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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氏春秋

第四章 转道太平

楚氏春秋 宁致远 9233 2006-12-31 15:43:00

    天色已经大亮,白世谋站在巷子口,犹豫了一下,往罗山客栈的偏向走去。

  “这位小哥,麻烦能否通报一声,罗山县令白世谋求见。”

  一个紫衣侍卫微微拱手道:“白县令见谅,我们令郎交接过了,恕不见客。”

  白世谋这已是第四次求见,见这侍卫仍不予他通报,犹豫了一下又问道:“这位小哥,不知楚令郎何时起程?”他昨晚开始就一直待在这四周没有离去,但又怕惹怒楚府侍卫,求见一次不得后总是等那班侍卫换班了才再度前来请见。

  那侍卫看了他一眼,道:“白县令,你管得太多了吧?”

  白世谋一惊,忙应道:“是是是,白某多嘴。”

  “不外,”那侍卫又说道,“令郎身边侍卫来传过话了,若是白县令来了,请白县令在四周稍候,令郎会召见你的。”

  白世谋大喜,他这几年花费泰半家财,才从海边的一个小县调至这京城四周的罗山县,只为日后能飞黄腾达,可是到了这里才知若无人引见,基础投效无门。难得今日遇上了楚家令郎,若错失了这次时机,自己恐怕会忏悔一辈子。

  “多谢小哥了,”白世谋长施一礼后,拉着那侍卫的手说道,“小哥回到京城后,不妨到罗山县这小城来游玩一番,白某定会盛情款待。”

  那侍卫觉得手中微微一沉,会意地一笑,道:“白大人真是客气了。”顺手将白世谋递过之物纳入怀中。

  白世谋退到一边,不由向远处望了望,想道:“昨晚另一行人如何冒犯楚令郎了,楚令郎竟会大动怒气,还调动驻军将这一带尽数封锁?”

  且说那罗闻枫一晚上受尽酷刑,已是筋疲力尽,虽然是趴在酷寒的地上竟也迷迷糊糊地睡了已往,模糊中觉得有人在拍着他的脸,说道:“去端盆凉水来,将这小子冲醒。”

  罗闻枫一惊,这天寒地冻的,一盆水浇在身上不死也要脱层皮,连忙睁开了双眼,呻吟了数声。

  那人见罗闻枫已经醒来,便对另一人说道:“好了,不用了,带他去见令郎吧。”

  罗闻枫功力被封,又在地上躺了半天,只觉手足酸软,连步子也迈不开,那两人有些不耐,便把他架了起来带到一间屋内,进了门便往地上一扔,直摔得罗闻枫两眼冒金星。

  只听一人淡淡说道:“将他扶到椅子上吧。”那两人应了一声,夹起罗闻枫将他抬到一张椅子上。

  “你们两个出去吧。”

  罗闻枫稍稍运动一下身躯,觉得好受了一些,不经意间看到劈面椅上坐的竟是宁小仙,不由喉间一哽,竟是有些痴了。

  宁小仙见罗闻枫神态萎靡,脸色灰败,全然没了往日的俊朗模样,显然是吃尽苦头,眼眶一红忍不住流下泪来。

  刚刚那人咳嗽一声,道:“二位。”

  罗闻枫身躯一震,只见一个少年端坐案后,正是昨夜擒下自己的楚家五令郎,不由又惊又惧,他号称武林双秀,这名声也不是自己所封,而是击败了众多妙手后江湖中人才公认的,来不得半点侥幸,可其时自己在他手下竟无丝毫反抗之力,纵然是父亲也要在十招内才可击败自己,这少年是怎么练的?

  楚铮对宁小仙轻笑道:“宁女人与这罗闻枫之事小弟已经知晓,想必宁女人日后定不会再回平原楚府,这大嫂……小弟也就不叫了。”

  宁小仙看着楚铮的笑脸,忍不住心里发寒,她与楚轩做了多年伉俪,对其虽然颇为了解,楚轩精明能干,无论是在南线大营照旧助父亲宁太守打理平原郡政务都极为精彩,可他最为忌惮的就是眼前这少年,常听他说这个弟弟如何鄙俚无耻、心狠手辣,自己既是落入了这样人的手中,而且上来就撇清叔嫂关系,真不知他会如何搪塞自己。

  楚铮两眼在二人身上扫来扫去,道:“你们二人之事情有可原,但罪不容恕,宁女人你这一私奔不打紧,若是传了出去,楚宁两家颜面丢尽,小弟想即即是宁太守在此,恐怕也只能逼你自尽了。”

  宁小仙默然,宁家久居平原郡,父亲又是个极要面子之人,见无法对楚家交接,只能赐自己一死。

  楚铮又看向罗闻枫,道:“罗闻枫,你好大的胆子,小小一个断剑门也想与我楚家相抗吗?”

