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他们来到了周道住的地方,那是一间老旧的茅房,屋顶的茅已寥寥无几,只见一老人瘫卧在床努力想要睁开眼,床旁蹲坐着一男孩,他正拂衣擦着眼泪:“爷爷,你坚持住,我现在就找药给你治病;没有钱买药我可以借的,你别死……”
苏寒在夜习的协助下,从茅屋顶上扒开了一小洞,飞进了屋里,小男孩很是一惊:“快救救我爷爷!”
糟了,苏寒本是凡人,所以其他人能看见她。
“呃,我应该说什么好?”苏寒有点儿不知所措地拉拉夜习的衣袖。
“你让他跟你去冥界就好了。”夜习轻声答道。
“咳咳!”苏寒润润嗓子:“这位大爷,您的命数已尽,请随我去吧。”
“不——!”旁边那孩子大叫:“爷爷不能死,你不要把他带走!”
“孩子呀,请……节哀吧,大爷真的要跟我们去的啊!”
“不是的,不是的,爷爷他不会死的,你在骗我!”孩子哇哇大叫。
“孩子,你先冷静。”苏寒轻轻把手搭在男孩的肩膀上:“每小我私家都难免有一死,但并不代表他就永远消失了啊。你爷爷死后,就会加入轮回……”
她还没说完,孩子就插话道:“轮回是什么?”
“轮回啊,其实是一个游戏,它能把像你爷爷这样的老人家酿成一个小婴儿,到时候就轮到你去照顾你爷爷啦;所以说,他只是暂时跟你划分一段时间,他是不会消失的。”
孩子止住了哭泣,一脸认真地凝望着苏寒。
夜习不禁给她竖起了大拇指。
“那爷爷什么时候回来?”
“很快的,很快的,去去就回的了。”
于是,男孩就放心地让苏寒去勾魂了;只见她抡起大镰刀,刀尖悬在空中却停下了。
“小夜,这魂是怎勾的啊!“苏寒望向夜习。
“我也不知道。”夜习苦笑着挠挠后脑勺:“应该勾脚那边……”他指指老人脚尖那儿凸出的一点儿灵光:“但你也别听我的,我又不是专业……”
但是,苏寒已一刀下去,然后奋力把灵魂往外拉,只是无论她怎么拉,那灵魂就是出不来。
老人痛苦地皱紧眉头。
谁知那灵魂突然从老人的头顶上飞出。
“灵魂在那!”苏寒兴奋道。随机,她便跑上去想要用镰刀勾住灵魂,而那魂却总是完美地避开了她手中的镰刀,在空中飞来飞去。
“小夜,快来帮我啊——”她高声召唤夜习。
夜习赶忙上前去盖住灵魂的去向。
只见那魂前进不了,就绕着夜习转圈圈,使得苏寒无从下手。
夜习在空中跳跃、翻转,企图从魂的围绕中挣脱出来。
“那是顽灵!“夜习大叫道。
“那怎么办?”苏寒握紧了手中的镰刀,有凉凉的汗从手心处渗出。
“小野猫,你不要管我,快去勾那个魂!”
夜习才刚说完,那魂竟然蹿进了夜习的身体里!
“哈哈哈哈哈,你捉不到我的!”夜习大笑道:“那么小的身子,去青楼还差不多,勾什么魂啊?”
“你竟敢小看老娘,看我今天欠好好收拾你这个工具!”苏寒怒了,把手中的镰刀握得更紧。
只见她把刀一挥,勾向夜习的头顶。结果,她却只是勾出几根头发。
她又是往夜习的脚下一勾,夜习纵身跳起,又没有勾到。
“这可怎么办?”就在她忙乱之际,看见了屋门旁挂着的工具,她灵机一动!
“小娘们,你扮什么男人,勾什么魂啊?我劝你就放弃吧!你可是捉不住我的!”夜习轻蔑地瞟了苏寒一眼。
“哦?是吗?那可纷歧定!”苏寒顺势用镰刀把门旁那工具勾下。
那工具吊在刀尖,在夜习的鼻子前摇晃。
“哇——这什么工具,怎么那么臭!”夜习连忙捂住鼻子。
“这是我制服你的武器!”
