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玻璃里的碎光

玉树(全)

玻璃里的碎光 魔仙堡盛世白莲花 823 2023-07-10 23:36:59

  作家蒋自随曾在自己的文章里写道:

  我始终记得他们,纵然未尝深交,但他们热烈无声的爱显得一切穷困潦倒,听者难掩惭侩。

  他们如梦化蝶般放纵,却又像山鸟归林般眷恋相互,在左右,却不能吞并,我惊失自我。

  我言人间悲喜没有下笔,但凭你我之意,绝不能逆天改命。

  人说草木无情,又说草木皆有情。

  我们拂过秋风,看失去美丽的花和亦存生机的叶,差异类但相逢,不相逢却终相思。

  她和他相爱,他们用生命担保。

  可惜,她未有久违的拥抱,也错过感人的情话,她静待希望,却闻永逝蜚语。

  这无尽的厄运,人不疯魔,似不存活,可她活,却不能称心如意。

  又能如何?她还要活。

  就此她跌入迷坛,不复出,不重舞。

  她数年之稳,只作无声之悲。

  她只为昭告世人,她爱一人,许是少年惊鸿,许是人间难遇知己,许是年年陪我,许是永在左臂。

  她说,待春天,行过花丛;待晚临,晃过烟火,踏过无密间。

  总之,是天注定,长相思,是梦似火,欲断肠。经年,她以生机存活,以我们之名永落。

  而他。

  他的碑文无名,他的死亡无人凝视。他带着时代之魂,在世纪间无助穿梭。

  青障烟千层,山间葬灵魂,丘烈故卉园,飞自栀子树,会见眉堂前。

  万人空巷,世纪狂欢,烈人声名埋葬于云烟,不再动地之日,太平之下,换一人独悲。

  她叫迟瑶。

  迟瑶从未忘记,她的爱人在山林。

  她本在那里,期待她的爱人。

  可他们差最后一面,仅仅是最后一面——最后的晤面。

  她不知天注定,日思夜想,途经两千里,只终到青障山重写生灵。

  他,丘梓泽,是自己不远千里要见的人,是自己今生不会放手的人。

  他在自己的梦里久住,必将永看重史。

  他曾经在信中写道:“展信佳,我的爱人,我始终不善言辞,无法解释我对你的思恋。

  今日之信,不言深情,只是今日一别,又是数月,我深知你性。

  可若你无他怨,我反无地自容。即皆由我起,我自亮相,就此疏散,且权当梦,空者自空。国命在肩,不行愧对。我只愧对你。”

  他说深感歉意,始至满怀。

  可若爱人在堂前,君子何悔,决心离散,不知对错,月夜惆怅。未共识,亦知极重,今日之后,不言此事,难谈喜事,何以报悲。

  迟瑶定然不应,她要留住他。

  留住他,便留住了一切,况他从未愧对自己。

  ……

  青障山林,是自然景点,位西州——丘梓泽在西州作消防。

  那里遍山绿树参天,山围小城,小城围山,有集市繁荣,亦有山高坡远。

  青障山上,有烈士墓园,名青障山陵园。

  迟瑶想去青障山,丘梓泽也允许她,一定带她去看看。

  他们约定好去看遍野生机,亦悼问英灵。

  ……

  一天夜里。

  皎洁的月光洒在阳台上,迟瑶在沙发上静静地期待,内心深处只有悲戚。

  她早就习惯了期待,期待什么?期待开门声,期待她的爱人泛起。

  那是丘梓泽允许回家后的第三个夜晚。

  要知道人一旦有了希望,所有情绪都只是生活的调味剂,希望永远不灭。

  她可以一直等。就像他说好三天之后回来,就算他大可能会食言,她也会在。

  只听时钟滴滴答答地走着,已是九点,桌上的饭菜凉得差不多了。

  “姑姑,”小朋友先是小声试探,“你怎么了?”

  迟瑶在理想着什么,险些静止。

  “姑姑,你怎么了?”迟瑶回过神来,清楚自己不在状态,只动了动身子,无奈地叹了口气。

  她耐心回覆面前可爱天真的小孩子——哥哥迟杝的儿子迟昱。“姑姑没事,阿昱怎么啦?睡不着吗?”

  阿昱目光澄澈,只呆呆所在颔首。

  “明天要上学,要早点睡觉,姑姑给你讲故事好欠好?”阿昱才乖乖颔首。

  迟瑶站起身,把阿昱牵回了卧室。

  “今天讲什么故事呢?”迟瑶掀开童话书,认真寻找。

  “姑姑,我想听消防员哥哥的故事。”迟瑶发了愣,只笑着摸了摸阿昱的脑袋。

  “为什么啊?”

