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川一行人并不是最早到达碑海的。
碑海旁边有座古殿，古殿的崖楼上，已经聚集了至少三十路天南域的修行宗门，相互间隔着距离，泾渭明白。
“来者何人？”有灰袍人走出古殿，高声问道。
“空虚山界。本道荡魔。”荡魔师太卷起袍袖，收回遁行符，冷漠的说道。
“空虚山界终于来了。”
“来加入悟道大会的五巨头，就只差昆庭山了。”
“对了，昆庭山和那个川令郎的事你们知道吗？听说那个川令郎已经是空虚山界的内门门生了，而且也要进入碑海。”
“川令郎？哼，现在真是什么人都能自称令郎。听说那个川令郎，也只是运气好，瞎蒙乱撞而已。”
“哇噻，荡魔师太原来这么年轻！”
……
在荡魔师太的率领下，一行人走上古殿，径直向第三层的露台走去。在那里，只有三路修行宗门，每一路都有二十来人，规模比空虚山界略大一些。领头的道人纷纷向荡魔师太颔首示意，几个门派中相熟的门生，也低调的打着招呼。
罗川心知，这三派定是和空虚山界同级的巨头势力。这次五华城碑海悟道，综合实力排名第一第二的两大宗门势力，天华宫和南幽教，并没有派门生前来。剩下的，除了昆庭山和空虚山界，飞雪派、无量洞府、大禅头宗，都派出门生。
守护古殿的灰袍荒民走出，依次分发腰牌。罗川接过腰牌，他的腰牌是浅蓝色的，代表替补的身份，而华辛、吕伯牙他们的腰牌都是深紫色，代表悟道的身份。
将腰牌揣入怀中，罗川抬起头，只见无数道目光向他投来。三大巨头宗门的门生们神色各异，有的淡然，有的好奇，有的轻慢。
破风声由远处响起。
“昆庭山来了！”
“来了，来了，这下终于可以进碑海了。”
“哇，昆庭山的道友竟然是坐的蜈蛟，好气派！”
发出惊叹声的，是露台下方一些品级不高的仙门门生。而露台上的四大仙门的领头人，脸色并欠悦目，尤其是看见那头御风航行的蜈蛟时，荡魔师太情不自禁的捏紧拳头。
昆庭山的带队长老正是天鹰仙刀陆凡双，他一个闪身，落到天台，走向荡魔等四名领头人。五名领头人外交了两句，随后随着一名灰袍人，走进一扇偏门。
“那蜈蛟，是我空虚山界和昆庭山一次联手探寻上古洞府的战利品，更是荡魔师太亲手擒下，最后却被昆庭山硬抢了已往。”秦甲天低声道。
“看得出来，昆庭山人缘并不是很好。”罗川点了颔首，又道：“不外空虚山界，似乎人缘也很一般。”
五大巨头仙门皆已到位，露台上的形势一目了然。
飞雪派，无量洞府，和大禅头宗相互靠得很近，有意和昆庭山、空虚山界拉开距离，而昆庭山和空虚山界更是差池路，各自为伍。
“墙倒众人推。那晚忘了和你说，空虚山界这些年一落千丈，实力已经大不如前。主要是青黄不接，若非上头另有几个老祖宗撑着，置β已经降入八品了。”秦甲天传音道。
罗川同样将声音压缩成一束，传音道：“可我觉得，空虚山界的门生和他们相比，并不差啊。”
“你看到的只是外貌现象。”秦甲天传音：“我和你说过十小令郎。十小令郎虽然只是各个宗门真传门生的排名，可近些年，空虚山界只有华辛短暂进入过十小令郎的排名，也在去年被陈羽升挤出排名。”
“而且，我空虚山界同辈门生的基数，和其它六派相比，也是一年不如一年。就我所知，昆庭山光内门门生，便有近两千，是空虚山界的三倍。”
罗川奇怪的看了眼秦甲天，这家伙身为空虚山界掌道门生，怎么专挑坏的说。
“不外空虚山界究竟是天南仙道界历史最悠久的宗门。作为一个暂时的依托，也不错。”秦甲天眨了眨眼。
罗川被说破心思，只是微微一笑。
这秦甲天显然和他属于同一类人，都有着不为人知的秘密。不外大胸倒是厉害，才三十出头，便突破真丹境，混成掌道门生，看样子还备受器重。
“哟，这不是华令郎吗？多日不见，也不知华令郎的伤好些了没有。”一阵悠扬的笑声传来。
罗川目光一寒，抬头看去，只见“老熟人”陈羽升笑着走过来，这一回他奚落的工具是华辛。
“华令郎”三字一出，昆庭山的队伍中传出低低的讥笑，飞雪派、无量洞府和大禅头宗的部门门生也露出幸灾乐祸，看向华辛指指点点。反观空虚山界这一方，包罗吕伯牙、唐嫣儿在内，都露出忿忿之色，怒目望向陈羽升。
吕伯牙虽和华辛差池付，昨晚更是大打脱手，但究竟身属同门，一损俱损一荣俱荣。华辛被陈羽升当众羞辱，这巴掌看似抽在华辛脸上，实际上也是抽在空虚山界的门生们脸上。