  罗闻枫也豁出去了,直面楚铮道:“五令郎,令兄丧心病狂,为娶琪郡主入门竟欲对小仙下辣手,五令郎处于此情此境,应如何去做?”

  楚铮冷冷说道:“你有何资格反问于我?你接近宁女人虽说是受年老之意,可你若真是个正人君子,又怎会接受年老之命?宁女人起初对你不理不睬,你却纠缠不休,甚至于上月初八夜间酉时借酒行凶,辱了宁女人清白,宁女人无奈之下才从了你,是也不是?至于你厥后带宁女人出逃,倒也算是良心未泯。”

  此言一出,罗闻枫和宁小仙脸色大变,他怎么会知道此事,怎么连日子时辰都说得丝绝不差?

  楚铮从案上取过一份卷宗,道:“罗闻枫,以你之罪就算凌迟正法也不为过,不外看在你对宁女人一片真情,只要你在此卷宗后写下服罪状,本令郎赐你鸩酒一杯,免得再受折磨之苦。”说完,楚铮指间运劲,那份卷宗徐徐飞向罗闻枫。

  罗闻枫顺手接下,不由一呆,这份卷宗似有人递过来一般,半分多余之力也无。

  “你且将那卷宗看一遍,若无异议就动笔吧。”

  罗闻枫看着看着,额头徐徐冷鹤咦吖,只听楚铮淡淡说道:“楚宁两家本是世交,本令郎不想让此事损了两家颜面,你若真心喜欢宁女人,就写下服罪状,认可是你断剑门欲抨击当年家父围剿之仇,乘宁女人外出劫持了她,试图欺压年老和宁太守取消对破釜塘入江航道的封锁。呵呵,虽然了,幸被本令郎所救这段就不用你写了。”

  罗闻枫双手哆嗦,自己若是认罪了,断剑门这谋反之罪便再也逃不掉了,势必会激怒朝廷,派雄师来剿灭断剑门,自己岂不是成了祸殃满门的大罪人?

  宁小仙突然说道:“五令郎不必费心遮掩了,小仙与闻枫本是两情相悦,何苦再欺压于他,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楚铮暗叹,女人真是种感性动物,道:“宁女人,你可知小弟可是在为你着想。”

  宁小仙冷冷说道:“无论小仙是生是死,五令郎定会将此事遮掩下来,也不至于伤了楚家和宁家颜面,纵然留小仙在世上,小仙今生也绝不会再回平原楚府,只会徒增麻烦。”

  楚铮见宁小仙执意求死,冷哼一声,对罗闻枫道:“好吧,就算宁女人愿意陪你一同赴死,你断剑门的罪名也是在所难逃。宁女人说得不错,本令郎自然不会宣称你二人是私奔,只会说你劫持了宁女人,见势不妙便狗急跳墙杀了她,再说了,你这份认罪状有没有并无太大关系,将你杀了在卷宗上按上手印也是份证供,只是需多费些口舌而已,本令郎是个懒散之人,不想费那么多时光。你不愿认罪,是故意想惹怒本令郎了?既然如此,就让昨晚那位老先生在此陪你一月算了。”

  罗闻枫满身一抖,不由脱口而出:“不要……”

  楚铮马上换上笑脸,道:“不要就好,陆媚,为罗令郎准备纸笔。”

  武媚娘拿着纸笔走到罗闻枫面前,背对着宁小仙,目放异彩柔声说道:“罗令郎,何须再受那酷刑之苦呢,断剑门注定要被灭的,照旧认了吧。”

  罗闻枫此时武功全无,如何能反抗得了武媚娘的“媚惑众生”,只觉得眼前这女子美艳不行方物,她的一切付托自己都应遵从,喃喃说道:“女人说的是,罗某认罪。”

  宁小仙痛苦地闭上了双眼,泪水潸然而下。

  罗闻枫机械地将认罪状写完,武媚娘接了过来,轻轻地吹了吹未干的墨迹,突然叹道:“难怪罗令郎如此痛苦不堪,此状一旦呈上,朝廷十万雄师不日便抵破釜塘,断剑门传承数百年,恐怕就要灰飞烟灭了。”

  罗闻枫牙关紧咬,双拳握得吱吱作响,只听那女子又似在自己耳边说道:“令郎可曾想过,为何沦落到今日这田地?”

