古伊的动向，免得他又使出什么企图坑害旋锋军的队员。但这种记挂其实是多余的，因为山坡下的对手已经疲乏不堪了，放眼望已往，那些帐篷里的火烛纷纷熄灭，只有几堆篝火在那里燃着，就连哨兵都倚着大树直打瞌睡。
古尔夫一直在旁边紧张地视察着齐朗的心情，生怕自己的兄弟又像前一晚一样犯了毛病，才看到他稍稍有些入神，就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声：“你还好吧，齐朗？你不会又想冲下去砍他们脑袋吧？”
齐朗点了颔首，又摇了摇头，看起来还真是在为这个问题感应纠结。他伸出双手抹了一把脸，似乎想把自己弄得清醒一些，然后认真地向古尔夫发问说：“如果你是我，你会怎么干？为了复仇绝不犹豫地杀人，让自己比他们更狠、越发残忍吗？”
古尔夫立即就苦了脸色：“你别难为我好不？这事想想我都怕得要命。我只知道，我肯定干不出来那么狠的事，虽然，我也没有体会过你所蒙受的痛苦，但我觉得，杀人的感受肯定也欠好过。我听说过，杀人会上瘾的，而你要真的上了瘾，你就成了远离上帝之爱的魔鬼。”
“但如果他们就是魔鬼呢？”齐朗继续追问道。
古尔夫咽了口唾沫，这个恐怖的假设令他的思维陷入了死循环：“嗯……上帝会处罚魔鬼的，我们不必去动手。”
齐朗静了下来。似乎是在回味古尔夫的回话，又似乎他自己的思维也被卡住了，没措施得出一个合理的答案。
但在实际上，他仅仅处于一个外貌的平静之中。因为就在现在，他的脑海里已经响起了一个声音，那是伊格鲁的声音：“这个问题称得上是个困扰吗？其实你该问问我的，我会告诉你正确的选择——当敌人扑向你时，你应该只有一个回应，那就是绝不犹豫地咬断他们的喉咙！”
“但是……那是因为你是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