然而陈羽升究竟是十小令郎之一，天南修行界公认的天才，在昆庭山中的职位，相当于空虚山界的真传门生，而且照旧真传门生中的佼佼者。
吕伯牙等人仅仅是主峰门生中排名靠前者，无论实力照旧名气，都远不如陈羽升，敢怒不敢言。
华辛抬头看向陈羽升，眼中的忧伤散去，多出一丝寒意，正欲开口，就听身后响起一道不解的声音。
“咦，手下败将？你怎么也来这里了？”
空虚山界众门生惊讶转头，难以置信的看着罗川。罗川昨日和殷尘一战虽让众人印象深刻，然而有件事情却毋庸置疑，在空虚山界所有人中，罗川的修为实力无疑是垫底的。
可他说话口气，就似乎陈羽升不应来这里加入悟道大会。
“你……”陈羽升脸皮一抽，转过头，恨恨的盯着罗川，好半天才憋出一句：“你放屁！”
“难道你昨天没有输给我？”罗川不解的问道。
“我……”陈羽升脸一红，面露难色。
他是个极好面子的人，若是认可输给罗川，即便仅是一场拍卖会，他也觉得无比屈辱。可如不认可……如今整个五华城都在疯传昨日之事，他想不认可也不行。
陈羽升的反映让空虚山界的门生们悄悄解气，殷尘、唐嫣儿看向罗川的目光柔和了许多，华辛脸上的忧伤淡去许多，其余中立门生眉飞色舞，看向罗川的目光里更是充满善意。
不远处的荡魔师太悄悄颔首，这小子虽然离奇，但深通人情世故，光是这一点优势即是华辛、吕伯牙远远比不上的。
“一场拍卖会而已，值得这么小题大做？”清扬的声音从昆庭山的队伍中传出。
罗川只觉眼前一花，高挑而瘦削的青年人，似乎凭空泛起一般，来到他身前。
“你就是川令郎？”青年人也就二十岁出头，剑眉指天，面容俊朗，眉宇间却隐含煞气。
“你是谁？”罗川不慌不忙问道，心里却在悄悄评估此人的实力。
“昆庭山岳群，师尊陆凡双。”青年淡淡说道。
他刚报着名字，空虚山界众筑基门生脸色齐齐一变，不远处的飞雪三派门生也都一惊。
“十小令郎排名第七的岳群也来了！”
“还以为这次碑海悟道不会有什么厉害人物，没想到光是昆庭山便来了两小令郎。”
“虽然很不想认可，可这次悟道大会的第一名，十有八九要在昆庭山内部决出了。”
听着众人的议论，岳群脸上没有丝毫得色，只是默默注视着罗川，突然间，一股无形威势蹿出，直扑向罗川。
刀息！又是刀息！
罗川心中生出一股怒意。
虽说岳群的刀息比陈羽升要犷悍强横上许多，风云吞吐，刀影重重，似乎要将古殿斩成破坏。可昨日陈羽升明白已经用过，今日他师兄接着用这一招，这不是明显的瞧不起人吗！
罗川眼中闪过两道截然差异的电光，气血和真气奔行于体内，身体周围的空气隐隐有碎裂的迹象。
在筑基境的门生们看来，罗川一动不动，似乎吓傻了。
可修为突破真丹境，眼力高明如秦甲天，却能够看出，罗川的身体和周身空气形成一丝默契，已快融为一体，就似乎水里的游鱼。
一旦刀息劈下，罗川便能够利用空气的漏洞，瞬间游开，让岳群当众失手。这就好比用石头去砸深水中的鱼，除非力量足够大，否则是不行能砸中深水里的游鱼。
“这才两天的功夫，便已想出搪塞刀息的措施。我果真没看走眼。”秦甲天心中道。
“岳群，休要欺人太甚。”从空虚山界一方响起冷喝。
罗川就见眼前一花，华辛已经越众而出。
袍袖张扬，无风翻飞。
依旧是小乾坤袖！
铛！
铛！
铛！
……
半空中传出金铁相击的声音，每一阵响声都市令空气剧烈振荡，颠簸之力传出，一些功力不够的门生不受控制的向退却去。
刀息无形无状无色，小乾坤袖中飓风同样无法用肉眼捕捉，仅仅能从半空中碎裂的空气判断出两人交手的猛烈。
两人看似不分胜负，可罗川却知道，华辛以秘诀应对刀息，终究照旧逊色一筹。
气势共分四层境界，由低到高，划分是息、意、象、势。气势能够用来压迫对手，用得更多的，是加成战技秘诀的威力。可能够悟出气势的人并不多，即便在天辰部洲，二十岁前能够悟出“息”，便已是千里挑一的天才。
所谓“息”，无形无色，却能吞吐风云。
和花费时间修炼功力差异，气势四重境靠的是天分。没有天分，一百年也难以悟通，如有天分，朝闻道，夕可悟。
罗川默默注视战局，强压着拳心那股风云吞吐之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