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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陵春

楔子

金陵春 吱吱 3384 2014-10-22 20:49:46

    每到暮春,京城大昭寺后山的杜鹃便开得漫山遍野,如火如荼。

  周少瑾走在大昭寺后山的青石小道上,觉得自己的人生犹如这盛放的杜鹃花般,看似辉煌光耀,实则不外几日的光景,再往后,就只有凋零后的寥寂了。

  她不由抬头朝山顶的凉亭望去。

  绿翠掩映间,红色的亭阁鲜艳醒目,高翘的檐角精致玲珑,身穿青色直裰的男子长身玉立,依栏远眺,被山顶风吹起的袍角翻飞如蝶,露出雪白的膝裤,似乎要乘风而去,如那画中的人物,说不出来的俊逸洒脱。

  周少瑾眼角酸涩,紧紧地捏了捏衣袖。

  指尖传来酷寒的坚硬。

  她心神微定,徐徐朝山顶走去。

  “你来了!”凉亭里的人面露喜色,迎了出来。

  周少瑾却定定地站住了脚步,冷冷隧道:“程辂,你手里基础就没有我父亲写给程家舅舅的亲笔信是不是?”

  被称作“程辂”的人讶然,皱了皱眉不悦隧道:“少瑾,你又听谁乱说了些什么?我们一起长大,我是怎样的人,你还不知道吗?当初要不是吴宝璋费尽心血地讨好我母亲,让我母亲误会,我母亲又怎会遣人去吴家提亲?你我又怎会生隙,让程许钻了空子……”

  听程辂提到“程许”二字,周少瑾的脸色马上煞白,手脚止不住地有些轻颤。

  程辂惊觉失言,眼底闪过一丝痛恨,忙转移了话题,道:“这些年来我一直惦念着你。听说程家被满门抄斩,我连夜从宁波往这里赶,就是怕你被你父亲连累……”

  周少瑾深吸了口气才让自己的情绪稳定下来。见程辂还把自己当无知妇孺般的利用,她忍不住打断了他的话,挖苦道:“所以你要做那首告,告我父亲是程家的党羽,与程家勾通,是程家的共犯?”

  “你又冤枉我!”程辂闻言脸色变了又变,语气急切隧道,“我要是有意揭告伯父,早就把信送去了巡抚衙门了,又何须等到此时!我这么说,不外是想让你出来见我一面而已!”

  周少瑾默然。

  他说得没错!

  如果不是担忧父亲的安危,她一个内宅妇人,不管程辂说什么,她也是不会出来见他的。

  程辂见状不禁松了口气,道:“少瑾,令尊是程家的女婿,皇上有意要置程家于死地,但又忌惮着程家姻亲均是江南诗书传世的各人,怕引起江南的士林的动荡,这才快刀斩乱麻,罪只及程家宗族。可谁又敢保证皇上不会事后算账,清理程家的门生故旧呢?到时候令尊肯定会受牵连的。就是你姐夫廖绍棠,身为廖家的宗子,为了廖家的百年基业,也只能和周家划清界线了!

  “到时候你怎么办?

  “难道你这个时候还忍心拖累你姐姐不成?

  “如果你和林世晟相敬如宾也就而已,偏偏林世晟是个宠妾灭妻的工具。你们结婚不外一年,他就以你‘无出’为由纳了房姨娘,等到你婆婆一死,他更是以‘养病’的名义把你丢到了田庄,让那位姨娘主持府里的中馈,还和那位姨娘先后生育了三个孩子。他眼里早就没有了你!一旦你没有了依靠,以他的心性不落井下石就是好的了,你想保住你正妻的位置,那是绝不行能的了。怕就怕他一不做二不休,悄悄地给你灌下汤药,对外称你‘病逝’了……你难道就这样坐以待毙不成?”

  他说着,上前几步走到了周少瑾的面前,放柔了声音道:“少瑾,你跟我走吧!我们再也不理会这世间的种种烦心事,一心一意只过我们自己神仙眷侣般的小日子好欠好?我现在在宁波也算是小有成就,见到我的人谁敢不敬重地称我一声‘程老爷’——我已不是当年那个无权无势,依附程家生活的程辂了!到时候,我给你盖个像畹香居那样的院子,也在门前种株玉兰花,在院子里架一株葡萄树,到了春天,你隔着窗户画画,我就在一旁看书。夏天的时候,你在葡萄树下晾头发,我就在一旁给你梳头,就像我们小时候一样好欠好?”

  十年没见,她已不复少女时的娇柔羞涩。原本就纤细的身材更是瘦如清竹,吹弹欲破的肌肤也没有了从前的红润,苍白得像素缟,眉间则因恒久的蹙颦留下了两道浅浅皱纹,神色间有难掩的愁郁,可就算是这样,她依旧美丽的惊人,甚至因为太瘦,比从前多了份弱不胜衣的清丽,让人看着心生怜爱,生怕她一个不小心被这山顶的风吹走了。

  这样的女子,就应该让人捧在手心里过活才是!

