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回
有意栽花觉暗潮汹涌
无心插柳知波涛诡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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丝娆的离去，给了沧阑不小的攻击，虽然他每天也照旧照常去码头，却没了往常的轻松愉快，有些意志消沉。沧阑变了，沧彦也变了，他不再进出舞厅，在外面花天酒地，每天定时去码头打理生意，也定时回家，一回抵家里，就陪着闵蕙，叫所有的人都讶异于他的变化。
一天清晨，沧彦正要出门，沧堇却拦住他，用力捶了他一拳，讥笑：“什么时候，纪二少也转性在家陪娇妻了？”沧彦不理沧堇的讥笑，正色说道：“年老，我这是浪子转头，要再不知道悔改，我什么时候失去小蕙都不知道。说实在的，你也该收敛一些，对大嫂好一点。”
沧堇很奇怪地盯着沧彦看了许久，才说了一句让沧彦不大明白的话：“老二，有些事是强求不来的。若是一定要获得，那会支付难以想象的价钱。想想我们以前纵情欢喜的日子，你会发现如今的改变，是何等乏味。”沧彦皱皱眉，突然说：“年老，我突然记起，似乎是你带我收支舞厅的吧？你干什么非要拖着我一起，找老三不行啊。”
“出去玩乐，虽然是要人多才好玩，要不是当年老三还太小，你以为我会不找他？”沧堇乐不行支，“不外话又说回来，以老三的个性，恐怕带去了也白费。”
沧彦不禁也笑起来，好一会才收住笑：“年老，我能重新开始，也多亏老三给我信心，否则我还得混沌着过下去。”一听这话，沧堇的神色突然就严肃起来：“老二，你话里的意思，可是怪我把你带坏了？”沧彦赶忙说：“哪里有怪年老的意思。只是觉得该换个活法，不能再像以前。”
“沧彦，你也别太认真。在弟妹面前，做做样子也就可以了，该怎么玩，还怎么玩吧。”沧堇也不再多说，一转身走了。沧彦仔细琢磨一会，笑了：“年老这性子还真是改不了了。”
沧堇才走了没几步，就给晴眉堵住了，死活拽着他，气急松弛地问：“大少爷，你现在知道着急，想继续蛊惑老二跟你厮混去？那沧彦一旦做出让老太爷和奶奶兴奋的大事来，你这滩烂泥还不被人踩到地下去！”
沧堇似笑非笑，不管晴眉是不是兴奋，挣脱她就走：“我另有事，曼丽丝还等着我呢。我说，这事你肯定一清二楚，也就不用我细说了。”
“哼，你还不就那么点事儿。别以为我不敢告到老太爷和奶奶跟前！”晴眉怒极了，沧堇实在太欺负人，她怎么忍得下这口气。沧堇停下脚步，又走回到晴眉身边：“晴眉，我给你说点实心话，你听得下就听，听不下，就当耳旁风好了。”
晴眉看着沧堇，突然觉得她一点也不了解他。嫁进纪家多年，她一直当他是个纨绔子弟，但现在的沧堇给她一种全然陌生的感受。“你还能有什么话，不听也罢！”晴眉不理会意中奇异的感受，硬邦邦地甩出一句，自己倒先走了。沧堇望着晴眉离去，耸耸肩，自言自语：“居然连听也不听！算了，照旧曼丽丝好，找她去。”
晴眉一边走，一边思量着：沧堇爱怎么玩，就让他玩去，她现在可没心思体贴他的风liu韵事。这纪府里的人，个个都忽视不得，就说那丫头春柳，也不是省油的灯。她不外是付托下去，黑暗给二少奶奶下药，再推到三少奶奶身上，她居然就将对质的人都事先部署好，冲这份心思，她就忽略不得。虽然，现在最棘手的照旧沧彦，她须先将这节处置惩罚妥帖。
回到屋里，晴眉换下身上新做的藤黄暗花丝旗袍，拣了一件九成新的蓝底团花棉旗袍，急遽出门。晴眉是要去纪家码头，因此才特意换了一件平时不大穿的旧衣服，以免在码头沾染上异味。她是极讨厌码头的海腥味的，从来不去，现在也不得不破例去一次。她必须去看一看，沧彦都在码头干些什么事情，才好想出对策来。
码头上没人，商号里也没人，晴眉在码头四周来回转了一圈，才瞧见一个堆栈门口围了许多工人。晴眉原不想围上去，她有些受不了工人身上的汗味，但迟疑一会，她把心一横，挤上去看个究竟。
沧彦和沧阑都在，治理码头工人的周仁也在。现在，周仁正不停擦着满脑门的汗水，向沧彦沧阑陈诉：“二少爷，三少爷，那箱货物昨天晚上确实进仓了，可今天早上就不见啦。真是见鬼了不成，明明……”
沧阑打断周仁，问道：“周叔，丢的那箱货，是不是法国送给新英国大使的就职礼物？”“就是。昨天晚上货到晚了，本计划今天一早送去给英国大使，可……”周仁的汗一直没停过。晴眉也悄悄有些张皇起来，先前看热闹的心情马上没了。丢了其他货物还好，可这回子丢了洋人的就职礼物，要是因此冒犯洋人，那纪家的麻烦就大了，说禁绝还会牵连到曾家。
纪家航运能在上海屹立不倒，除了资金雄厚，还得益于和洋人的良好关系，如今出了这样的纰漏，要传了出去，不知道有几多人想来再捅上一刀。“昨天最后出货仓的是谁？今天是谁最先发现货丢了？”沧彦知道这绝不行能是见鬼，只会是有人黑暗捣鬼。晴眉冷冷一笑，这家里的事她还没理清，码头又失事，看来是有人觊觎纪家，想把纪家弄垮。
“昨天是我儿子小三最后点货离开，今天一早，是君宝培发现少了货。”周仁赶忙回了沧彦的话。晴眉本想站着再看下去，却被工人身上的汗味熏得受不了，只得先离去。看这情形，她得回娘家一趟。
晴眉没回曾府，而是直接去了曾家的汇亨银行，这时刻，曾老爷子和年老晴衍，都该在那里。她得先把这事告诉他们，以便未来真有什么祸事，曾家也好先做个准备。晴眉那边自去了，沧彦沧阑这边也将事情理清楚了。
宝培从人堆里站出来，把早上的事又再说了一遍：“今早上，我和往常一样，大早就来上工。经过堆栈，就发现门是大大开着的，我赶忙进去，想看看是不是少了工具，结果就只发现少了英国大使的礼物，此外都没少。”
“这意味着什么，老三，你倒说说看。”沧彦已然想通了其中的要害，他虽然纵脱不羁，性子也略略有些躁，但却一点也不笨。这明摆着是有人故意要陷害纪家，才会只单单拿了那箱货，此外什么也没动。要说堆栈里存的工具，值钱的多得是，要是一般小贼，还不能搬几多就搬几多走。
“二哥，这难道是有人故意的？”沧阑虽然少与外人交往，也看出了其中的一点眉目。他明白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原理，纪家这份庞大的家业，是会招来许多眼馋之人的嫉恨。
沧彦颔首，原地转了几个圈，就急遽跟沧阑说：“老三，你看着这里，叫他们都照常开工，我去去就回来。”沧阑叫周仁部署工人各自去做事，他也拿起堆栈的存货本子，准备进去再检查一遍。
宝培幸灾乐祸地看着沧阑，说：“三少爷，你不觉得，纪家出这样的事，是老天爷给你们的报应吗？你们家做了太多缺德事，现在报应一一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