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段必胜这么说,我也欠好发作。
这叫什么事啊?
凭什么别人谈恋爱,我要随着受害!
越想到这,内心越是涌出一股莫名的急躁。
“咣当”一声,顾游山被撞到廊桥的玻璃上。因为甄一凡爬起来后,不要命地往他身上一扑,力道很是不小,他猝不及防下,被摔了个大踉跄。单纯从体格上看,顾游山要比甄一凡强上许多,灼烁正大,单凭打架,孰优孰劣,一目了然。
“这玻璃不会裂吧?”段必胜突然问我。
“应该是防弹的。”我说。
中诚电视台有钱,主持人人为不多,但项目不少,想要中饱私囊,只能在这种大工程中下功夫。因此预算给的富足,这玻璃很昂贵,质量也有保证。
“我觉得你要是担忧,先报警吧!”我看了下玻璃外迷茫的公路,绝不犹豫地给出建议,“真要出人命,我们三在旁边傻站着,也不像话?”
“不去再拦拦?”段必胜朝那两人一撇头。
“算了吧!”我说,“就上次那一出头,我都住了三个月的院,没意思极了。真的,那段时间我都把医院当家了,回家后好不习惯,这日子我可不想再过!”
段必胜也想起那事,笑了一下。
那次在临江区被牵扯进打架斗殴事件中,除了老王以外,谁都没收赢利益。可见逞凶斗狠、打架斗殴是有害而无利的。
段必胜沉吟片刻,也觉有原理。可他又说道:“别忘了,前几天你们台才死人,其他势力都盯着,这时候再报警……”
“郭台要把我恨死!”我说。
“……”
“我不是傻子,我懂!”我说,“可你说这情况找保安有用吗?中诚守卫科平均年龄,没六十,也有五十了吧?”
“……”
国内大情况犯事其实挺少。这就造成保安体系,绝大多数都是老年人。没事时,自然背着手混混日子,拿点小钱。可要真失事了,很难靠他们维持秩序,还得要看公安。
“可前几天你以前的栏目组还失事了。”段必胜说,“各人都盯着。”
“……”
段必胜说的又是另一通事。
《智勇大冲关》按理说,应该是夏季的综艺,可种种原因,审批到拍摄历程,我们压根做不了主。所以当初开拍时,我们准备了种种措施预防可能发生的问题,又请了些明星艺人来助阵,反而顺风顺水,一路平安。
自打屈老接过手,这日子便变了个花样。他年龄大了,经验富足,难免有点自满,而且当初他那年代,综艺的危险性和今世不行同日而语,便徐徐放松看管。
上个月竟然出了事。
一其中年男子在运动中中风,落入水池。围观群众纷纷乐呵着,没反映过来,等救援人员发现差池劲,游已往将人捞起,这时候人已经不行了。
从落水到救援上岸,中间足足一个小时,周遭游客也拿着手机拍摄,此事一出,网络哗然。
再加上那块湿地公园又是自杀圣地,每年夏天都有人落水身亡。许多人就把这两件事给联系起来了,质疑在这样的水域举办这种运动是否危险。
而另一边,“正义”的网友也没闲着,旋即攻击起宁虚。
因为他名声最热,宣传冒泡也多,其时他在南方某个二线都市销售他的自传《Y先生》,在媒体围攻炮击中,好事者咄咄逼人,借此发问。他小子也厉害,就地声泪俱下:“我不知道这情况,这是我的疏忽,我也是第一次做节目,没人提醒我。要是早知道会出这事,我绝不会做这节目,要是我说的这些话中,有一句假话,叫我刚出门就被车撞死!”
闪光灯四起,手机横举。
纷歧会儿这段视频就到网络上了。
宁虚女粉居多。她们在网络上鬼哭狼嚎,大叫不要不要的,把宁虚打造成一个无辜的路人甲。宁虚暗戳戳请水军,把争吵的工具引导到屈老身上。这引发了大量网民的争吵。
究竟欺负小的,不如指责老的。
宁虚二十出头,还能说没经验。但屈向许从业几十年了,不至于无辜。大多数路人也未必了解事情前因结果,只是找到一个发泄口,噼里啪啦地狂喷。之后中诚电视台致歉,让屈老另编一个方案。于是,《智勇大冲关》的运动所在就转移到一家室内游泳馆了。
段必胜叹口气,他来到玻璃旁,示意我朝下望。
外面热浪滔滔的晚风下,榆树的身姿也疲惫不堪。中诚电视台大院外有一幢豪华酒店,迎宾小姐态度也很懒散。外头随意地停着几辆车,有昂贵的,有自制的,但电视台外的酒店,总少不了这些。
“你看看楼下,那!那辆车是华晨的,那个牌照首字母你记一下,后面几位数088到250,都是他们电视台的。”段必胜说。
“……”
“那辆白色面包车是新视点传媒。”段必胜又指向右边,“他们的记者无孔不入,要被他们嗅到味了,他们得把骨头给啃出来。”段必胜解释:“他们有个国内前十的豪富翁投资,不怕你那朋友他爸!”
