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唢呐可以练习，激情戏可不是能练习的。
老谋子也是结婚多年的人了，但在镜头前拍激情戏，可完全是另一回事了。
王展倒是特别放心，因为他知道，老谋子主要就是靠这段戏的惊艳体现拿得影帝。
但王展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虽然最后吴天鸣拍到了他想要的镜头效果，但从吴天鸣的需求考虑，张亦谋的理解其实有些偏差。
张亦谋是拍完才意识到。
王展比他则要早些发现眉目。
吴天鸣特意在拍激情戏之前，部署了一场他赤膊在井下凿挖石头的戏。
为了追求效果，张亦谋在拍这组镜头前，先真凿了一个小时，把全身凿热乎，这样行动也越发流畅，吃力感也越发真实。
待真开拍时，灯光在漆黑的井下一打，一具身体最显眼，热汗滔滔从结实精瘦的腱子肉上留下来。
吴天鸣颇为满意，点评道：“谋子的筋骨照旧颇为健美的，你看，运动起来是不是有种原始的性感。”
王展瞳孔地震，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吴天鸣他在讲啥？！
吴天鸣浑然不觉王展认为他的想法有何等诡异，仍然自顾自地说：“我准备把这组镜头放在片头，厂标片名都后头出来，最后镜头随着挖出的土石往上走，徐徐露出个井口。”
“这设计挺好。”王展颔首，但他仍然在纠结吴天鸣适才的话：“头儿，你真认为亦谋那啥……性感？！他？！”
王展感受整小我私家都有点不适。
在晚上开会时，听到吴天鸣对激情戏的部署后，整个剧组开始空前的紧绷。
最重要的一场戏来了。
严格意义上，这场戏不只是激情戏那么简朴，激情戏前面另有一场爆破戏。
剧情是这样的：孙旺泉组织挖的那口井井底，随着深度的推进，挖出了湿湿的泥沼，也就是说，他们已经乐成了一半，离出水不远了。同时，松软湿润的沼泽状井底地质是无法起什么支撑作用的。井塌方了，把男女主都困在了下头，险些没有生还可能，这才让两个面临死亡的人，跨过了道德的束缚，在下头做了回伉俪。
所以，井上的情况和井下的情况划分都需要拍摄。
制造塔防需要在离地面不远的井下部署爆破，视觉效果上要连带这地面的人和土石都一起掉下去。最开始，王展本是计划让爆破戏部署在剧组杀青前最后才拍，究竟有一定危险性，万一有人受伤了就麻烦了。
他上辈子听老谋子讲过，在拍这场戏的时候，摄影师需要在烟雾未散时突入现场拍摄，老陈的鼻子因此受烟雾刺引发炎，流血不止，忍痛拍完整部影戏后就住井了医院，自此就不行控地经常流鼻血，没多久就查出来患了鼻咽癌，厥后在痛苦中挨了好些年去世。
今年早些时候，西影有个影戏剧组就出了个事故，死了小我私家。王展秉持宁静生产的目标，怎么可能让这样的事发生在他管的剧组里，尤其这照旧厂长导演的影戏。
但吴天鸣突然宣布他临时改变了主意，为了情绪的连贯，同时让两演员对灾难有个直观的受攻击感，演得更到位，非要部署在激情戏前面拍。
“下面还会拍到这口井，如果塌方戏提前，那只得部署个特别相像的井出来，把那个先炸了。我从队伍请的爆破专家跑到咱这山沟里都要两天，再等准备妥当，至少要三天后才可以拍这场戏。”王展无法，只得那么说到。
“你太奢侈了，杀鸡用牛刀。原来厂里带个烟火师不就得了。”吴天鸣见王展一脸要跟他较劲的架势，连忙罢罢手，“行吧，都听你部署，不外说好三日就只给三日，拍完塌方戏，咱就得拍激情戏了。”
王展还能怎么样，只得妥协。
他第二天跑去县城打电话通知了爆破专家，听对方说能立即启程过来，王展松了口气，又再三付托让对方带上几套专业防毒面具。
王展心里踏实了，赶在饭点前回到村里。
“亦谋，一起去打饭啊。”剧组也刚收工，王展回屋取饭盒，却看到张亦谋空着手。
张亦谋摇头：“我不吃了。”
王展皱了皱眉头：“那怎么行，累了一天不吃工具，人抗得住，胃也得整坏。”
张亦谋耐着心答：“我得准备塌方后被困井下的那场戏。”
王展费解：“三天后拍爆破戏，井下那段演出至少得四天后，你现在就准备得废寝忘食，这戏怎么演有那么难琢磨吗？”
张亦谋解释：“我想试着三四天内都不吃不睡，从而体现出那种人之将死的状态。”
“嚯！你这是危险作业！”王展一听，立刻惊了：“你这演戏也得讲科学啊，你这可得真濒死了好吧！而且你这三天不用拍戏吗？！”
“那……我正常睡觉，只是不用饭。”张亦谋觉得王展讲得有点原理，妥协道。
王展窒息，说：“你也不用不用饭，我觉得你理解得有点问题，头儿要体现得重点不是濒死感，而是死亡当前，突破世俗的限制，做心里最想做的事。那种渴望甚至是大于生存的渴望的。你信不信，你饿个三四天，转头影戏出来，半点都体现不出来你饿了三天濒死了，你这又是白白折腾。”
张艺谋一琢磨，还真是可能如王展所说，这才是吴天鸣最想要的，但他觉得他自己的理解和王展的理解并不冲突，是可以共存的。
“问题是，你全部都能同时演出来吗？”王展反问他。
张亦谋也纠结了：“可我不宁愿宁可啊！”
俩人都对演出一窍不通，但王展作为旁观者，倒是比陷进角色里的张亦谋看得明白：“头儿料你也无法同时做到那么多演出要求。所以他肯定只抓最重要的工具，其他的小细节，你哪怕做到了，也只是锦上添花。你也别舍本求末，除非……”
“除非啥？”
“别让导演咋拍，你在镜头里就成啥样，你自己设计这场戏呗，从运镜到演出重新设计，然后说服头儿。亦谋，你可是摄影师啊，你别忘了，镜头是有魔法的，能捕捉到演出最精确的时刻，哪怕演出自己没何等精湛，但镜头起的体现作用用的好，可以让观众觉得你演得是那么个意思。你演这个角色都用了几多傻力气了，照我说全是旁枝末节的，细节再多也是用来富厚重点的。”王展提醒道：“你同时是演员和摄影，你就完全没琢磨过，这两者身份在一人身上，即是是给你开个挂吗？”
张亦谋好奇：“开挂？啥意思？”
王展发现自己说漏嘴了，立刻掩饰：“就是增幅的意思，这不是重点，你意会就行。”
张亦谋眯着眼用手示意王展别说话：“我有点灵感了，你别吵我，我好好琢磨、琢磨。”
王展苦笑，只能摇头带上两个饭盒，给张亦谋带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