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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月洲

第一百三十一章 陵王府别院

满月洲 唐徐 5160 2022-03-29 10:00:00

  陵王府别院。

  城北城门往里第一条街,名为永庆巷,街上的都是些不常住人的别院,平日里也没有什么人收支,显得异常冷清,巷尾一座三进三出不带园子的不显眼的别院,牌匾上朱红大字写着‘陵王别院’这四个大字,红漆清亮醒目,在这有些清净的永庆巷显得尤为突兀。

  赵震从宁王府回来,才下马车,看着陵王别院正门寡淡简陋,那四个字异常耀眼,不禁眉头紧皱,同是王府,为何宁王府是如此的华美堂皇,雕栏玉砌,吃的是山珍海味,用的是绫罗绸缎,就连用饭的碗都是银的,园子比卢家的的院子还要大一倍,甚至另有个练武场......

  而陵王府......就算是金陵王府也不及宁王府一二,更别说这照旧借来的陵王别院,小的可怜。

  想到这里赵震不满现状的情绪涌上心头,可能是宁王府的对比太强烈,赵震心情比第一次去卢家的时候回来跟降低,他一定给要重振陵王府。

  “世子爷,您这两个月用车月钱还没结呢,这不入冬了吗?我这等着过冬呢,您要不结一下?”马夫眼见着赵震要走,赶忙走到赵震面前拱手,拦住了赵震的去路。

  赵震蹙眉,这点小事还要得着他费心?

  “去院里报我的帐即是。”赵震说完就要走。

  马夫一脸的为难,又拦住了赵震,“世子......”马夫皮笑肉不笑看了眼陵王别院门口,大门紧闭,一个看门的小厮都没有,这哪里看得出来是王府的别院,要说是七品小官家也没那么寒酸。

  当初在车行听说了王府的世子要恒久包车的时候,他还争着抢着要做这笔生意,还拿了毕生积贮买下这辆单驾松木马车,生怕把人给怠慢了,可到了陵王别院才知道,亏大发了。

  陵王别院管事的抠搜的要命,之前说好了五两银子一个月,不到半年酿成了四两银子一个月,两个月之前,他来对账,陵王别院的嫡长女人说他们用车少,又酿成三两银子,这两个月的钱还没结,他去对账也被嫡长女人亲自泼骂了他一顿。

  ‘不长眼的工具,平日里也就赶赶马车,三两银子吃不肥你们,要钱去找用车的人要去。’

  马夫想到这里,恨不恰当下脱了这陵王府的差事,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摊上这么个寒酸不入流的王府,可世子爷是个好说话的,平时要是多去一两个地方还能赏几个钱,另外两位一个是王妃、一个是嫡长女,用车的时候恨不得把他当下人使唤。

  特别是那位嫡长女,呼来喝去,稍有不如意就满嘴的骂骂咧咧,没有那个富贵命偏摆了个富贵架子。

  马夫为难道,“我这去要过频频帐,可,管事女人实在欠好说话,我这还得靠着这点子辛苦钱过冬呢,一家老小七八口人等着用饭。”

  赵震眉心蹙得更深,摸了圈身上的衣兜,连个铜板都没有,真是比脸还洁净,他看向身边的贴身小厮,那小厮也摇了摇头。

  赵震脑子隐隐作痛,在金陵穷,在东京更穷,与车夫说道,“您等会,我让管事的对账。”

  他那个姐姐他是知道的,头发长见识短,还尽是惹是生非,因为在卢家婚宴上出了丑,坏了名声,被王妃禁足在家,原来在金陵已经相看不到好人家,到了东京本以为她能得体一点及早把这个祸殃给嫁出去,没想到一来东京就冒犯了曾家的女人们,还在卢家闹事。

  他在曾家学塾听课,头都抬不起来。

  现在好了,东京的人家没有一个愿意登门的,就连陵王妃外出走动都不敢带她,跟别提亲事。

  马夫虽然不喜欢陵王府其他人,但是对赵震是一点意见都没有的,赵震如此说,钱也就能要回来,看来还得找时机辞了这差事才行,赵震是好说话的,拿到钱之后跟他说一声也便而已,“好嘞,谢世子爷体恤。”

  赵震敲门进了别院,本就是个三进三出的院子,赵震住所在后堂西厢房,与赵霏霏的居所不外一墙之隔,他没有回房,而是直接去了赵霏霏的房间。

  赵霏霏身边就一个女使,叫金簪的,远远见赵震来了,见他脸色有点不太好,急遽从房里迎上去,柔声问候道,“世子,您怎么这么早就回来?宁王府可好玩儿?”