  “阿昱想听,难道姑姑不想知道吗?”迟瑶愣了愣,很久说不出话,心里五味杂陈。

  “姑姑明天给你讲,阿昱乖,先睡吧。”阿昱只撅撅嘴,随后老实闭上了眼睛。

  或许十分钟后,迟瑶轻巧地关了房门,回到客厅,收拾了饭菜。这一切似曾相识,这一切变得寂静。

  过了很久很久,迟瑶在沙发上睡着了,迷梦中她似乎听到了开门声,她惊喜且期待,她挣扎地逃回现实,可睁开眼却发现什么都没有。

  她失望地睡下了,她不知道,自己心心念念的丘梓泽已经在病床上睡了三天,未曾醒来。

  ……

  三天前,下午三点,消防厅接到电话,南阳大街五同酒店发生火灾。

  “请迅速疏散人群,我们马上到。”

  龙羚作为队长,刻不容缓地带队到现场去,这支英勇的队伍中包罗了副队长丘梓泽。

  团团红火像蛇一样迅速蔓延,蜷缩颗颗炽热的心。

  张樾急遽过来:“问了群众,说火从五楼蔓延下来,烧了快十五分钟了。”

  队员们个个皱紧眉头,期待命令,不让自己有半点松懈。

  “一组三楼,二组二楼。务须要保证围困群众宁静。”

  龙羚带三人向三楼以上进行搜寻,丘梓泽则带两人在二楼和底层排查。

  两人前去二楼,丘梓泽只身来到后厨,眼瞧着一大团红光,他听到了微弱的声音在求救。

  “有人吗?救命..”

  他高声喊道:“我是消防员,有力气说话吗?告诉我里面有几小我私家?”

  “两个…”

  “等我!”

  半刻没有获得回应。

  丘梓泽对着对讲机喊话:“陈诉队长,一楼厨房两人被困,情况不乐观,我需要突火救人。”

  龙羚觉得不安,他暗想,厨房为什么也会有火?可人命关天?

  丘梓泽努力向火中走进,再次喊道:“收到请回覆,我需要突火救人。”

  龙羚听来不妙,挣扎地下决心:“我相信你的能力,你一定可以做到。”

  “收到。”

  此时四楼的火基本扑灭,楼外高空作业机械设备运作着。

  陪同着楼下聚集民众的议论声和伤者的呻吟,救火任务如火如荼地进行着。

  所有人都以为,这场救援不久后就将宣告结束,也祈祷,这件事情结束。

  但令所有人都惊骇的是,那一阵从一楼传来的爆炸声,它“砰”的一声让刚退的火势再次苏醒。

  而正处救援的丘梓泽遭殃,他被重创在地,头昏昏沉沉,一切来得突然,想都不敢想,被困的两人被他死死护在身下。

  队长的呼叫他来不及回覆,不久队员来扶他出去,他全身瘫软,眼睛睁不开,只依稀记得自己被推进了救护车里。

  随后一直睡,睡了整整三天。

  ……

  第四天清晨,他耳畔传来熟悉的玩笑声,实验睁开眼睛。

  而映入眼帘的是病房墙上的空调,接着他轻转头,才看到劈面站着的张樾、龙羚。

  “小点声。”

  张樾玩笑说到一半,听到丘梓泽沙哑的声音,立马停下来。

  “你醒了?哥,你可算醒了,可把我急死了。”张樾激动地想要流泪,接着跑去找医生。

  “可算醒了,睡了三天了,”龙羚深呼一口气“真是让人不省心。”嘴硬心软,是队长的一贯作风。

  “刚刚……在说什么笑话?”丘梓泽好奇地问。

  “说你现在头上绑着绷带像个蘑菇,丑得出奇,”龙羚接话,笑得呵呵的。

  “你们……”丘梓泽动一下就觉得五脏六腑都翻腾了一遍,痛得直呼呼地叫。

  这时女医生和张樾一起进来,她开口:“这几天他们嘴都唠干了,你总算醒了。”张樾像被驯服了一样,老老实实一边待着。

  医生用力压了压丘梓泽的头:“痛不痛?”

  丘梓泽皱眉,觉得面前这个女医生在谋杀自己,但也只无力颔首。

  “另有哪里不舒服?”

  “头有点沉,心脏不舒服。”

  “还要留院视察几天,明天可以拆绷带了,”张樾傻傻颔首,看见女医生要走,又跟了出去。

  丘梓泽笑笑,洞察一切,“张樾喜欢人家?”

  龙羚耸耸肩,笑着颔首:“你睡三天,他追了三年。”

  闷了一会儿,眼间房间只剩两人,丘梓泽便不再开玩笑,“跟我说说。”

  龙羚知道他想听的是火灾。

  “两个起火点,吹风机使用不妥和厨房油烟积累引燃,幸亏人都没事,已经进行了批评教育,上边还在部署群众教育。”

  “后续该肩负的赔偿和要付的执法责任都跑不掉。”

  “厨房的两小我私家呢?”

  “没有大碍,昨天就出院了,你没醒之前他们就来看了你好频频,预计还会来。”

  丘梓泽一直听着,只说:“人没事就好。”

  宁静永远是第一,生命才是资本,所有人在所有时候都该闹记于心。

  龙羚瞧他沉闷模样,也不说了,转而问他:“为什么不让他们跟你家里报备?其时情况那么紧急。”

  “是你的话,你会跟他们说吗?”