  念头一起,程辂竟然情不自禁地把周少瑾抱在了怀里,语气中流露着期盼和缱绻:“我会掩护你的!再也不会让人欺负你了!程家也好,周家也好,我们都统统地忘了,重新开始……”

  他的话戛然而止,神色惊骇地放开了周少瑾。

  周少瑾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红了眼睛,盯着程辂的目光充满了恨意:“跟你走?那你又准备怎么安置你妻子呢?你可别忘了,在你最落魄的时候是你岳父收留了你,在你最无助的时候是你岳父带着你做生意,支持你自立门户,你才成了今天的‘程大老爷’!照旧你基础就没有想过要休妻另娶,不外是想拿了话哄我与你私奔?”

  向来温驯怯弱,连朵花都不忍心摘的周少瑾竟然会伤害他?

  程辂很是的震惊,基础无暇顾及其他。

  他低头望着自己的腹部。

  金灿灿的一把铰剪深深地扎进了他的腹部,鲜红的血液顺着铰剪流出来,慢慢浸透了他的衣衫,也染红了紧紧地握着铰剪的那双白皙透明的手……更刺痛了程辂的眼睛。

  “你疯了!”他不敢相信地望着周少瑾,猛地推开了她。

  瘦弱的周少瑾趔趄两步,跌落在地。手掌被磨破了,头发也乱了,身上沾满了灰尘。可她立刻就爬了起来,不管掉臂地朝捂着腹部的程辂扑了已往:“时至今日,你竟然还想骗我!我已经不是十年前的周少瑾了。那天我看到你了,你就站在蔷薇花树下,穿着那双墨绿色掐云纹的福鞋。你看着我被程许那忘八欺负,吭都不吭一声……现在还威胁我,说什么手里捏有我父亲和程家舅舅结党的证据,说什么我姐姐、姐夫会被周家连累。说什么林世晟会杀了我……说来说去,你不外是想让我委身于你……我宁愿自己从来没有认识过你!你这鄙俚小人!”

  眼泪止不住地从她眼眶里涌出来。

  她想再刺程辂一刀,可满手的鲜血让她四肢发软,怎么也没措施将铰剪从程辂的身体里抽出来,但让她就这样放弃杀程辂的时机,她又不宁愿宁可,只好胡乱地绞弄着那铰剪。

  这样反而让程辂的伤势更重。

  他痛得直冒冷汗,回过神来。

  当年的事被揭穿,向来对他言听计从的周少瑾竟然敢和他反目,这让程辂勃然震怒。

  他狠狠地扇了周少瑾一巴掌,骂道:“贱人!你不外是程许睡事后不要的一双破鞋,有什么资格来质问我?林世晟不就因为这个原因从来不进你的屋吗?你以为你照旧那个周家二小姐……”

  周少瑾不躲不闪,任他一巴掌扇在了自己的脸上。

  她只是紧抿着嘴,死命地抓着铰剪不放。

  程辂这才觉察到周少瑾的意图。

  他推不开周少瑾,被刺得地方又痛得断肠,这让他畏惧起来。

  难道自己会死在这里?

  他本能地掐住了周少瑾的脖子,忙乱隧道:“你以为你这样就能杀了我吗?你少做梦了!我不妨老实告诉你,程家被抄家的时候虽然程四老爷跑了,之后又劫刑场救走了程许一小我私家,但官兵随处在追缉他们,上次他们在湖广的怀化被人发现,程许就被砍断了一条手臂!他是程家宗房嫡长孙又怎么样?他是十九岁的解元郎又怎样?现在还不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自顾不暇!你指望着他救你,还不如好好地陪林世晟睡一觉,说不定林世晟看在你是程许的心头肉的份上,会留你一条路活呢!”

  程许!

  再次听到这个名字,周少瑾有瞬间的愣神,哪里另有心去盘算程辂的恶毒。

  她想起她刚到京城那几年,程许总会在腊月她的生日时跪在姐姐家门口。

  大雪落在他的身上,把他堆成了个雪人。

  厥后程四老爷找来,让人把他架上了马车,他就再也没有来过了!

  可现在,他就找来到,她也不怕了。

  她压根就没准备在世从大昭寺里走出去!

  或被程辂杀!

  或自尽!

  她也知道铰剪不足以让程辂毙命。

  可她找不到更好的工具能不动声色地刺杀程辂。

  而且父亲这个时候还高居庙堂,姐姐、姐夫还平安无事,她和程辂晤面的大昭寺又是她常年礼佛的地方。她如果这样死在了大昭寺的后山,程辂一个强逼良家妇人的罪名是逃不脱的!

  就算他想陷害周家也不成了!

  这就足够了!

  她这一生,因为喜欢上了程辂,让清正端方的父亲丢尽了脸,让温柔能干的姐姐操碎了心,让程家舅舅和宗房离心离德。她现在能做的,就是让父亲能少个敌人就少一个,让姐姐能少一份危险就少一份,自己在黄泉下见到了程家舅舅,还能掩着面给他老人家行个礼。

  至于她的名声,十年前已毁于一旦,又有什么可担忧的!

  她抬头,眼中是蔚蓝的天空。

  真漂亮!

  像她小时候躺在程家后花园时看见的一样。

  那时候,姐姐还没有出嫁,程笳还没有死,她也还没有被他们和程辂凑成堆。

  她们学着昔人的样子摆流觞曲水宴,奏琴吹箫,扑蝶斗草,嬉戏玩闹……

  她好忏悔!

  当初她怎么会喜欢上了程辂这个伪君子的。

  如果能回到已往就好了。

  她一定会睁大眼睛,看清楚人心,不再那么软弱,离程辂远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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