夜习伸手想要把那工具抓住,然后把它扔出去;就在他快要碰到那工具时,苏寒突然把镰刀向上一挥,这下可好,那顽灵一下子就被勾了出来。
顽灵从刀尖上挣脱出。
“还想逃!”苏寒一把取下吊在刀尖的那工具,扔下镰刀追了上去。
“我求求你放过我吧!”顽灵喘着气道。
“你不是很厉害么,你不是很瞧不起人么,你不是很爱欺负人么,你不是很喜欢两面三刀么,你不是常把我当丫鬟使唤么?”小女人追着顽灵。
“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顽灵此时已累得要死要活的。
苏寒用尽力气喊出最后一句话:“那我就让你尝尝我的历害!”她加速脚步追上顽灵,把她手中的工具塞进顽灵的嘴里。
顽灵只觉得一阵反胃,那种恶心之感从喉咙蔓延至全身,他就晕已往了。
“哼,跟我斗!你知道这是什么吗,这是'大蒜'!”苏寒轻轻拍走衣裳上本不存在的灰尘。
突然间,她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一黑,就也倒在了地上。
那边,顽灵从夜习体内出来后,他顿感头痛欲裂。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却发现苏寒和顽灵都不见了踪影,只留下一个孩子在床边呼呼大睡。
夜习找到苏寒的时候,她已晕倒在地上;此时的顽灵也醒了,他把口中的大蒜吐出来,见夜习正朝这边赶来,忙撒腿就跑,跑着跑着还时不时望望身后的夜习有没有追上来,他可不想再被喂一次大蒜。
夜习望望顽灵离去的偏向,又看看地上的苏寒,那熟悉的玄色侍卫服实在太大,就像是一张被子盖在她身上。他最终照旧放弃了追顽灵的念头,纵然不去追,颜绍弦也能搞定的吧。
于是他蹲下身,轻轻摇晃苏寒的脑袋:“小野猫快醒醒。”
苏寒没反映,他又叫了几声,见她照旧一动不动。
……
“啊,嘶!”苏寒是被疼醒的。醒来时面前是一个老伯,老伯正认真地给她那时在鬼门关擦伤的伤口上药。夜习站在老伯的身后,一脸兴灾乐祸。看着夜习她就不爽:“带我来这干什么,麻烦人家!”
老伯笑道:“不麻烦,不麻烦。”
夜习朝她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也不知道是谁,半路晕倒了,叫半天没醒,还要我背过来!”
苏寒:“……”一时语塞。
“哦,原来你不想来这,那咱回去。”
“不要啊!”苏寒一激动,腿就动了动,疼得她呲牙咧嘴。
“别动!”老伯手上涂药的行动顿了顿。
“噗!你照旧循分点吧,上完药有好吃的!”夜习一时没忍住笑,说着拿出了一包工具,香气在屋内瞬间蔓延开来。
苏寒的眼睛亮堂堂的。
把那包装纸轻轻打开,里头原来是几个大烧饼,苏寒口水都流出来了,但她照旧先分给了老伯和夜习一点,再吧唧吧唧地吃着。
“真是只小野猫。”夜习看着她那吃相。
老伯在一旁也不自觉地笑了。
“对了,叔叔,您尊姓台甫呀救命之恩我会记着的!”苏寒对老伯道,吃着烧饼说话有些涵糊。
“什么救命之恩,你就是饿晕了;我给你吃烧饼,你的恩人是我才对....”夜习心想,用不用“救命”这么夸张。
苏寒:“我跟叔叔说话呢,你别插嘴。”
老伯浅笑:“我叫安曲疑,是平安药铺的店家,幸识!”
吃完烧饼,苏寒计划去追顽灵,却刚站起身,腿一软便又坐在了床上。
“明天再去吧。”夜习劝道
“可是……”
“你看你今天都追得没力气了,若是要继续定事倍功半,不如明天养好力气了再去。”
“好吧。”苏寒其实也是挺累的了:“可我们住哪?”
“住我这儿吧,”要安曲疑本就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突然有一句听懂了,他热情道。
苏寒推辞:“不用了吧,这样太……”
夜习快步而上,捂住她的嘴:“谢谢您啦那!”
苏冷气又不能从口出,只得狠狠打了夜习的后背,夜习面露难色,跟她咬耳朵:“我们没钱了!你要住客栈还得用钱,难不成你睡天桥底啊!”