  丘梓泽没回覆他的问题,而是又抛了一个问题。这个问题有答案,龙羚盯着丘梓泽,默不作声。

  他思考半刻,才开口:“你也没有告诉迟瑶?”

  “没有。”

  “如果你今天还没醒,我就会绝不犹豫地见告她,我甚至希望她知道。”龙羚丢下的这句话,表达了庞大的情绪。

  他的妻子也未曾在身边,就算他再危险,也不会见告妻子,对于丘梓泽和迟瑶这对恋人,只体现同情。

  从前有无数这样的英雄,亦是不能报喜报忧的。

  “你休息吧,我回队里说明情况。”

  “谢谢你。”

  龙羚顿了顿,心里发笑,一会儿便准备走,张樾算准时间,跌跌撞撞地跑回来,却照旧被逮住了。

  “别找人医生麻烦,照顾好他。”

  张樾踉跄颔首,懵逼地闻出一股火药味。龙羚不管他的疑惑,大步流星地走出门去。

  “队长咋了?”

  “不知道,你别闹,我睡会儿。”

  丘梓泽就闭了眼。他陷入梦境,他和迟瑶在梦里晤面,她照旧很漂亮。

  他们走了很久的路,终于到了青障山,看到了那高耸入云的树,弥补了多年来的遗憾。

  ……

  也是那天上午,丘梓泽给迟瑶发了信息,用生硬干涩的语言,表达自己很忙碌。

  【有任务,回不来了。】

  迟瑶看见手机上的信息,难掩的失落,原定回家的计划又泡汤了。

  【没事,注意宁静哦。】

  她特意加了一个“哦”字,用俏皮的语言掩盖情绪。

  随后便没有回复,她想象屏幕前的人已经闲置手机,收拾工具去执行那危险万分的任务。

  她只回注意宁静,年年都要他注意宁静。

  他忙起来,一直都是这样干涩的语言,而这次,他依然不愿告诉她。

  迟瑶已经习惯,只是偶尔想到她发的字字句句都得不到回应,未免伤感,但她也不怪。

  她只要他好,只要他平安。

  丘梓泽彻底痊愈,第一时间给迟瑶打了电话,不外是半个月之后。

  迟瑶接到电话,尤为惊喜。

  “你们任务结束啦?你怎么样?”

  “我很好。你呢?”丘梓泽轻声问,他怕迟瑶会哭。

  “我虽然没事啊,有阿昱陪着我呢,”迟瑶故作镇定地回覆。

  “好。”

  丘梓泽没有再能和迟瑶说话,只耳边传来迟昱小朋友的声音。

  “嘿,大英雄,你什么时候回来啊,我可想你了。”

  “你再不回来,我以后就不妥消防员咯?”小朋友奶声奶气地说,像在威胁他。

  丘梓泽还没来得及回应,迟瑶就轻轻拿过手机,将其放在桌子上。

  她对迟昱说:“阿昱,你是不是另有许多作业?再不写就要被老师批评咯。”

  迟昱露出沮丧的心情,十分可怜。

  “是啊,大英雄,我有许多几何作业,你快回来帮我写作业,”说着说着迟昱的声音便消失了。

  迟昱进了卧室后,迟瑶这才正经地拿上手机。

  但拿上手机那刻,劈面没有了声响,难掩的失落蔓延全身,她眼眶有泪水打转。

  只听她轻声念道:“我想你了。”

  ……

  恍然一觉,岁月悠悠,辗转而来,已过二春,两载未见,亦言情深。

  ……

  又是一年,阖家团圆。

  家家贴对联,户户福抵家,朝霞渲染新年气氛,人人洋溢笑容,嘴里喊着新年好。

  腊月二十七,迟瑶回了县城,却只是送迟昱回去和姥爷过年;腊月二十九便独自一小我私家回了省城。

  回去那天,父亲絮絮叨叨。

  “你这丫头,才待几天?就不能多呆几天?”

  父亲一边给她打包腊肉香肠,一边跟她讲话,想挽留女儿,却知道留不住。

  “你们老板真是不疼人的,自己回家过年去了,留你们员工干活,咱爽性就不干了,找个轻松的活。”

  父亲拙劣的捆起麻袋,扔到车上,悄悄呼了一口气。

  那刻,迟瑶看见他泰半头的白鬓,眼眶红润,但她没法留下,她不惜欺骗父亲。

  “对不起,爸,忙完我就回来。”

  父亲只顾说自己的:“开车注意宁静,今天路上也打挤,开慢点。不能不吃早饭,过年也要吃好,别偷懒,不要天天熬夜……”

  “好,我知道啦。爸,你也是。”

  “行了,走吧,到了记得打电话。”

  就这样,车像脱缰的野马飞跃,只留着屁股后面的人吃一嘴灰。

  迟瑶从后视镜瞥见父亲在叹气,随后张皇地小跑进屋去忙碌。

  迟瑶收回视线,她想,她得这么做,就算是一小我私家辗转千里。

  她不敢再多想,真怕最忏悔。

  不久,车辆受阻,只卡在路上,她便接到哥哥迟杝的电话。

  “你是忘了我这个哥哥了吗?我刚上街买年货,你就悄咪咪的走了?怎么?怕你哥禁绝你走吗?”