  金簪是如今在陵王别院说得上话的管事女使,刚满二十,花一般的年纪,王妃前段时间还说了,等开了年就让她做赵震的通房丫头,所以现在的她每每见到十七岁的赵震,满是温柔羞怯。

  赵震没有说话,直接奔赵霏霏而去,赵霏霏坐在方方正正,前后左右不足十尺的房间墙边破旧的罗汉床上,拿着针线修补新从外面买的二次华服。

  赵霏霏不施粉黛,原本不精致的脸显得越发蜡黄无光,头上只插了一根已经失去光泽的累丝金簪,那是陵王妃的工具,赵霏霏值钱的首饰也就一份,身上穿着靛青绸长袄已经洗的褪色陈旧。

  赵震还没走到她跟前,面前的人让他实在是不喜欢,为什么别人家的女人个个都是鲜明亮丽,让人看了赏心悦目,而自己的亲姐姐,却是这副邋遢样儿?

  “听说车夫的还没结,怎么回事?”赵震不由分说,质问道。

  赵霏霏头也不抬,依旧补着她手里那件开线的华服,那可是花了五两银子买的,虽然不是上好的缎面,可新呀,等到春日也好穿出去。

  “兴师问罪来了,哟,又不是我用的车,谁用的谁给钱。”

  赵震脑袋疼,赵霏霏管家他是真的不敢恭维,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赶忙把她给嫁出去,“你不给车夫结钱,这是什么意思?府里的开销每月都有牢固银钱,赶忙去把钱结了,别那么小家子气。”

  赵霏霏向来看不惯赵震的装模做样,“在外面端着也就而已,回抵家里还摆什么架子?都是一个洞的耗子,谁比谁高尚,况且,母亲说上京后每个月你自个儿的花销可是有十几两银子,怎么?你自己用车你自己不结,别烦我。”

  赵震心里憋着一股气,赵霏霏还真是掉进钱眼里了,“我每个钱不花到刀刃上,都是为了王府,你呢?你上京多久了?闯了几多祸?让你来还真是一点用都没有,净添乱,连个家都管欠好,若是不行及早回金陵,换二姐姐来。”

  赵震排第三,上面另有一个庶出的姐姐赵霜霜,那是陵王的宠妾生的,知书达理,温柔贤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甚少在人前露面,陵王府虽然穷,但赵霜霜从不自卑自叹,衣裳穿的是赵霏霏剩下的,就算是衣裳偶尔有一两个补丁也是干洁净净整整齐齐的,可惜是个庶出,不能登风雅之堂。

  可对比赵霏霏,赵震心底里更喜欢那个庶出的二姐姐也不喜欢自己嫡亲的大姐姐赵霏霏,赵霏霏诗词文墨不太通,四雅六艺不上不下,倒是仗着是王府嫡女头角峥嵘,欺软怕硬。

  赵霏霏听赵震语气欠好,高声道,“那你把那个小庶女弄上来啊,她有钱给你?我就一句话,要钱没有,滚犊子。”

  “你要是管不了家,自然有人替你管。”赵震吼了一声,真是一刻都不想在这里呆下去,目光如刀,直视面前的赵霏霏,赵霏霏莫名的怒火被激怒,“你朝我吼什么?有本事你来管啊?没钱还打肿脸充什么胖子?去什么学堂还要坐车,嚣张什么?要不是因为你,我也不至于连件衣裳都要穿别人穿过......”