  罗闻枫呆呆地望着武媚娘,情不自禁地说道:“是罗某被宁小仙所迷,违背了楚大令郎之命。”昨晚他被吴安然折磨得生不如死之时,罗闻枫黑暗也曾忏悔悟,如今在武媚娘的蛊惑下,竟不知不觉说了出来。

  宁小仙蓦然睁开双眼,不行置信地看着罗闻枫。

  武媚娘的声音越来越轻,可在罗闻枫听来却像直刺入心底一般:“若是给罗令郎一次重来的时机,你会不会仍如此做?”

  罗闻枫双唇哆嗦,突然高声号叫道:“不会,绝对不会,罗某定会遵照大令郎付托,一有时机便杀了她。”

  只听扑通一声,宁小仙已晕倒在地上。苏巧彤和柳轻如见状忙走已往将她扶了起来。

  楚铮却看得明白,宁小仙眼角处仍在微微发抖,悄悄想到:此时现在,晕倒确是她最好的选择了,便说道:“轻如姐,巧彤,扶宁女人进屋。”

  武媚娘见柳轻如和苏巧彤已将宁小仙扶进了内屋,突然一个巴掌狠狠地抽在罗闻枫的脸上:“畜牲。”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楚铮突然想起那罗山县令还在客栈外面等着,正好有事付托他做,于是便命人请他进来。纷歧会儿白世谋跟在陆鸣身后,罗山客栈掌柜的见县令大人来,忙准备上前迎接,却被他一个凌厉的眼神瞪了回去。

  “启禀令郎,白大人来了。”

  楚铮笑道:“白大人请进,陆鸣,给白大人看座。”

  “下官白世谋参见令郎。”这句下官并未说错,白世谋虽投效无门,但对京城各大世家的轶事照旧知道不少,楚家三位令郎都在军中任偏将一职,比他这县令确实高了几级。

  白世谋见过楚铮后坐下,楚铮开口道:“白大人,昨晚之事你也在场,应该很清楚了。”

  白世谋半起身道:“下官明白。”明白什么他自己都不清楚,只见到两伙人突然打了起来,前因结果白世谋基础一无所知,但楚铮怎么说他就怎么应呗。

  “这是一伙江湖盗贼,”楚铮似为他解释道,“因本令郎包下了这罗山客栈而起了争执,若是各人好话好说倒也而已,本令郎也不是蛮不讲理之人,可他们竟然动手伤了本令郎的下属,这名属下并非是我楚府家将,也是有官职在身,乃禁卫军一名都尉。朝廷明文律法,无故袭击朝廷官员者,杀无赦。”

  白世谋颔首道:“令郎说的是,这伙贼人确是罪大恶极。”

  “这群贼人除为首二人,其余一十二人都已被击毙,”楚铮继续说道,“不外本令郎乃军中将领,不应涉及地方政务,此案既是发生在罗山境内,就转交于白大人审理。”楚铮从一旁取过几样工具,道:“这里是本令郎那位属下的禁卫军令牌、履历及本令郎以禁卫军十一营主将身份为其出具的证明,白大人请收好。”

  白世谋接了过来,问道:“令郎,是否还要追究这些贼人眷属之罪?”

  楚铮摇了摇头,道:“不必了,本令郎那名下属并未丧命,未及满门抄斩之罪。”

  白世谋赞道:“令郎对朝廷律法了如指掌,下官实是钦佩之至。”

  楚铮道:“已被擒住的二人暂且关在罗山县大牢中,日后自会有人来处置。”

  白世谋想了想道:“令郎,下官心中有些担忧,不知当讲不妥讲。”

  “白县令有何话尽请直言。”

  “罗山县乃一小县,又毗邻京城,县内有才之士多数已去了京中,”白世谋小心斟酌着用辞,“下官手下并无几多可用之人,昨夜观这两贼首,似是江湖高来高去之人,关时间久了,下官恐怕会生事端。”

  “白大人请放心,”楚铮笑道,“本令郎临走前会将这二人废去武功,并留下十名属下协助白大人,这四周驻军本令郎也已与之说过了,须要时白大人可请他们相助。”

  白世谋心中微微一沉,暗忖这两个贼人想必对这位楚令郎极为重要,否则也不会这么麻烦,自己可千万要留心了。

  “下官多谢令郎相助。”