  迟瑶听得出哥哥的语气,虽然开玩笑,但生气不假。

  迟瑶还不知道怎么回复,便又听哥哥说:“你又骗咱爸了?这都几年了,他会不知道你吗?”

  迟瑶一股内疚感上来,忏悔不已。

  “咱爸不怪你,完事就回来,咱们一起过年。”

  “好。”迟瑶听此,突然心如刀绞,最终照旧在哥哥看不见的地方掉了泪。

  “注意宁静。”

  哥哥的声音留在她的耳畔,电话却早已挂断。她知道,哥哥亦要忙着为过年作准备。

  那天,她似乎打了鸡血,一刻没停,直开到了省城,但却没有停在省城,而直转仓南。

  是的,她要去她爱人的家乡,去看他的怙恃,去陪老人家过年。

  年年如是,始终如一。

  大年三十,迟瑶和丘梓泽的怙恃坐在一起看春晚,相谈甚欢。

  或许十点,丘梓泽发来照片,说他们队里在写对联,还打了视频来。

  他瞧见迟瑶在自己的家乡,心疼不已,只看在眼里,没有提及。

  厥后迟瑶去到了阳台,他们单独聊了很久。

  迟瑶给他看烟花,怕他在那里看不见。

  还跟他讲,他家乡的变化、讲他最喜欢的侄子上一年级了。

  她也始终对自己来仓南的前后只字不提,她怕丘梓泽会担忧,丘梓泽了解她。

  迟瑶说什么,他总是笑着回应,回应她的爱意。

  他们始终通着电话,直到跨年倒计时的最后十秒,迟瑶说:

  “我们一起倒数,然后说出自己的新年愿望,当一起过年了好欠好?”

  “好,”他回覆。

  “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

  他们一起倒计时。

  结尾,迟瑶说:“丘梓泽一切安好。”

  也在那时,她听见丘梓泽深情地向自己广告:“明年我一定娶你。”

  他们的声音重叠,烟花为他们奏起狂欢曲,世界宣告幸福的来临。

  迟瑶哭了,哭得破碎。

  任丘梓泽怎么慰藉也无济于事。

  ……

  那年,亦发生了许多事情。

  但都不再提,已往的已然已往。

  新年讲心愿,迟瑶以为他们会迎来新生活。

  ……

  第二年,迟瑶和丘梓泽准备结婚了。

  迟瑶决定独自去西州。

  只是一人远赴西州,整整两千里,心中难掩担忧。

  她自己定了酒店入住,没能压抑期待,照旧到了消防局门口。

  但终没有进去。

  想到要见到丘梓泽,激动得无法入睡,正是因为晤面少,所以尤为期待和想念。

  她给丘梓泽发信息,告诉他自己的到来,一时没获得回应。

  【是在忙吗?我在西州待五天。】

  她知道丘梓泽在忙,便不急着敦促。

  而那之后,她去看了西州的风物,顺便买了许多特产,往家里寄。

  第四天,她的消息依然没有回应。

  第五天了,明天,她就要回去了,她有些着急了,依然没有回响。

  【看获得消息吗?我只想见你一面。】

  第六天早上,她失落地收拾工具离开。

  “师傅,走吧。”

  她上车了,心里空荡荡的,但幸亏一切太平。

  只路上有一阵,她头晕目眩,仿若听到水杯摔碎的声音,她觉得地面都要翻腾起来,她暗香,是山路崎岖。

  可兴许是自己早上走得急,没用饭,低血糖复发了,她翻出一颗糖默默吃掉,似乎又没事了。

  她哪里知道,她那么幸运,逃脱了那场空前悲壮的地震。

  她踏上了回省城的路,很宁静。

  只是遗憾,这次他们仍没有时机晤面。她只愿下次能顺利见到他。

  ……

  西州,早上八点。

  地震突然来袭,许多几何人在睡梦中尚未苏醒。

  它像巨龙摆尾,无情扫荡了半个西州,这座小城,不堪重创,如灯塔坍塌。

  而伤害的人,数不胜数。

  龙羚带着队员再次出征,平地里赶人,废墟里找人,石坑里挖人,但依然伤亡惨重。

  丘梓泽在列,他与死神赛跑着,直到他和张樾从石头里救出一个二十出头的女孩。

  女孩的头被石头砸破,血顺着满是土沙的额头滔滔下来,颇有熏染之危。

  张樾赶忙背女孩去找护士,肩角却被女孩的手死扯。她虚弱开口:“我弟弟……在……下面,求求你们……救救他。”

  “放心,我去救。”

  丘梓泽皱眉,拍了拍张樾,示意他先把女孩送进营帐。随后迅速转身跑回适才救人的石坑。

  顾不得额头和两鬓流出的汗水,他现在只一灰头土脸的模样。

  他布下装备,下了石坑,从刚刚沾着血的灰土渣里刨人。

  石缝窄,他曲伏向右处徐徐移动,到深处,扒开一巨石,讶异发现下面竟有一口水井,满满的水,最多能容下两个极瘦的人。

  男孩六岁模样,掉在里面,险些要被溺死。

  同时一些碎石滑落,轻轻砸进水里。

  男孩被砸到,已没有力气召唤,只试图咕噜咕噜地引人注意。

  他不知道,除了丘梓泽,现在没有任何人知道他的处境。

  此时,张樾已经返回石坑上,在上面召唤。

  “情况怎么样?”

