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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舞财权(下)

名门 高月 4767 2008-09-20 17:15:19

    “八哥也在联名信上签字了吧!”张焕盘腿坐下,开门见山地问道。

  “这、这也是迫不得已。”

  张灿苦笑一声道:“人人都必须签名,尤其是嫡子,若不签名,会被群起攻之,无人能置身事外,就连在外地的嫡子,也被张煊派人催逼!”

  说到这里,张灿猛地掩口,他无意中说露嘴了,张焕瞥了他一眼淡淡笑道:“我是当事之人,自然知道是谁在后面主使,至于他们是为了什么目的,我也很清楚,倒是八哥人云亦云,白白成了别人手中的剑,把自己的时机也丢了。”

  张灿缄默沉静了,虽然他对张焕叫自己来抱有很强的戒备之心,但张焕适才的最后的一句话却使他也起了疑心,按理张焕替他解决花二娘的屋子,有人情在先,他也送了酒,应该相安无事了,为何张煊又突然举事,他也想起来前些日子的京城来信,难道是......

  张焕将他的疑惑看在眼里,笑了一笑又道:“八哥想一想,我十二月就要进京赶考了,距今也只剩下一个多月,张煊有须要这么起劲吗?再者他也要进京赶考,把我推下去,他又有何利益?其实说到底,就是怕我夺了他家主继续人之位,所以才借财权这件事来向家主示威,可惜啊!似乎所有人忘了我这权力是谁给的?”

  张灿低头想了一下,或许是觉得十八郎的话说得有原理,脸色柔和了许多,他转头将门关上,便快步走到张焕面前低声道:“适才十八郎说我把自己的时机也丢了,这是什么缘故?”

  张焕仰头一阵轻笑,刚刚徐徐说道:“大凡商贾者无不贩缺居奇,这是何以?也就是物以稀为贵,现在只听见倒张焕者众,却没有听见挺张焕的声音,难道八哥不想乘隙向家主体现一下兄弟情谊吗?”

  “这个......”坦率地说,张灿动心了,十八郎说得很对,他是家主亲自提拔之人,难道家主不知道他是庶子吗?现在十八郎并无失德之处,张煊这样轰轰烈烈闹事,说白一点就是扇家主的耳光,如果自己唱反调的话,确实是押了一注冷门。

  可是,自己这样做又有什么利益呢?张灿迟疑地向张焕望去。

  张焕似乎知道他心思一般,笑容越发自信,他摸着鼻子微微笑道:“如果你愿意下这一注,我可以保证一个月后,家主会将张府的财权交到你的手上,至于为什么不还给三叔,你就不要过问了。”

  ........

  当天下午,阻挡张焕的声音里便泛起了异声,最早是张焕的八哥张灿,他率先振臂而出,指出自己兄弟克己职守,并无过错,不应该这样看待他。

  他在的带头呼吁下,先是张焕同父异母的兄长们纷纷站出来支持他,随即越来越多的庶子也开始在另一份支持张焕的名册里签上了名字。

  “砰!”地一声,张煊狠狠一拳砸在桌上,他破口痛骂道:“忘恩负义的工具,枉我对他那般信任,竟然敢叛逆于我,我未来若为家主,定将此獠逐出张家,方解今日之恨!”

  大厅里,十几名张家嫡子皆义愤填膺,谁都没有想到他们中间竟泛起了叛逆者,不外虽然有了反面谐的杂音,但形势依然对他们有利,张家凌驾泰半的人都不赞同庶子掌权。

  众人七嘴八舌,都在痛斥张灿的叛变,这时,一名又高又胖的张家子弟站起身瓮声瓮气道:“各人平静,不要吵!听我说两句。”

  他的嗓门极大,压过了所有人的声音,众人徐徐平静下来,听他讲话,他叫张炮,是四老爷的嫡四子,也在晋阳书院念书,只是晚了两届,后年才加入科举,他见众人都平静下来,便自得地笑了笑,扯着嗓子喊道:“一个卑微的庶子实在不需要我们这样费心搪塞,依我看,我们将他抓来,狠狠揍他一顿,逼他自己放弃,不就行了吗?

  他这一句话说到众人的心里去了,众人轰笑起来,吹响口哨,鼓噪成一片,“说得对!好好揍他一顿,让他也知道我们的厉害!”

