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门猛的被推开,阿虎第一个冲了进来,喘着粗气:“你……你快去救救大人吧!”随后,阿蛇也进来了,一脸苦涩。
“发生什么事了?”苏寒没缓过神来。
“大人从天朝宴会上回来就发了疯,冥王殿都快被他给拆了!”阿蛇道:“张医生说大人必须服了药才气消停,你能不能……”
“不能!你们怎么不去?”
“我……我们……”阿蛇支支吾吾。
阿虎忙不迭地说:“可是李嬷嬷……”
“李嬷嬷怎么了?”苏寒一哆嗦。
阿虎咽了口水:“她去给大人送药,结果被困在冥王殿里没出来,我怕她……”
“求你了,就当是为了嬷嬷吧……其时她命令我们打你板子的时候,也是于心不忍的,跟我们说,要打轻一点……打你的时候,总有股力量想把我们推开,想必,是李嬷嬷在为你祈祷吧……”阿蛇说到这里,忍不住流下泪来。
苏寒也有些动容,她终究照旧选择了去救。
“那我们一起去。”
两鬼点颔首。
随着阿虎和阿蛇走了一段路,便听见远处传来接连不停的撞击声,就如陶瓷破碎时奄奄一息的哀叫。每一声,都深深刺入苏寒的心,连带着脚步也变得极重。
如果李嬷嬷出了什么事,她跟颜绍弦没完。
冥王殿在眼前逐渐放大,这似乎是鬼门关唯一灼烁的地方,随处摆满了烛灯,灯中的火冷冷地看着殿前的一群鬼。
“张医生,你的药似乎没作用啊?为何那娘们进去那么久,大人依旧未好?”殿门前,身穿士服的中年鬼阴阳怪气地问道。
“回杨管事的话,兴许是她还未有时机给大人喂下药汤……”那位白衣覆脚的张医生跪着,诺诺地说道,在他身旁还跪着十只小鬼,苏寒一看,那正是阿鼠他们。
“这个嬷嬷怎么慢手慢脚的,要不你去?”杨管事阴险地看了眼张医生。
“小人不敢……”张医生后背的衣裳都被汗水浸湿了。
杨管事叉着腰,向哨兵们眯起了眼:“你们想让她出来吗?”
他们接连颔首。
“很好,只要找到一名替死鬼,就能把你们的嬷嬷换出来!”
小鬼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就在为难之际……
“我去!”苏寒的一声叫打破了这个僵局。
杨管事闻声望去,见她瘦弱得一推就能倒的样子,觉得甚是滑稽:“就你?好啊,你去。”随即付托阿虎和阿蛇把门打开。
“吱呀——”
映入眼帘的,是眼神空洞的李嬷嬷,她蜷缩在墙角,任凭颜绍弦抓着她的头往墙上撞,双手照旧紧紧捧着那碗药,把它护在心口,药水激荡,一点一点地洒在地上。
“嬷嬷!”苏寒的心都要跳出来了,哀愁与恼怒瞬间充斥了她的大脑。
“快出去!”李嬷嬷朝着门那边的小身板大叫道。
“嬷嬷,你快出来,你可以出来了!”见颜绍弦又一次下手,鲜艳的大红花被他甩落在地,苏寒都快急哭了。
“可是……”嬷嬷忍着痛看了眼手中的药水。
“别管他了!”
“李氏!我命令你出来!”杨管事有些不耐烦了。
嬷嬷只好站起身来,却恰好又被颜绍弦推倒,这次,药洒了一半。
苏寒再也忍不了了,不管杨管事有没有下命令,她向颜绍弦冲去,抱住他的两只手,不让他动。可她的力气哪有颜绍弦的大,整小我私家被拎起来,双脚悬在空中。
李嬷嬷见状,放下药汤就要去救苏寒,却被两只小鬼拉了出去。
门关上了。苏寒心中的石头也终于放下了,嬷嬷没事就好。
“咚!”颜绍弦将她重重摔在地上,居高临下看着她。透过时明时暗的火光,她这才注意到颜绍弦的这张脸,他的眼珠酿成了血红色,颧骨十分突出,就像山中的恶鬼。
她强忍心中的恐惧,往后一掏,一把拿起药水就向颜绍弦喂去,无奈身高不够,还得踮踮脚,就在这一刹那的功夫,颜绍弦用力一挥手,可怜的瓷碗便被打下,碎了一地。
苏寒双脚一软,跌在地上,摸着只有几滴药水残留的碎瓷片,心想,完了。
颜绍弦徐徐向她靠近,在她耳边呼出炙热的气,像是要把她烧了一般滚烫。
他猛的一下往她肩膀咬去。
“啊!”苏寒疼得吱出了声,她能感受到,自己的血正一点点往外流。
……
但为何现在,她的心会如此平静。
过了半晌,颜绍弦把嘴从她肩膀上移开,天边吹来一股凉风,在她肩上拂过,冷嗖嗖的。
她没敢往后看,却知道有只手轻轻抚摸了肩膀上的伤口。
“扑通”一声,冥王的头栽倒在她肩膀上。
过了好一会,后边没消息了,原来颜绍弦已在她肩上沉甜睡去。
她轻轻把他推开,他的头碰到墙角,不满地呻吟了声。
苏寒慌忙起身要溜,手却被他一把抓住:“爹……别走……”
“松开!”苏寒把手抽了出来:“我才不是你爹!”
……
那晚,苏寒和李嬷嬷坐在小木房的前院里。
“小丫头,谢谢你。”李嬷嬷一改往日的威严,褪去昔日的自豪,也许,这才是她原来的样子。
苏寒一愣:“你怎么知道我是女儿身。”
“这装束这么烂,一看就知道了。”
苏寒笑了:“是是是,再怎么高明的装束都逃不外嬷嬷的高眼!”
看着嬷嬷还未来得及整理的头发,苏寒有点心疼:“为什么杨管事只让你一个女子去喂药啊,他不知道这有多危险的吗,而且为什么只给一只鬼进去,如果各人一起去,预计这件事很快就能解决。”
“我也不清楚,不外像我们这种小人,只能唯命是从了。”
“我看那个杨管事就是近墨者黑。”苏寒以前偷听教书先生给姐姐教书时学了几句话,其中最熟的就是这句“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了。
突然间李嬷嬷看见墙上自己的画像,不自觉出了神:“我以前在宫里当职之时,多几几何也是要看那些有权人的脸色,依着他们……不外宫里的那些宫女跟你性子很像,桀骜不驯,难管得很,老想着些法子偷懒,每次骂她们,她们却都能把我逗笑,这帮小丫头……”
苏寒想,她一定很纪念那段日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