  丘梓泽没回覆,不带犹豫下了井,井水冷得让他呲牙,他迅速卸下装备,艰难用绳捆绑男孩,想让男孩先上去。

  “有口井,目测三米半,你拉他到口子上去。”

  “你没事吧?”张樾问。

  “没事,你拉。”

  张樾这才迅速使劲拉男孩上去,男孩没有力气,拉得异常费劲,丘梓泽在井里,一步一步推他,才得以乐成。

  男孩被拉到石坑口,另一队员便迅速接手,下来将他连拖带拽地带出了石坑。

  队员抱着男孩去找医生,张樾才赶忙一人挤到石坑缝里,扔下绳子。

  丘梓泽在井里,眼见着救援乐成,此时,他有劳累太过的模糊,也有冰冻的麻木。

  终于,结束了。他想暂时喘口气,这波结束,下波还要去救人呢!

  他向着井口,呢喃自语。

  希望这一切早点结束,希望世间再无灾难。

  ……

  车辆在山野疾驰。

  晚上八点,却才行驶六百里,最后,车停了下来。确切地说,是被堵住了,这条不宽的路,被堵得水泄不通。

  司机把车停到一个稍宽的路边让行。

  “奇怪,怎么这么多逆行车辆?”一位醒着的搭客嘀咕着。

  一路上有许多许多车辆,像灯笼鱼,挑着灯前行,不知他们要游向那边。

  随后,即是乱七八糟的喧华声传来,甜睡的搭客一个个醒来。

  “师傅,怎么回事?怎么这么吵?”只听一搭客不耐烦地问司机。

  “上午地震,惨得很呐,还好我们走得早哦,这些车子拉的是救灾物资,只有先让他们已往。”

  司机带着一股川味回覆。

  迟瑶迷糊醒来,途中她已重复醒睡频频,听到地震,模糊问。

  “师傅,你说哪里地震了?”

  “西州啊,你看这排排车,今天晚上是走不到咯,”一热心搭客抢着回覆。

  听到西州,迟瑶便心紧,想到丘梓泽,更不由担忧。

  她掀开手机,发现信号欠好,越发焦灼不安,她谋生出一个想法,却觉得难开口——她想回西州去。

  “同志们,我们先停到这儿要得不?等车走了我们再出发?这哈人多走不到。”

  司机跟搭客商量着,最后直接息了火。

  “可以可以,我们也吃点工具喝点水。”搭客们七嘴八舌,但基本都是同意的意思。

  随后便听见撕面包袋和咬碎薯片的声音。

  搭客们大多都是自来熟,爱看热闹的,就顺着地震聊起了天。

  “我就说今天在路上感受抖得很,晓不得是因为山路照旧地震哦?”搭客分析。

  “是地震撒,我车龄二十年咯,开个山路未必都开不稳?”司机急得飙方言,惹得哄堂大笑。

  “是哦,你是老师傅,我年年都是坐你的车……”

  听那人口气,他们就是老乡。

  但迟瑶听不进他们的话,始终静不下来,感受闷得慌,想下车透口气。

  “师傅,我想下去透口气。”

  “这里离休息站还远着哦,你现在下去,危险咯?莫随处走。”

  “麻烦了。”坚持之下,她下了车,在路一旁,着急地呼吸新鲜空气。

  司机喊着:“哪些人闷到了也下去透哈气。”

  晚风涩涩吹拂,搭客们觉得极冷,都在车上待着,便显得迟瑶格格不入。

  现在开来了一辆摩托车,那人似追风一般开得狂妄,最后竟在路边停了下来。

  迟瑶看不清人脸,不知其竟是位女子。

  “在这做什么?等车吗?你也要去西州?”女子高声问她。

  她开着摩托,听见风嘶嘶吼叫,以为风大,怕迟瑶听不清。

  迟瑶跟她说,我就是下车透气,可她似乎没听懂。

  “你工具呢?拿上,我载你一程。我是志愿者,去西州救援的。”

  女子开摩托车,可真是英姿飒爽。

  一个女生敢独自开车走山路,她闻所未闻,但又觉得自己目光如豆。

  一切过于凑巧,去西州,正合她意。但现在去,来得及吗?她才不管。

  “你不去吗?时间不等人,我得走了。”

  “等我。”

  迟瑶迅速跑回车里,背上装日用品的包。

  “师傅,谢谢你,你们走吧,车上的特产你带回家吧,当我的谢礼。我要回西州,一路顺风。”

  司机还没来得及拦她,只手里抓着她硬塞的一千块钱。

  “你这人……离奇得很,注意宁静咯。”

  迟瑶坐上了摩托,又返回西州,去见她日思夜想的人,这又是一次时机。

  ……

  “谢谢你啊。”迟瑶说开口。

  “不用谢,我见过你,迟大作家。”

  摩托车像过山车一般起伏跌宕,只听女子兴奋地开口。

  “你知道我?”