  还没等赵霏霏说完,赵震甩手出去了,陪同着赵霏霏的怨怼谩骂,赵震出门拐了个弯儿进了自己的房间,啪一声关上门,赵霏霏的声音还在不停从隔邻传来。

  陵王妃坐在东厢房,与两个子女的卧房只隔了个后堂大厅,听的也是清清楚楚,让身边的妈妈拿着钱把车夫的钱结了,赵震、赵霏霏向来差池付,赵霏霏要是提倡脾气来,那就是市井泼妇,谁敢招惹?此时,连她都不敢露脸,在金陵时,陵王府是赵霏霏说了算,在东京别府,也是赵霏霏说了算。

  赵震甚是心烦意乱,坐在黑檀木书桌前双手捂住耳朵,咬着牙忍耐着,赵震的卧房比赵霏霏的稍大些,没有独立的书房,只能跟卧房挤在一处,身边服侍的也就一个十三四岁的女使,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厮,此时他们两也溜走了,不敢在此停留。

  一个三十多岁,穿着枯草绿交领棉袄,长相平常,瘦瘦矮矮的护卫推门进来,对隔邻的骂声已经习以为常,他在赵震面前拱手,“世子,您交接的事儿,又办砸了。”

  “都是废物,这点小事都办欠好,要你们有何用?”赵震大发雷霆,先是赵霏霏,再是百花楼关风眉,赵震不由得朝着墙壁那边生气大吼,“闭嘴。”

  赵霏霏感受到赵震的恼怒,马上胆怯,不敢再作声,虽然她是赵震的长姐,可赵震是世子呀,提倡火来,她自己也不敢惹。

  赵震继续跟来人说道,“李叔,你手底下另有人吗?关风眉一定要除掉,这是个祸根。”

  李叔本是大内禁军都尉,偶然间被其时照旧世子的陵王赵洗发现为逛青楼博美人一笑欠了地下钱庄三千两巨款,赵洗出钱替李叔断了债,再厥后李叔成了陵王府的护卫总管,厥后陵王府护卫就剩下四小我私家,还谈什么护卫总管,而随着王妃和世子上京也就两个护卫,十来个小厮,十来个女使婆子。

  李叔又是赵震的心腹,赵震最信任的、能用的人也只有李叔一人,他按下脾气,放缓了声音,与李叔说道,“当年父亲疏忽了,没有彻彻底底斩草除根,那个关风眉手里有工具,在官府拿到之前一定要除掉她。”

  赵震目光如刀,眼中的杀意不由得让见惯大风大浪的李叔都怯了怯,十年前,老陵王赵权猝死,世子赵洗上承袭王位,赵洗初次上京,东京没什么人认识,没见惯东京富贵的赵洗花了眼,孝期之中隐藏身份喝酒狭妓,百花楼可是其时东京最有名的青楼。

  行首李风眉更是名躁一时,赵洗大把大把的银子花在百花楼也不得见一面,赵洗哪里受得了这个委屈,李风眉拒绝多次之后,赵洗又喝点药酒,李叔的协助下突入李风眉的房间。

  李叔在李风眉身上也花了不少,还被赵洗给发现了李叔欠地下钱庄钱的事儿,要是闹出去,他身为禁军都尉那可是死罪一条,谁知李风眉是个有节气的,宁死不愿失身,赵洗性热难忍,李风眉的反抗激怒赵洗,最恨连妓女都看不起他,失手把李风眉给杀了,李风眉死象甚是难看。

  李叔其时怎么都不会想到赵洗竟如此失心疯,杀了人,还闹得沸沸扬扬,赵洗威胁李叔帮自己脱罪,李叔为了自己,让赵洗一口咬死不能袒露身份,李叔才有时机买通其时的狱卒,利用禁军都尉的身份神不知鬼不觉把赵洗偷换出来,除掉了其时所有涉及那个案件的人。

  千算万算,没想到当年东京府尹一介文书发现了蛛丝马迹,去了一趟金陵,那文书姓关,也不知道有没有发现赵洗是陵王,那文书再次回到东京,李叔和赵洗再次杀人灭口,一把大火烧将不知道存不存在的证据烧了个精光,顺势将罪名推到关文书身上。

  谁知道那场大火竟然有漏网之鱼,当年明明发现了四具尸体,想到这里,李叔腰弯的更低,卢家婚宴之后,世子赵震陪着宁王世子逛百花楼,关风眉这个名字进入李叔视野。

  一样的名字、一样的百花楼,一样的头牌,跳着一样的舞,唱的一样的曲儿,李叔心惊胆战夜不能寐,那是李风眉的冤魂来索命来了,关风眉那双眼睛......