  谈完正事,楚铮顺口闲聊了几句,却发现这白世谋言谈得体,应对如流,不由有了些兴趣,与之详谈了半个多时辰,才命陆鸣将他送走。

  送走白世谋,楚铮才漫步迈进里屋。见楚铮走了进来,武媚娘道:“令郎,与那小县令有何可谈的,居然这么久。”她究竟当了三年储妃娘娘,对这些小官虽然不屑一顾。

  楚铮笑道:“话可不能这么说,真看不出此人官位虽低,倒不失是个有才之士。他为官九年,从一县的都亭长做起,六年后便为一县县令,在临海县任主簿期间有海盗来袭,县令弃官而逃,白世谋挺身而出率黎民击溃贼人,在政绩上也多有建树,能升任县令并无他人相助,全凭实干所得。”

  武媚娘看了眼一旁的苏巧彤,笑道:“也很一般啊,苏女人的姨父在朝中无依无靠,不是照样当上了吏部侍郎。”

  “那是差异的。”楚铮暗想,成奉之当年官职升得如此之快,应与西秦资助分不开,否则断不会在十几年间便升为吏部侍郎。

  柳轻如道:“如此说来这人也是可用之材了,只是过于执著功名了。”

  楚铮忍不住笑道:“柳如姐,政界中人若是没有追求功名之心,那还当什么官。”

  柳轻如反驳道:“令郎此言差矣,身为一地怙恃官,应为黎民做主,为黎民谋福。”

  楚铮收敛起笑意,道:“真正无意功名利益,只为黎民造福谋利的官员恐怕千里无一,称之为圣人亦不为过。而世上究竟照旧伧夫俗人占多数,身居上位者不应以圣人所为要求各地官员,而应做到赏罚明白。要是一个官员真的无意于功名,即是没了上进之心,其政绩必是不堪,若是舍功名而逐利,更是会为害一方,像白世谋这类以实干为晋职手段的已属难得,朝廷如果能做到以政绩为官员晋级的主要尺度,实是大善。”

  柳轻如想了想,轻叹道:“令郎所说确有原理,但妾身总觉得其中仍是颇为牵强。”

  楚铮也叹道:“我大赵如能做到这点已是不易了,就算千年之后怕也不外如此……”楚铮摇了摇头,看了看躺在床上仍合着眼的宁小仙,问道:“宁女人怎么样了?”

  苏巧彤微微一笑,道:“自昨晚晕已往后至今未醒,不外身体看似并无大碍。”她和柳轻如并非愚笨之人,早已看出宁小仙是佯装晕厥,只是可怜其遭遇不愿揭穿而已。

  苏巧彤又问道:“令郎准备如何安置宁女人?”

  宁小仙的呼吸马上变得有些急促,楚铮听得明白,不由一笑道:“事关楚宁两家声誉,此事绝不行外传,但宁女人恐怕是无意再回平原城,那就暂且送她到京城吧,对家怙恃就说她是为贼人所劫持,幸为我等救下。”

  这边宁小仙气息徐徐变得平稳下来,楚铮冲坐在床头的武媚娘施了个眼色,武媚娘会意,伸手点了宁小仙的睡穴。

  柳轻如忧道:“这不是欺瞒老爷和夫人吗,恐怕有些不妥。”

  楚铮笑道:“我若直言相告才是不妥呢。况且父亲和母亲又岂是容易被欺瞒之人,平原楚府的少夫人怎可能被劫持到京城四周来,他们定不会相信我所说,必派人黑暗视察,但为了楚家声誉也不会详细追究下去,只知一个或许便可,究竟如那边置就由父亲做决断吧。”

  楚铮在屋内踱了几步,忽道:“照旧有些不妥。”

  苏巧彤问道:“有何不妥?”

  楚铮不答,快步走出内屋,对门口侍卫付托道:“叫陆鸣过来,嗯,另请吴先生也一同前来。”

  楚铮坐了下来,见几女面露不解之色,道:“家父若要查宁小仙之事,必是先到这罗山县,我留罗闻枫和颜仲文一命即是为此。可又担忧这二人如果心知必死,在狱中胡言乱语怎么办?虽说我留下几个鹰堂门生看守,但此事照旧不要让他们知道为好,否则……恐怕有性命之忧。”

  柳轻如等不语,暗想就算罗闻枫不乱说八道,楚名棠疑心一起,也未必会放过这几名鹰堂门生。

  楚铮想了半天,喟然道:“若不想让这几个鹰堂门生无辜丢了性命,只好由我多继续一点了。”

  柳轻如问道:“令郎准备如何去做?”