  风大得磨人,迟瑶单手扶了扶自己的头盔。

  “那可不,我们还加过联系方式,你昨天的朋友圈我还瞧见了,多好的缘分,我是蒋文。”

  “蒋文?你是蒋自随。”迟瑶有些惊讶。

  “没想到吧?是不是觉得不行思议?谁让你们以为我是男的?”只听女子自得开口。

  迟瑶呆呆颔首。

  还真是神奇的缘分,一切巧得出奇。

  蒋自随原名蒋文,省城小说文坛著名写手,文章在圈里是出了名的好。

  只可惜谢邀一切运动,不露真身,只默认为男。

  没等迟瑶消化,蒋自随问:“你来找谁?找你丈夫吗?你那篇文章我看过,他真在这里啊?”

  “嗯,他一直在。”

  蒋自随只笑笑,没评价,只喊道:“坐稳!我们得再快点。”

  迟瑶猝不及防线向前扑,扯着她衣角的手更用力了。

  喔喔的声音驶过,迟瑶的话在风里回荡:“你这几年都在支援灾区吗?”

  “对啊,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这多英雄啊。”

  “才没有,我主要是觉得,我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找点有意义的事情做。”

  “你现在不写文了吗?”

  “看情况,过了今天再说吧,还没想好写什么,就暂时不写了。”

  迟瑶“哦”了一声,便没有再说话了。

  蒋自随已经几年没有出过新文,辗转各地加入救援事情。

  原因是她的母亲,死于家乡的洪灾。畴前,她写得最著名的一篇文章即是回忆母亲。

  她们一直前进着,驶向深渊。

  天黑乌乌中带着墨蓝色,徐徐地,指针已划向凌晨一点。

  迟瑶手脚冻僵了,动都动不了。她轻抬眸,看到远处的帐篷若影若现。

  “我们到了吗?”迟瑶将头埋在蒋自随的背后,只艰难翻动白紫色嘴唇。

  “到了。”

  坐标:西州震后救援中心。

  或许也在此时,救援的物资才陆续到达。

  前线灾区,能救出来的人已经基本救出,目前最要紧的事情,即是后方支援。

  迟瑶慢慢地下了车,蒋自随紧接着下车,停好车。

  只瞧她没犹豫,迅速跑去帮一司机卸物资,迟瑶亦跑已往资助。

  待卸完,蒋自随开口:

  “行了,你去忙你的吧,注意宁静,上面有我电话,你要回去的时候就打给我。”

  蒋自随塞给迟瑶一张名片,上面赫然写着:天使救援队成员——蒋文,角落附着她的电话。

  “天使救援队?”

  “嘿嘿,英雄不问出处。”

  “那我们不是有联系方式吗?”

  “嘿,这个更正式,这边网不稳定,打电话就行。总之,我一直在这里,你有事就找我。”

  “谢谢。”

  蒋自随忙去了,就这样,她们划分了。

  天黑,救援营帐上高挂着虚弱的灯。它们不息,为有需要的人们带去灼烁。

  迟瑶徐徐离开它,开着手机电筒,亦瞧不见满地的废墟,一步一坑,走得狼狈。

  她心里默默祈祷:万不能摔倒。

  直到她的电话铃声高声响起,她抖了个激灵,跌坐在石块上。

  陌生号码,这个时间段谁会打来?接或不接,她有些犹豫,最终好奇战胜了犹豫。

  “喂,你好,请问是迟瑶女士吗?”劈面传出一阵深沉浑朴的男声。

  “你好,请问你是?”迟瑶疑惑回问。

  突然,身后的帐篷里传出伤者的惨叫声,迟瑶更觉恐怖。

  “我是龙羚。”

  “龙队长?是梓泽有什么事情吗?”迟瑶先有些惊讶,尔后敏锐发问。

  他们上次晤面已是多年前,那次,是迟瑶送丘梓泽去西州,在车站划分。

  他们相互问候,没有多言,所以自己自然听不作声音来。

  为何他会来电?一定与丘梓泽紧密相联。

  思绪回来,她听见龙羚说话,照旧那极重的语气,压挟得人喘不外气。

  “这边简直有很重要的事情,需要你来趟西州,请问你有时间吗?什么时候能过来?”