  “说得好!”张煊也来了精神,他挥舞手臂大叫道:“不光要揍他,我认为还要押他游街示众,丢尽他的脸!”

  众嫡子自得之极,忍不住一起哈哈大笑起来。

  就在这时,门外气喘吁吁跑来一名张家子弟,他手里拿着一张大纸,一进门便大叫道:“欠好了,十八郎要削减我们的月钱!”

  房间里一下子平静下来,众人面面相视,皆不知发生了何事?这名子弟将通告往墙上一贴,悻悻道:“各人自己看吧!”

  众人一涌而上,围着通告仔细看了起来,只见张焕在通告里宣布:由于家族钱财困难,从本月开始,以后一年的时间里将削减部门张氏子弟的月钱,嫡子由二十贯月钱削减至两贯,而庶子将从两贯削减至一贯,希望各人能体谅家族的难处,支持家族渡过难关,可究竟会削减谁的钱,通告里却没有宣布名单。

  房间里一片寂静,甚至可以听见心跳的声音,片刻,怒吼声险些掀翻了屋顶,张煊首先举事,“狗屁!他有什么权力削我的钱,各人不要相信!”

  “我这里有族规,我来念,各人听着!”张炮从怀里掏出一本发黄的册子,他翻到掌财权者那一页,跳上台子高声念道:“第八十六条,若家族收支泛起困难,家主或署理钱物审批者可酌情削减部门杂费开支,包罗:花木更换用度、屋舍修缮支出、家族各房月钱.......”

  张炮突然念不下去了,黄纸黑字,家规上写得清清楚楚,作为收支的最高审批者,张焕确实有权力在家族财政不足时削减部门开支,其中就包罗月钱。

  房间里再一次平静下来,连张煊也张口结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突来的消息使适才还准备教训张焕的嫡子们都缄默沉静了,众人各自在想着心事,谁都知道张焕的目的,谁都知道他是在用自己的权力威逼阻挡他的人。

  “年老!我房里另有一点事,先走一步了!”

  叫嚣得最凶的张炮讪讪一笑,起身又向众人拱拱手道:“确实另有事,我们改天再聚!”说着,不等张煊开口劝阻,他率先一溜烟地跑了。

  “糟糕!我的作业忘记交了,糟糕!糟糕!我要先走一步了!”

  “我娘子病了!”

  ......

  片刻时间,房间里就只剩下张煊一人,他脸上的苦汁足可拧下一脸盆,过了半响,他长长地叹了一声,拿着通告低头丧气地去找母亲去了。

  .........

  自从张煊提倡了声势浩荡的阻挡十八郎的运动后,三老爷张若锋便一直保持缄默沉静,他知道这其实是王夫人在后面指挥,他更知道,年老现在对府中发生的一切都了如指掌,所以他尽量回避此事,惟恐再沾到一点点王夫人的焦糊味。

  但事情并不因为他的主动避让便可逃过,首先作为张氏六兄弟中唯一留在本宗的人,他必须要对这件事进行亮相;其次,张焕削减月钱的决定又一次将他推到了峰头浪尖。

  一早,张若锋简朴收拾了行装,准备到田庄去察看秋收的情况,可就在他刚刚准备出门的时候,门口却传来了王夫人给自己妻子打招呼的声音。

  “弟妹,这满院子大包小包的,是不是三老爷要出去?”

  “大嫂这么早就起床了,我家老爷确实要出去,你若有事就得及早,要否则他可就走了。”

  张若锋叹了一口气,将头上的幞头抓下,狠狠地摔到地上,他照旧慢了一步。

  “三弟和帽子赌什么气呢?”

  张若锋吓得一个激灵,一转头,只见王夫人正斜倚在门框上,妆扮得浓妆艳抹,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再看自己的妻子,竟拿起个扫帚在院子扫落叶,可那眼角余光却明显带着几分恶意。

  “啊!没什么,大嫂请坐!”张若锋慌忙要请王夫人坐下,自己则拉个坐垫靠近大门正中,将自己的身子落在妻子的监视规模内。

  王夫人转头瞥了一下院子,淡淡一笑道:“我就不坐了,一早来打扰实在是不得已,只是有人要夺去煊儿的饭钱,若三弟不管,那我只好去长安找老爷了。”

  说罢,她转头便走,走到院门口又停住了脚步,对张若锋的妻子微微笑道:“扫地的事就给下人去做,男人不是扫扫地就可以看得住的!”

