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临打开灯,发现朱厌独自一人坐在客厅里。
“怎么不开灯?躲在黑漆嘛乌的地方等着吓人啊?”
“小临,对不起。”朱厌站起来,一改往日没个正行的笑模样,一脸严肃。
“朱厌,你怎么了?”缓慢如小临,也能感受出差池。
朱厌没理她,转身走了出去。
“朱厌……”
“让他去吧。”袁莫望着朱厌的背影,“这件事,总是要有个了结。”
朱厌站在玫瑰楼下犹豫着,他并不是一个优柔寡断的人,只是,似乎有点排斥即将发生的事情。
小临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想着适才看到的恶灵,总觉得自己忽视了什么,有什么呼之欲出,却卡在真相明白的门口。
她恼怒地坐起来,使劲拍了拍自己的头,在接触到头发的一瞬,她突然从床上跳起来往外冲,“袁莫!朱厌有危险”
头发!她想起来了,她只在一小我私家身上看见那么美的发,是玫瑰!
不知站了多久,终于下定决心走向玫瑰家。门虚掩着,轻轻一推便开了。客厅的灯是熄灭的,而其他房间里却灯火通明,玫瑰坐在客厅阳台的角落里,“朱厌,你来了。”
“为什么要这么做?”
“嗯?”玫瑰微微扬起双眉。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朱厌降低微哑的声音里藏着深深的疲惫,“我只是不忍心。纵然早已看出你的真身,一直不忍揭穿你。”
“那些男人本就活该。”玫瑰的声音淡淡的,似乎谈论的不是他人的死活,只是一些不足多言的小事,“为了工业抛妻弃子,妻子病重都不来看一眼,活该;犯下多起强奸案,却仗着家中权势逍遥法外,活该;另结新欢,因为发妻不愿离婚而残忍地杀害她,活该。我杀了他们,有什么错?”
“他们是活该,但是玫瑰,你并不是主宰人间的神,无权断定众生的生死。”
“我虽然不是神。”玫瑰轻笑,“神又算什么。世上那么多恶人存在,他却不闻不问。若是神真的只愿袖手旁观,那让妖魔普度众生又有何不行?”
“那么小临呢,她可犯下什么错?你又为什么想要伤害她?”
“我不是神,我另有情感存在,我嫉妒她。”玫瑰的声音突然变得尖锐,“凭什么她就能幸福地生在世?凭什么她能拥有纯白无暇的经历?凭什么她可以站在你面前笑得那么开心?凭什么在她遇到危险的时候会有人来救她?凭什么只有我独自在痛苦里反重复复挣扎?”
朱厌张张嘴,想要解释,却照旧缄默沉静了。太深的执念会让理智片甲不留,无论说什么,她恐怕都听不进去了。
“成为我的一部门,永远跟我在一起吧。”玫瑰俯在朱厌耳边喃喃说着,红唇中呼出暖暖的气息。
朱厌耳朵微痒,眼前的一切,都慢慢模糊起来。所有的一切,都是虚无的,唯一真实的,是怀里的人。
忘了这个虚无的世界吧,你不需要它。
朱厌点颔首,双眼虚茫。
女人纤瘦的手臂慢慢抱紧他,越来越紧,他却浑然不觉。
水葱一样的手顺着他的胳膊滑下来,轻轻抚过他的右手,慢慢捉紧他的食指,突然使劲一掐,食指齐根而断。但朱厌仍是一副茫然的心情。
“让我看看,你有怎样的欲望。”
拿着食指的手慢慢握紧,那食指竟慢慢融进了她的皮肤,似乎她细白的皮肤是雾而不是实体一般。
“怎么会?”玫瑰充满疑惑。
“什么都感受不到是吗?”懒洋洋的声音。
玫瑰一惊。
适才还如同木偶的朱厌,现在正笑眯眯地看着她。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你应该能感受到我拥有灵力吧。”
“虽然。只是你的灵力低微得可以忽略不计。”
“又被看不起了,真是伤自尊。”朱厌一副痛恨的样子,“不外,这次,你可是看错了。”
玫瑰一声冷笑,如瀑的长发突然象有生命似的飞起,刺向朱厌。未见朱厌有什么行动,但却在头发迫近他脸侧时突然避到一旁。随后,任那头发如何以多块的速度、多诡异的角度击已往,他都能够轻而易举地躲过。
“只会躲吗?”
朱厌笑了,“虽然知道你这是激将法,但是我还就吃这一套。”
长发又一次飞射而来,朱厌站在原地不闪不避。玫瑰却无端有些犹豫。还记恰当年的他站在一地金黄的落叶上,也是像这样眯起眼睛微笑着看着他,那是一段多美好的岁月。然而,如今……
怨,她怨,为什么事情会生长成今天这样,上天为什么对她如此不公。杀气暴起,每一根头发都带着她这些年挣扎在痛苦里的不甘。如果不能一起幸福地生活下去,那么,就陪我一起下地狱好了!
朱厌看着那些直指致命之处的头发,闭上眼睛。
怎么,他已经丧失反抗的心了吗?
就在头发刺中朱厌皮肤的一瞬,在每一根头发刺中的地方,都泛起一根极细的红色丝状物。那红丝以肉眼险些无法看清的速度缠绕着头发,那些像是有生命的头发发出尖锐的惨叫声,之后便迅速变干,继而消失。
只是一瞬间,胜负一定。
朱厌睁开眼睛。
“不要,别看,别看我!”失去头发的玫瑰尖叫,“我现在是个丑八怪。“
“没有,一点都不丑。”
“怎么会,男人是从来都是只注重外貌生物,一个都不例外。”
朱厌走已往,掉臂玫瑰的挣扎,拥抱着她。
“我从来都觉得你很美,星辰。”
怀中的人突然停止了挣扎,一动不动。
“我是玫瑰,不是什么星辰。”
“我知道是你。”
恒久的缄默沉静。星辰,那个让她每每想到就痛苦不堪的名字,那段她永远都不愿再想起的已往。
“你是什么时候认出我的?”
“从一开始。不管你酿成什么样,我都认得出。没有别人能有想你那样灿若星辰的眼睛。”
“我记得你说过,岂论这个世界有多貌寝,我们都应该保持善意。是你让我重拾对这个世界的希望,让我开始相信这个世界,一直到现在。”
“星辰,你一直都是那么美好的女孩子。我从来没有见过比你更好的人了。用这样的方式存在世,应该也很痛苦吧。不要再执着了,去你该去的地方,好欠好?”
玫瑰美丽的面孔开始变化,那白皙的皮肤上,泛起了大块青黑的胎记,上面另有短短的玄色绒毛,薄而微微上翘的双唇变得厚重,乍一看有些蠢相,挺而小巧的鼻子变得大而塌,只有那双眼睛,依旧灿若星辰。
“朱厌,谢谢你。陶醉在痛苦中那么久,我终于可以解脱了。谢谢你。”
她抬起头,对着朱厌微笑。慢慢变淡的身体逐渐消失在空气中。只剩朱厌一人,保持着拥抱的姿势,呆呆站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