  “怎么了?我在西州……”

  “……”

  迟瑶愣着,或许半分,便收下手机狂跑。她边跑,两眼的泪迅速划过了衣服,不动声色地掉在废墟里面。

  她的脑海里始终盘旋着与龙羚的对话。

  “我代西州消防局,很遗憾通知你,丘梓泽同志因公殉职了。”

  “什么?这怎么可能?什么时候的事?”

  先是恐惧,巨大的恐惧在眼珠冻结,慢慢散开,像雪崩一般。

  接着是伤心,它如暴雨袭来。迟瑶孤零零站着,眼睛迷糊得看不见任何光点,哪怕天边正悄然翻起鱼肚白。

  只听电话那头深叹气:“昨天上午。”

  迟瑶含着泪,试图想要一个否认的回覆。她问:“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你……是在跟我说笑吗?”

  虽然不会,严肃的队长不爱说笑。

  “对不起,请你尽快来一趟。”

  她瓦解大哭,不怕别人听见。

  她本像一座陈旧大坝,坚守数年,蝼蚁不行侵,此遇洪流,反功亏一篑。她想不通,直到追念昨日早晨离此外不安,那情绪似现在的注解。

  一切荒唐,真他妈的荒唐。

  她千里迢迢来,为了见他,又像命运造势,终不得见。可他们只差一面,最后的晤面。

  为什么会这样?迟瑶心里无助呐喊。

  他们就要结婚了,就要结婚了。

  ……

  时间回到那刻——张樾准备拉绳子的那刻。

  丘梓泽眼看着绳子下来,他迅速拽住绳子,准备攀起,还未乐成,突然天旋地转。

  余震,造成了二次坍塌。

  他还没有时间反映,无数石块便从天而降,其中一块大石块,狠狠中伤自己的头,他觉得昏沉。

  那伤口冒出的是血照旧水?他都不清楚,只觉得像电流划过般酥麻。

  他无处闪躲,只冷冷跌坐在冰水中,冰水过他半肩。他虚弱倚靠在墙边,做最后的支撑,冻得太久了,他太疲倦了。

  在那时,他像气球,真正泄了气。

  石块不惜填满了泰半口井,也不愿停手。尔后慢慢地,张樾的声音空灵,最后消失了,他担忧张樾被压在石坑下,重复呼叫。

  十次、二十次、三十次、一次、零次……

  皆无人应答,似乎世界末日到了,这个世界只有他一小我私家。

  他放弃了,也预感自己要死了,这次他真的要死了,他仅希望队友宁静。

  石头仍一阵阵跌落下来,他喘不外气来,待他要喘息的时候,它又落下来,堵住了那唯一的口子。

  那刻,他像一个石块巨人,拥着石块,也在石块中长眠。他在迷糊时想,失去空气,失去灼烁,失去呼吸,也不外如此。

  过了不久,或许很久,他便死了。他死了,再也不存在了。

  心脏停滞的那刻,他在脑海里理想着美好的一切,又慢慢地失去了一切。

  迷雾里,循着天外边耀眼的光,穿婚纱的迟瑶已拨开云,向他走来。

  他们互道誓言,戴上婚戒。

  太阳为他们宣扬,花卉也为之赞美。

  他幸福至极,他笑得辉煌光耀,笑得心酸。

  ……

  灾后第五天。

  青障山烈士墓园举办了送别仪式。

  那天墓园,烟雾弥漫,朦胧不明。迟瑶在前,丘父丘母亦在。

  丘父丘母顺着儿子的意思,将他葬在了那里——一个离自己家乡千里的地方。

  面对石碑,两位老人相扶落泪,一直紧拉着迟瑶的手不放,她慰藉着两位老人。

  但不敢哭,况且她已经哭够了。要是哭了他能回来,那才好了。

  眼见一枝枝菊花落在地上,毫无喜色。

  龙羚红着眼试图开口,却不知如何慰藉,退后两步,极快地离开了。

  其他人亦是,不敢过多停留,不久便只留得三人。

  迟瑶先离别两位老人,在园外期待。

  丘母这才挣脱丈夫的手臂,蹲下身来,轻轻抚摸石碑上的照片,仿若摸着孩子的脸。

  继而跪在碑旁,哭得稀里哗啦。

  那一哭,释放了所有的悲痛,蕴着对儿子的爱和思恋。

  最后,丘父抬手,向儿子庄严敬礼。

  她在那远处,看得清清楚楚,也忍不住流泪,她也痛,她也思恋。

  就在泪流满面之际,蒋自随在一旁递上了一张纸:“哭吧,这里没人敢笑话你。”

  她这样说,完全没把迟瑶逗笑。

  蒋自随在心里警告自己:不适合开玩笑的话就不要说话。

  迟瑶接过纸巾,又默默掉了眼泪,豆粒般大,掉在地上,久久不干。像在告诉她,这件事永远不散。

  她缄默沉静着,蒋自随无奈,只像她一般,坐在石砖上,但全然没有淑女样。

  “你电话里跟我说你暂时不回去了,我以为你被我熏染了,也要做天使呢。”

  迟瑶拿纸巾胡乱擦了眼睛,才略带哭腔问道:“你怎么来了?”