  楚铮冷冷说道:“临走之前将这二人剜眼割舌,关在石牢之中,我倒不信凭他们二人的功力能在青石上以指写字。”

  柳轻如有些不忍,道:“那何不爽性将之杀了?”

  楚铮淡淡道:“就这般杀了岂不是太可惜了,他们两人之命我是想留给三哥的,他定会颇有兴趣。”

  苏巧彤想了想问道:“那楚大人岂不是要多费一番时光?”

  楚铮笑道:“那才合我意。最好是让家父派人从平原城开始查起。如此一来,宁小仙在京城待的时日就长了,此去南线,横竖三哥也会与我一道回京城。届时宁小仙也尚在楚府,他们二人如何相处就由他们去吧,我可不想掺杂其中。”

  苏巧彤颔首道:“这也不失一个好措施,既然是因令郎之故才揭开了此桩丑事,此时装糊涂是明智之举。”

  此时门口侍卫进来禀报:“令郎,吴先生和陆侍卫到了。”

  楚铮站起身来,对吴安然施礼道:“徒儿见过师父。”

  这边柳轻如裣衽一礼道:“轻如参见义父。”

  这几天楚铮对吴安然变得敬重了许多,再也不与他嬉皮笑脸了,吴安然竟感应颇不习惯,只好嗯了声道:“都起来吧。”

  楚铮坐了下来,道:“家门不幸,让师父见笑了。”

  罗闻枫的口供就是吴安然逼问出来的,他虽然知道得很清楚,也正为楚铮担忧,闻言道:“铮儿,你准备如那边置此事?”

  楚铮将刚刚与几女商议的说了一遍,吴安然颔首道:“如此甚好。唉,想当年在平原城时为师看你年老老成稳重,如今怎么变得这般不是工具。”

  楚铮淡淡地说道:“年老想必认为是徒儿抢占了原本应属他之物,有些看不开了。其实他若放心留在南线,必能登上父亲当年之位,他过于贪心了。”

  楚铮沉吟半晌,忽道:“轻如姐,烦请你带着几个丫头陪宁小仙一同回府,宁小仙在名分上究竟照旧我大嫂,我不欲回京面对父亲,就由你代庖吧。”

  柳轻如想想也是,道:“妾身听令郎的。”

  “家父若是询问起宁小仙之事,轻如姐就说其时是夜间,你与几个丫鬟留在马车上,不清楚详情。”楚铮苦笑道:“父亲那辆马车也烦劳轻如姐带回去吧,唉,原本是想一路游玩到平原城的,现在是泡汤了,看来我天生就是劳碌命。”

  除了陆鸣外,屋内众人都给了这身在福中不知福的少年一个白眼。

  楚铮唉声叹气了一会儿,道:“陆鸣,你与楚青春带着八十名鹰堂门生护送轻如姐回京。到了楚府后不必停留,持本令郎的令牌到鹰堂再调一百名门生,敏捷赶到太平府。”

  “小的遵命!”陆鸣应道,随即又有些疑惑,道,“令郎,是让小的带人去太平府吗,凭据行程此次去平原城不经过太平府。”

  楚铮对吴安然说道:“师父,徒儿正要禀报,此去南线大营想改一下行程,想在太平府停留几日。”

  “停留?”吴安然若有所悟,“你是为太平展家?”

  “正是,徒儿不想再犹豫下去了,年老拉拢断剑门,无非是想与徒儿争锋,徒儿除非离开楚家,今退却隐山林,否则避无可避。但他究竟是我兄长,血浓于水,徒儿不想将事情闹大而伤了怙恃之心,因此想提前斩其爪牙,太平展家就是其中之一。”楚铮转身对陆鸣说道,“陆鸣,因情况有变,本令郎允许你之事只好变通一下,提前动手了,但本令郎仍可允许你展风楼之首级由你亲自去取。”

  陆鸣俯首道:“令郎之恩,小人无以为报,一切听从令郎之命。”

  “那就好。”楚铮又看了看苏巧彤,道,“巧彤,要不你也与轻如姐一同回京吧。”

  苏巧彤愕然,问道:“这是为何?”