  李叔想起李风眉倒在血泊里临死前那双眼睛,那双眼睛看着他,死不瞑目......

  “李叔,你怎么了?”赵震伸手推了推李叔,李叔前几日把十年前赵洗那桩案子告诉他之后,总是莫名的入迷,他看过十年前是小报,没想到那桩惊动一时的惨案是赵洗做下的。

  李叔回过神来,拱手赔罪,“世子,属下无能,关风眉险些不出百花楼大门,属下带人黑暗埋伏,生等了关风眉落了单、冒充纵火,百花楼乱作一团才动手,没想到中间窜出个看客捣乱,关风眉也有准备,掩护她的人一个比一个厉害,我们实在不是对手,只能先撤。”

  李叔盯上关风眉之后,亲眼看到关风眉去过当年关文书的旧址烧纸钱祭祀,那是含福巷的一个院子,看关风眉的年纪李叔确认关风眉一定是当年关文书的女儿,她是回来复仇来了。

  赵震也没有怪罪李叔,“李叔,关风眉是那个替罪羊的女儿,那个关文书从金陵回来之后边得了失心疯,是他这个女儿日以继夜照顾,关风眉如今泛起在百花楼,绝不是巧合,她一定知道什么,只是没有足够的证据,否则也不会在百花楼纵火伤人案之后悄无声息,但一口咬死,官府结不了案。”

  又道,“倘若当年的事儿被翻了出来,王府如今无权无势,只能任人宰割,王位乃至你我都不得善果,所以关风眉必须死。”

  李叔很喜欢赵震,忠于赵震的很洪流平上是因为赵震拎得清,为了王府可以不惜一切而价钱,比赵洗那个糊涂虫更有手段更心狠手辣,“属下想起当年王爷也是一时糊涂,失了手,虽然亲眼目睹王爷杀人,可清清楚楚看到王爷是失了心智,王爷也不想杀人的,属下就是知道这一点,才会义无反顾帮王爷,世子,千万不能让当年的事情再度让王府陷入危机啊,可如今,关风眉栖身水云台,在官府掩护下,我们要怎么下手?”

  李叔把自己撇得干洁净净。

  赵震自己又怎么可能会让一个区区女妓影响了陵王府?当年的赵洗不也是为了保住王位才不择手段。而他为了保住王位,可以不惜一切价钱。

  赵震冷哼一声,“区区贱妓,先盯紧了她,再找时机。”

  李叔拱手,退了出去,赵震扶着脑袋,头痛欲裂,怎么都是事儿?陵王府早就不复往日辉煌,赵洗好色耽于享乐,整日醉生梦死,早就把陵王府家底掏空,田地、工业能变卖的早已变卖,不能变卖的也早就今年吃了后年的租,留给他这个世子的只有一个空头衔另有陵王府一屁股烂账......

  想到这里,赵震恨极了,一下把桌面上的工具打落在地,眼神早已不是人前那个温和谦逊的翩翩令郎,从他懂事起,他便知道自己是王府最后一个世子。

  也是从懂事起,他便见证了陵王府一步步走向颓败。

  也是从懂事起,祖父赵权即是金陵第一风骚之人,挥金如土,蔑视权贵,可无人知道他的祖父死于花柳。

  而他的父亲赵洗,眈于享乐,在金陵最是横行犷悍之人,暗地里见不得人的运动没少干,陵王府如今这般窘迫,赵洗可是出了份鼎力大举。

  赵震血气上头,王府留给他的另有什么?他狠狠打开书匣子,拿出曾学究部署的课业。

  赵霏霏耳朵贴着墙面听见消息,怯生生让金簪关上门,生怕赵震过来打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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