  “来送别英雄。”

  见迟瑶呆滞的心情,她又增补道:“这人吧,固有一死,不外鸿毛泰山之别,因救人死,誓为英雄。”

  蒋自随说丘梓泽是英雄,迟瑶没有否认。

  是啊,人死,轻重纷歧。救他人死,该是何等庆幸的事情啊,可她为什么这般伤心?

  可是她也只是想要他平安啊。

  想到这,她心绞愈甚。

  掉够了泪,她抬眸看,瞧见劈面的青山冒着白烟,他的爱人就在那山间,明朗地笑着,让自己不要哭泣。

  她便努力擦干泪,听蒋自随说话。

  “过两天我就回去了,回去我便要动笔了。”

  迟瑶点颔首,询问她:“要写什么?”

  “写那些不为人知的故事。”

  蒋自随笑了笑,她想:什么故事不为人知?你们的故事。

  那之后,迟瑶和蒋自随再没见过面。

  只多年后,迟瑶谢绝了为她笔题序言。

  ……

  又过了几天,救援事情已基本接近尾声。

  该散的散,该走的走。两老人也执意要回家了。

  兴许是子身埋此,引伤戚来,久立则久悲。

  迟瑶理解,并未过多阻拦。只托付龙羚资助部署,将两老人送回了仓南。

  两老人离开前,去医院看望了张樾。

  此时的张樾,刚从长眠时的噩梦中醒来,见到两老人,眼角留的泪,瞬间打湿了病服。

  他已得知那个噩耗,他的兄弟命丧井中。

  他现在,满头绷带,全身插满管子,四肢不能转动,只嘴巴露出缝说话,而这一幕,似曾相识。

  几年前,那个鲜活的丘梓泽也遭此罪。

  张樾艰难地致歉:“对不起……我没能救他,是我无能,对不起,我愧对你们……”

  “真的对不起……”

  其他队友见状,只默默哭泣,不敢上前。

  龙羚轻按他的肩,不让他起来。幸是他起不来,若是能起来,必跪地磕头。

  丘母一手抹泪,一手死死扯住丈夫的衣角。丘父抚慰好她,一人走到床前。

  见他哭得更为激动,丘父只紧紧握着他的手,示意他别这样。

  他靠到张樾耳边去:“孩子,这事不怪你。你能去救我们阿泽,就冲这点,我们丘家一辈子都欠你。”

  张樾试图摇头,却被拦住。

  “你是好样的,你们都是好样的。阿泽有你们这些赴汤蹈火的兄弟,是他的幸运。你得好好养伤,以后还要为国争光。”

  “以后有时间,来看叔。”

  丘父落下这几句话,便挽住自己伤心的妻子出了门。

  “都别哭,我们很好,不用担忧。”

  丘父说的话,不是说给张樾一小我私家,而是说给整个病房的队员、整个城的消防员、整个世界的消防员听。

  他们赴汤蹈火,为国争光,该被世人知道。五星的光,要罩在他们的臂膀之上。

  也或许因为丘父的话,张樾病好后,再没惆怅,只默默训练,精益求精。

  可他一心训练,没有其他喜好,甚至不再纠缠从前恋慕的那位女医生。

  谁会看不出变化?那个开朗生动的人,因此变故,变得格外沉闷。

  是啊,说不自责是假的。

  龙羚拿他没措施,只托付女医生来劝他。

  不知过了多久,张樾才好。

  ……

  几天后,迟瑶带着龙羚交给她的信,回到省城。

  那封信,写的是自己的爱人,曾经想要抛下自己。

  丘梓泽,曾想抛下自己。

  龙羚告诉她,丘梓泽花了多个夜晚写下那些残忍的话,最终也没寄出。

  厥后藏在柜子里,他自己都忘了。

  迟瑶看到信,没有生气,反而心疼。她的爱人啊,真怕自己受委屈。

  那天晚上,她坐在电脑前,决然写下告退信,并在社交软件宣布自己退圈。

  之后的几年,她彻底在文坛上消失,犹如人间蒸发。

  蒋自随曾来找过她,请她为自己的小说题写序言,她看了内容,尔后谢绝。

  因为,那讲述的故事与她的故事相差无几。

  她含着泪谢谢,随后为其题了书名《爱隔一片山海》。

  蒋自随自写序言,以同名称,留读者徒猜。

  序言见开篇。

  ……

  时间一直走着,走到迟瑶四十岁那年。

  她再次震惊文坛,是以“无名”亮世,也以《无名》着名。

  她用整整四十万字,写了无数无名英雄之故事。

  在书中,她用众多的声音赞美、赞美他们。她说,他们,是生命的墙。

  又以现实播种,心疼他们。她讲,他们宁愿堵上性命,也要与死神争夺。

  书完时,她宣告世界,书结但故事永不落幕。仅希望所有人都能循着五星的光,去勇敢去无畏。

  ……全文完

魔仙堡盛世白莲花

爱隔一片山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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