“睡就睡!”苏寒瞪着夜习,一副不怕死的模样。
“夜深人静的时候,老多鬼出没了,把你抓回去最好了。”夜习邪恶一笑。
安曲疑听着他们打闹,眉梢弯了弯,他的店里总是病怏怏来买药的人,很久没有如今生气了。
“啪!”一声脆响打破了漆黑的夜空,接着又是好几声。
苏寒朝窗外望去,原来人们在放烟花啊,一朵朵五彩斑斓地绽放。妇女们都难得出来了,她们总在四处张望着执着白扇的书生们,街上甚是热闹。
“哦,差点儿忘记今儿个是中秋了,等会儿啊,给你们做汤圆去。”安曲疑边说边赶到小厨房去了。
今天是中秋呀,苏寒看着圆溜溜的月亮,一时间愣了神。
各人这会儿应该都吃过团圆饭了吧,可惜她已经没有家了。
他们都各怀心事地吃着汤圆,安曲疑怅然道:“中秋可真好啊。”
比起外头的闹哄哄,里面十分平静,苏寒也就熟熟睡去了。
铺里的蜡烛一闪一闪,突然灭了一根,门外响起
急切的敲门声,没睡多久,他们都醒了。
安曲疑赶忙从地上爬起去开门。
“安医生,我哥他快不行了,你帮他看看!”壮汉推开门,他皱着粗眉,只穿件单薄的衣裳。
安曲疑一振精神,忙扶着直喘息的年老进来。苏寒这时也清醒了,她把床让出来。
当年老被扶在床上后,苏寒看清了他的容貌,这人看起来很年轻,或许二十来岁的样子,只是虚弱的状态使他显得有几分苍白;他亦是穿衣单薄,衣服上甚至还留有数块补丁。
年老的头上冒着豆大的汗珠,唇哆嗦着,不知在说什么,不外已经神志不清了。
安曲疑见势摸摸他的额头,果真,在发着烧。
“又是慕府那帮龟孙子,把我年老打成这样!”壮汉面露恼怒之色,接着又说了几句粗口。
安曲疑一听,叫各人一起把年老的身体翻转过来,掀开他那布着条条血迹的布衣,但血还在渗出。
“赶忙止血!”安曲疑说着拿出了止血药,往他的伤口上洒,点点颗粒进了伤口便立即消融,血还在不停流出,染红了一角被子。
安曲疑只是小小药师,他可不善于治外伤,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紧张得直冒冷汗:“这次怎么伤这么重!”
苏寒有些看不下去了,看着这些鲜红的血迹,她的心怦怦直跳,她拉拉夜习,意在问他有没有什么措施。
夜习抿抿双唇,摇摇头。其实他是可以用术数救人的,不外这样一来,定会有违天命。
这时外边的热闹也已消去,寂静得只剩人的呼吸声,只听得年老的呼吸声越来越虚弱。
“纱布!快!”安曲疑试图用纱布捆住伤口止血,不外这肯定不行能。
苏寒的脑子也是一空,忙去拿大药柜上的白纱布,却因不够高,用力踮起脚,照旧不够高。夜习见状正想过来资助,却见苏寒一跳,碰到那卷白纱布了。她的双脚刚碰到地面,老旧的药柜晃了晃,“吱呀”一声朝她倒去,她一时没反映过来,愣在原地一动不动。幸好夜习眼疾手快,将她往旁边一拉。
药柜倒在了地上,一个个玻璃瓶烂了一地,无数的药物洒开来,铺成了毯子。
这一下,一些奇形怪状的工具便从她的衣角处抖落,她低头一看,同时听到夜习的声音:“你怎么会有炼药房的工具?”
“炼药房?”苏寒想起来了,那是其时在躲避鬼的追赶时来到的那个小屋子里的工具。她嫌不够吃还往衣内塞了一把。
既然这是“炼药房”的工具,应该很管用的吧,苏寒转转眼珠子,不管了,死马当活马医吧!她蹲下了身,捡起了那所谓的“药”,让年老一个个吃下,年老吃得很慢,足足花了一刻钟。
各人都紧盯着床上的年老,心里默默祈祷着。只有夜习满面愁色,他曾频频想阻止苏寒,却不知怎的,瞧着她那认真的模样,双脚就像被钉在了地上,转动不得。
“止住了!”安曲疑兴奋地流出眼泪,壮汉那悬着的心也徐徐放下。
他们算是把年老从鬼门关拉了回来,不外他还发着烧,仍在昏睡。几人赶忙将抹布浸水,给他降温。
苏寒又帮着清理了碎玻璃瓶和满地的药草。
一切都折腾完后,已经过了泰半夜,苏寒累得瘫坐在地上。
“这位令郎,敢问尊姓台甫,今日你救我年老一命,他日我必涌泉相报!”壮汉问苏寒。
“在下……在下苏寒。”苏寒轻轻喘着气:“那你呢?”
“我叫郝大生!”壮汉自豪道,那声音突然变得响亮,任谁听了都得抖一抖。
可苏寒可没力气抖了,她实在太累了。
“苏哥,你……”
却见苏寒眼皮子都已经掉下了,他收了声,望望安曲疑和夜习,前者已仰躺在地上打呼噜,尔后者,直接站着靠墙睡着了,他只好也随着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