  说罢,她轻扭腰肢扬长而去,将个张若锋的妻子恨得眼睛里都险些要喷出火来。

  ........

  “三叔在家吗?”张焕站在院门口叫了两声,院子里没有人,显得冷冷清清,院子落了一地的枯叶,一柄被折成两断的扫帚委屈地躺在枯叶之上,象在诉说什么代人受过的故事。

  “三叔.....”张焕的第三声还没喊完,只见正屋的门‘吱嘎’一声开了,一脸晦气的张若锋从屋内走出,后面则随着他牛高马大的妻子,张若锋身子瘦小,从小他体质就弱不禁风,也是这个原因他没有入仕,只得一个骁骑尉的勋官,便留在本宗打理杂务,看似他的权力很大,但事实上他许多权力只是署理家主行权,并非他本人的权力,就好比财权,张若镐说给张焕便拿走了,他一点脾气都没有。

  再顺便说一句,张若锋的妻子身世太原城有名的杀猪世家,她长得又黑又胖,张若锋的父亲之所以看中她为三儿媳,实在是因为她有旺夫之相,一脸的福相,能保张若锋一生平安,只可惜她连生了五个娃都是女儿,不外她们都已出嫁,使张若锋的体弱之质没有遗传到子女,

  “噢!是十八郎,这么早来,有什么事吗?”张若锋端出尊长的架子,手背在身后却拼命摆动,示意妻子快走开。

  张若锋的妻子见来的是一个又黑又高的年轻子弟,立刻有了七分好感,她用一种慈祥的目光瞅了张焕半天,才慌忙开了客堂大门,将他让进客堂,又是端茶又是递吃的,忙碌了半天才退了下去。

  “三叔,一大早赶来打扰是有点唐突了,只是最近张家的子弟闹得太不象话,十八郎希望三叔能出头说几句公正话,平息了这场风浪。”

  张焕的自信让张若锋悄悄冷笑,他凭什么知道自己会支持他,明明张家钱物丰裕,他却要削减各人的月钱,而且又纷歧视同人,有的人削减而有的人却不动,如此强横的决定,让他如何支持。

  他沉吟一下便道:“让我出头阻挡张煊他们的闹事倒也可以,只是十八郎突然要削减一些张家子弟的月钱,我认为极为不妥,这个我不能同意,希望十八郎先收回这个决定。”

  张焕轻轻笑了一下,若无其事道:“我接管财权后发现我张家少了四十万贯库钱,所以我才说财政紧张,要削减开支,虽然最后要征得三叔同意,若三叔不愿,那我只好去征求家主的意见。”

  说着,他端起茶碗呷了一口浓茶,目光却微微斜睨张若锋,注意他的心情变化,果真,听见张焕突然抖出四十万贯之事,张若锋的脸色霎时变得苍白,他怔怔地盯着桌面,半天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张焕见状,他从怀里摸出那张四十万贯的批单,在张若锋眼前一晃,淡淡道:“这是杨管事给我的,三叔还记得这个工具吧!”

  张若锋一眼瞥见,惊得心都要裂开,他派人去杀杨管事,但被他事先闻到味,跑了,幸亏帐本被自己拿到,另有柜坊的那一联批单也被自己先下手取走,惟独保管在杨管事那里的一联批单却和杨管事一起不知去向,他一直在为此事忐忑不安,现在张焕不仅将它抖出来,而且他还拿到了另一联批单。

  张若锋的脸上急剧变色,大颗的汗珠顺着额头流下,他声音哆嗦道:“那你想怎么样?”

  “我既然把它拿出来,就是想和你交流条件,只要你允许我两个条件,我便将它还给你,否则就算你杀了我,它一样会抵家主手中。”

  听张焕的口气,年老似乎还不知道此事,张若锋的心略略平静下来,他探头看了看院子,见没有人在,便凑上身子压低了声音道:“说吧!你想要什么条件?”

  张焕微微一笑道:“第一,你今天上午必须要亮相,支持我的削薪计划;第二,你要向我八哥体现,将会重用于他,就这两个条件,你今天能办到,我明天就把这张批单还给你!”

  事到如今,张若锋已经没有退路,他将额头上的汗擦去,绝不犹豫隧道:“那好,如果我上午就可以办到,你下午就将它还给我!”

  张焕摇了摇头,毫无商量余地地说道:“不行!一定获得明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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