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整了半天,受伤的几人也恢复了许多,不发一言的十五独自走出乡村,跑到最高的一座山上望风,一有异样的情况,马上传讯让众人撤离。
不外此处偏远,追兵们一时间也没有发现,所以他没急着回去,而是在山上小心蛰伏,过了不久便有一只飞鸟停在他斜上方的树枝上,他将小竹筒含在嘴里,吹出去几枚细针,击落一只鸟,其他因惊吓飞走了。
他没有去取猎物,而是继续期待,又过了一段时间,泛起一只野兔,他哪里肯放过,以同样的要领,将野兔杀死,他还想等更大的猎物,可是过了很久都没有动物再来。
他收拾起猎物,再次望了望来的偏向,确定追兵没有赶来,才往山下走去。
见他提着猎物回来,老杨家的人露出了开心的笑容,因为大雪天气,虽然他们也经常上山狩猎,可是却很少有斩获,一只野兔也能改善一下生活了。
时间到了下午,乡村里平静无事,锦衣卫副千户开口说道:“老丈,可否将你们的衣服给我们几件,实不相瞒,我们被朝廷奸贼所害,东厂的刘瑾对我们欲除之尔后快。”
听到有人说刘瑾,杨家人不禁露出惊恐与憎恨的心情,刘瑾作恶多端,在民间早已经污名远扬,黎民恨不得食他肉饮他血,如今又知道他陷害忠良,更是义愤填膺。
但现实远比锦衣卫副千户想象中残酷,老太爷叹了一口气,道:“大人啊,实不相瞒,我们老杨家的光景欠好,每小我私家都只有两件换洗的衣服,上哪去找衣服借给大人你们?”
锦衣卫们露出了失落的神情,老太爷见到之后,说道:“我们老杨家虽然没有,可是村头的刘木匠应该会有,这些年他做的家具都能卖到县衙,而且他孤身一人,家境是本村最殷实的,我去找他问问。”
老太爷说着就迈开步子,一个不稳差点摔倒,老大扶着他,说道:“老丈一片美意,我陪你一起去吧,雪地难行,当心脚下。”
老太爷点了颔首,朝副千户笑笑,拄着手杖,说道:“不碍事,不碍事。”
两人来到刘木匠家门外,老太爷在门外叫道:“刘木匠,你在吗?”
“什么事?”屋里传来一个雄浑的声音回覆道,锦衣卫副千户听到之后,不由得心头一惊,这个声音中气十足,绝对是练武之人。
“开下门好吗,我有事情要找你商量。”老太爷开口喊道,等他喊完,木板门吱呀一声打开了,只见一个虬髯大汉睁着一对豹眼,细细审察着锦衣卫副千户。
老大也在审察着他,注意到他的右手有一处刀疤,贯串整个手背,十分醒目。他当先开口道:“在下韩少飞,受东厂迫害,逃到这里,想请求左右帮个忙。”
刘木匠淡淡的说道:“我看大人的装扮,也算锦衣卫中的风云人物,你尚且落得如此下场,洒家又怎敢去招惹那东厂的人?”
老太爷摇了摇头,皱着眉头,一张老脸说不出的难受,他开口说道:“刘木匠,你就帮帮他们吧,他们都是朝廷忠良,被那奸贼刘瑾所害,如今想借几件衣服逃难,对你而言不是什么大问题吧。”
“杨老太爷,这是两码事,我只是一个木匠,如果我今日资助这位大人,他日被查出来,掉脑袋的人可是我。”
见他态度坚决,杨老太爷连连摇头,气恼道:“你这般漠不关心,算得上什么英雄好汉,亏你平日里还那般仗义。”
老大伸手阻止杨老太爷,说道:“老丈不要激动,你老可否先行回家,让我跟这位仁兄说几句。”
杨老太爷疑惑的看着副千户,叹了一口气,独自拄着手杖往回走,刚走出了十步开外,副千户韩少飞开口对刘木匠说道:“左右真是木匠?”
“如假包换。”
“想不到昔日的大盗汪大海竟然会躲在这个穷乡僻壤放心做一个刘木匠,认真让我受惊不小。”
“想不到另有人能够拆穿我的身份,我们之前可有见过?”
韩少飞摇了摇头,说道:“没有,只不外我在锦衣卫的档案上看到过关于你的纪录,大盗汪大海,大明十大悍匪‘西北贪狼’杨洲的第六个义子,善用外门兵刃削骨双刀,河西走廊一役,斩杀锦衣卫十七人,被锦衣卫石涛的独门兵刃银钩伤了右手,今后销声匿迹。”
“纪录大多数符实,只是十七人中,只有七人是我所杀,其余人都是死在石涛手中。”
听着大盗汪大海语调平淡的回覆,副千户韩少飞心中更是惊讶,忍不住说道:“竟有这种事?”
“你也不必奇怪,石涛原本就是义父安插在朝廷的线人,否则这么多年,朝廷雄师都无法剿灭西北的悍匪,你难道不觉得有蹊跷吗?”
韩少飞点了颔首,赞同道:“可惜我知道得太晚了,石涛如今已经投靠了刘瑾,就算镇抚司都要看他的脸色,况且如今的我也成了亡命天涯的通缉犯,纵有杀贼之心,也无力回天了。”
“哦?你们又是因为什么事情冒犯了刘瑾,他如今是想一手遮天吗?”
“说来话长……”韩少飞话音未落,便听到十三快步跑来,对他说道:“年老,大事不妙了,追兵已经在劈面山头,相信很快就会找到这座乡村,我们快些撤离吧。”
“帮我们一把,如今我们同在一条船上。”韩少飞老实的看着大盗汪大海,严肃的说道。
“舍弃马匹,让一人将追兵引开,我知道一条小道,我们从那里撤离。”大盗汪大海淡淡的说道。
发现追兵的人是两个小伙,他们见十五猎到了野兔,也计划去更远的山上试试运气,可是一到山上就看到山下隐隐约约泛起的一队人马,吓出一身冷汗,慌忙跑回家陈诉。
十五骑上一匹马,拉着另外两匹马往村西的偏向跑去,韩少飞对老太爷说道:“你让这两个小兄弟去将雪地上的马蹄印抹去,在对村民们说清楚,就说我们从没来过,这里什么事也没发生过,否则他们发现一些蛛丝马迹,免不了要抓你们回去严刑拷打。”
杨老太爷连连颔首,脸上的神情又急又怕,付托两个孙子在后面用树枝抹去马蹄印,韩少飞满意的点了颔首,说道:“老丈大恩,我们无以为报,若他日再相见,定当重谢。”
汪大海不屑一笑道:“八字没一撇的事情,何须空许诺言,真是不爽性。”这句话说完,他转头对杨老太爷说道:“老太爷,这些年承蒙你照顾,我随着他们离开后,这间屋子就是你们的。”
杨老太爷喜从天降,呵呵笑着说受之有愧受之有愧,当下更不多言,一家三口又挨家挨户向村民解释,说要掩护忠良不被奸贼迫害云云。
十五的身影已经完全消失在雪地中,老大目光中露出一抹悲悼,便领导着众人,跟在汪大海身后,从村东一条羊肠小道上撤离,继续往南方逃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