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嬷嬷点颔首：“一直吃着呢。最近荣妃娘娘还让宫里送来一些调养身子的药丸，也都吃着呢。”
她点颔首，“辛苦嬷嬷了。嬷嬷这么些年来费心不少。是顾家的元勋。我们顾家子孙都谢谢您呢。”
王嬷嬷有些受宠若惊的笑了笑：“这是我的天职，二小姐切莫再说这些了。折杀了老奴。”
......
青桂在前头打着灯笼，丹枝跟在后面。已经很晚了，基本上各个院子都已经熄灯了。
“丹枝，你说王嬷嬷会不会是在撒谎？”顾婉音缄默沉静了许久，突然开口说了这样一句。在静谧的院子里，有一种平地生雷的突兀感。
丹枝想了片刻，摇摇头：“不像是撒谎。老夫人倘若真的身子欠好了，不行能瞒着。”
就连走在前头的青桂，也忍不住开口：“是啊，老夫人病了，就算不告诉其他人，可是怎么也要看医生的吧？另有，老夫人气色红润，不像是生病——”
“希望是我多想了吧。”叹了一口气，顾婉音没有多说，仰头看了一眼天空之后就缄默沉静走路。她始终觉得，老夫人的身体，可能是出状况了，否则好端端的说起这些，像是在交接后事。
又或者，是被什么人给刺激了？
续弦，这个陌生而又熟悉的字眼。罗氏去了这么多年了，谁也没有提起这件事情。就在她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提起的时候，偏老夫人又提了出来。
她能拒绝吗？不能。因为这是不合规则的。她没有任何理由拒绝。究竟，总不能真的让顾昌霏孤苦终老——其实也不算是孤苦终老，究竟他另有那么多小妾。
可是老夫人说得对，老夫人百年之后，她也嫁人了，到时候顾昌霏身边总要有一小我私家的。这小我私家不是莉夫人，就会是别人。
至少，现在不会是莉夫人了。至少，终归于照旧让她改变了命运。至少，老夫人总送照旧心疼他们三个的。
顾昌霏这个年纪，就算续弦再娶，也生不出儿子——就算生了，年纪太小也无法对顾琮瑞和顾琮崎造成威胁。而一旦继室没有孩子，那么她能依靠的只有顾琮瑞两兄弟。所以，这个继母不敢也不能危害顾琮瑞两兄弟。
这一点，和莉夫人又纷歧样。不是吗？
而且，从外头娶回来的女人，不是那样快就能接手顾家掌家的。到时候，顾琮瑞的媳妇就名正言顺能够率先一步掌管住顾家。
老夫人的谋算，天衣无缝。抑制了莉夫人，也没有亏了顾昌霏：依照顾昌霏的性子，如果能再娶一个年轻貌美的，他怎么会不愿意？
这一次，莉夫人注定要失败了吗？莉夫人就这么心甘情愿的接受命运的部署了吗？或许，不会。莉夫人一定会竭尽全力反抗的。究竟她努力了这么多年。怎么会放弃？
最要害的，就是看莉夫人怎么反抗，看老夫人最后会不会意疼莉夫人而已。
一整个晚上，顾婉音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都睡不着，想来想去都是这件事情。续弦这件事情，到底最后会生长成什么样？会给顾家带来什么样的改变？
另有，老夫人说的要给顾琮瑞订婚的事情......一桩桩一件件，她只觉得想得头疼。
睡到后半夜，守夜的丹枝终于忍不住开口：“二小姐，快睡吧，天都要亮了。”
顾婉音叹了一口气，索性翻坐起来，呆呆的看着桌上留的那一盏灯火：“丹枝，祖母说，要给父亲续弦，给哥哥订婚。”
丹枝一惊，许久才徐徐开了口：“二少爷年纪也不小了，是该订婚了。”
“是啊，哥哥也不小了。”她随着叹息了一声。
丹枝缄默沉静了片刻，又道：“二小姐也该替自己计划了。只怕二少爷订婚之后，就该小姐您了。”
顾婉音将手紧紧握在一起，幽幽道：“我知道。祖母的意思，我明白。”今天老夫人突然说起这个，正是要让她也有个准备。十五岁结婚是还早些，可是订婚是可以的。再准备个一两年，结婚也就正好。
丹枝的声音仍然温柔恬淡：“二小姐也别太担忧，老夫人不会亏待了二小姐的。”
“我知道。”是的，对方肯定是个家世显赫，比顾家更好的。可是，人选呢？谁能保证对方不是顾昌霏那样的人呢？谁能保证他能一心一意待她呢？谁能保证，她嫁已往之后能幸福呢？
丹枝又道：“老夫人的身子，只怕是越来越差了。否则，也不会跟小姐说那样的话。虽然没有病痛，可是人老了，难免就力不从心了。”
顾婉音松开手，将被子拉上来盖住肩膀：“我心里明白。另有，丹枝，我觉得祖母今天不只是想说这些事情。她当着我的面看了账本。”
丹枝这一次缄默沉静了很长时间，许久才道：“我会留心的。希望不是她。”
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重新躺好后顾婉音道：“我也希望不是她。她跟了我这么多年了。就比你晚那么一点点。这么多年来，她一直都很好。”
“或许，是一时鬼摸脑壳。她究竟和我差异，她还小，家里人也多，难免被人动摇。”丹枝的声音依旧浅淡，像是说明天穿什么衣服这样的小事。
顾婉音闭上了眼睛。然而脑子里却没有半点睡意。
罗氏去了之后，她是如何在莉夫人人的争夺中展露本事，让老夫人将管家的事情交给她的？她不记得了，只记得很辛苦，很小心，很累。她怕自己犯错，很怕。因为莉夫人会紧紧地抓住不放。
可是，她最后照旧胜过了莉夫人。她至今记得老夫人当着所有人的面将钥匙和账本交给她的情形。莉夫人其时脸色说不出的难看和憎恨。
可是她很开心。她一步步的，让自己在家里的职位提升。让所有人都清楚的明白——嫡庶明白。
她不再是那个被人欺负的嫡女了。她现在，活得很好。但是，她会更好。她会获得她想要过的生活。
谁也没有那个能力再阻碍她，没有。莉夫人不能，任何人都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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