“……”
“另有那个玄色SUV,是彩色传媒。他们可没什么道德,想怎么写就怎么写……看,员工还在驾驶座上呢!你要不要报警试试看?”
……
“你怎么认识这些?”我头昏眼花,勉强道。
“想在娱乐圈混的,了解这些是基本知识。”段必胜收回目光,态度懒散。我有点错愕,这照旧我第一次听他说想混娱乐圈。不外我没继续问下去,因为我心里想着,怎么把这场争吵给平息。
『,照旧去找保安吧。”我说。
“……”
“去找大门口的李大爷。”我说,“请他出马来解决这问题。”
“怎么了?为什么找他?”段必胜好奇问,“李大爷是会武术照旧跆拳道?”
“不是。”我摇头,“他八十了,是台里年纪最大的。”
“……”
“看在老年人份上,预计有用。”我说,“年龄越大,拉架越不容易失事,究竟要摔了,这医疗费、赔偿金,都不小。我说他俩,就算再怎么有钱,也不愿意乱浪费吧?”
段必胜目瞪口呆。
丁惠噗嗤一笑,她说我们俩就像说相声的。我也哂笑一声,摇摇头,不欲多说,一转头,吓得差点没跳起来。只见廊桥的另一端站着白花花的一个影子。
——鬼啊!
如果老王在,决计会这么嚷出来。
我不比他,算不上含糊的无神论者,所以盯着那偏向看了几秒钟,终于认出那道影子。那是一位忧伤寥寂的女孩。她站在巨型绿色盆栽旁,一只粉红色蝴蝶结样式的发卡卡在她的额发上,将落未落的样子。
她呆呆地望着我们,眼神茫然。
我推了段必胜一把。“她怎么在这里?”我问。
“我怎么知道?”段必胜也愣住了。
“是朋友圈吧?”丁惠倒和我们差异,她问段必胜,“你没看朋友圈吗?甄哥发消息,说他来中诚找顾游山算账了……那话,说得跟遗嘱似的。你就不担忧吗?”
“我哪有空看朋友圈?”段必胜不以为然道。
段小孩现在也很惊骇,他盯着安然。而顾游山和甄一凡拉拉扯扯,似乎没看到这位女性。
“你这个家伙!”甄一凡咬牙切齿道。他又是一拳上去,却被让开了。
“你太多管闲事了!”顾游山冷冷道,“我并不是犯了什么大错,只是分手而已。就跟别人决心不再养宠物一样,将狗和猫弃养了一般……虽然会有人觉得差池,阻挡这种做法,但终究不是大错……更况且,曾经有那么好的回忆,就已经足够了。又为什么强求呢?”顾游山加重了语气,看似很老实,这话令那位女性脸色越发白了一些。
她就像一只幽灵,彷徨在孤苦的人世间。
“乱说八道!”甄一凡嚷道。
他语音刚落,段必胜突然用力咳嗽一声,两个争执的男人突然就像意识到什么似的,同时回过头来。一眼望见那个女孩,全都怔住了。
那女孩嘴唇苍白得没有血色。她显得很瘦弱,也很无力,她微微晃晃身体,似乎要倒的模样。“安然!”不知道谁突然叫了一声。
小安那双堙没在阴影中的大眼睛微微一动,泪水突然涌出来。那眼神似乎并没有几多生机,唯有在哭泣时,才会焕发点儿在世的模样。
她泣下如雨,泪水涟涟,突然悲戚地嚎哭一声,猛地一转身,就朝楼梯道跑去。就听啪嗒一响,她发梢上的蝴蝶结发卡落在地上。
在场人全都吓傻了。“甄哥!甄哥!”段必胜着急道。
甄一凡迅速意识过来,不再追究起顾游山的责任,尾随着小安跑去了。整个廊桥里只传着脚步的嗒嗒声。
“唉,你可真厉害!现在人跑了,怎么办?”段必胜叹口气,探着脑袋,对满脸错愕的顾游山叹息道。
顾游山缄默沉静着,然后笑了一下。
他重新找了一支香烟,点燃。手指似乎有些不稳,夹在他手中的烟似乎即将掉落,那猩红的火光,在夜色中偶尔洒落一两点红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