  楚铮道:“此去南线一路刀光血影,你又不懂武功,照旧回京较为妥当。”

  苏巧彤笑道:“看来楚令郎对巧彤还不甚了解,当年巧彤也曾拜在寇大娘门下练过一年武功,只是小女子志不在此,又欠缺天分,这才作罢。但基础仍在,寻常一两个大汉未必就近得了身。”

  楚铮一愣,不外想想自己见惯了武林一流妙手,对练过一两年武功的三脚猫看起来确与凡人无异。

  武媚娘却拍手道:“原来苏女人也是同道中人,媚娘失敬,只是媚娘怎么就看不出来呢,不如请苏女人施展一番身手让媚娘见识见识。”

  楚铮一听,也笑着说道:“巧彤露一手吧,本令郎觉得可以便带你同行。”他倒真想见识一下苏巧彤身手如何,究竟此行颇为凶险,苏巧彤若是弱不禁风照旧回京城吧,万一出了什么事他可舍不得。

  苏巧彤瞪了这对男女一眼,无奈站起身来,对吴安然施了一礼道:“吴先生,巧彤现丑了。”说完从怀中取出一把匕首来,楚铮见了不由咧嘴一笑,这把匕首就是其时苏巧彤欲用来自尽的,不外原先匕上之毒已被他除去了。

  “巧彤这套武功名为‘袖匕’,相传是前朝一宫女所创,请吴先生指点。”说完,匕首缩入长袖之中,微微一抖,两条长袖便荡开,像是舞蹈一般,如行云流水一般煞是悦目,只是匕尖在袖口忽隐忽现平添了几分杀机。

  苏巧彤突然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在地,楚铮一惊,站起来想去扶她,不意冷光一闪,苏巧彤那把匕首已脱手而出,深深没入了楚铮身后的墙壁中。

  “好!”吴安然忍不住赞道,又有几分怀疑,问道,“苏女人招式娴熟,应不会只练了一年吧。”

  苏巧彤香额微汗,道:“巧彤在寇大娘门下确是只待了一年,也只学了这套武功,不外闲来无事时巧彤时常练习。”

  吴安然点颔首,道:“不外这套武功似是专为刺杀而创,招式虽精妙,但仅适于自保,不适合正面相搏,而且从中可看出女人的资质极佳,绝非你刚刚所说的欠缺天分。”

  苏巧彤脸色微红,当年她对习武并不感兴趣,认为武功练得再好以她的低微身份,最多只能做个寇家的杀手而已,因此花在厨艺上的心思远胜于武功,寇大娘每次来考较时,苏巧彤总装得极为鸠拙,不久寇大娘便对她失去了信心,但这套武功苏巧彤却完整地学了下来,并不时练习,多了一项防身之技。

  武媚娘也颔首道:“吴先生说的极是,这确是一套用来刺杀的武功,刚刚若不是苏女人故意射偏,有人恐怕要手忙脚乱一番了。”

  楚铮故作未闻,道:“既然师父都盛赞了,苏女人就与本令郎同行吧,不外我已抛弃马车,这一路骑马日夜兼程,我怕你受不了颠簸之苦。”

  苏巧彤道:“请楚令郎放心,巧彤并非吃不得苦之人。”

  武媚娘不怀美意地笑道:“令郎尽可放心,就让苏女人与媚娘同坐一骑吧,媚娘会照顾好她的。”

  苏巧彤心中一寒,冲楚铮微微摇头。

  楚铮却有心刁难,道:“你若真想同去,只能与陆女人同骑,无旁人可照顾你。”

  苏巧彤考虑再三,终觉难舍楚铮,不愿独自一人留在京城,咬牙颔首道:“好,巧彤愿意。”

  柳轻如忽道:“令郎,既然苏女人已同行,不如让紫娟也随令郎一同去吧,令郎一路上总要有人伺候,临行前夫人曾重复交接妾身照顾好令郎,妾身这一回去恐怕无法交差。”

  楚铮一听大感头痛,母亲的脾气他是知道的,说不定真会迁怒柳轻如,但又为难道:“紫娟又不会骑马,如何带她去啊。”

  柳轻如笑道:“楚青春陪妾身回京了,不是另有楚芳馨三姐妹么,就让她们轮流带着紫娟好了,紫娟也是穷苦人家身世,这点小苦照旧受得起的。”

  苏巧彤一听大为忏悔,自己刚刚怎么忘了另有这四姐妹?不由得偷偷看了眼武媚娘,只见武媚娘如猫盯老鼠一般,看着她眯眯而笑。

  第二天一大早,楚铮将柳轻如送出罗山县城门后,带着众人直奔太平府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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