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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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真不是我家的……灵……灵……灵虚香……味……”钟三牛的摊位已被人围得水泄不通，十万支香也被哄抢一空，三牛一面满头大汗地数银子，一面涨红着脸磕磕巴巴地跟人解释，“……真……真的……不是！”见另有人往前递银子，他连连摇头，“……没……没有了，都……都……卖完了！”又增补道，“香味不是我……我……家的灵虚香……”一面惦着脚向人群外望，暗自嘟囔道，“二哥怎么还不回来，他刚刚烧的到底是什么香，竟引来这么多人哄抢？”
收好银子，钟三牛再不理众人，低了头卷地上的毛毡。
几个好信儿的人已往拨弄了半天，那一堆火只剩一片青灰，哪有什么香料，徐徐地，人群疏散了去。
“……阿弥陀佛，总算都走了，可吓死我了。”余光瞧着众人散去，钟三牛这才站起身来，刚念了声阿弥陀佛，一抬头，但觉眼前华光一闪，他使劲眨了眨眼。
再睁开，不是做梦，他眼前简直站了一个神仙似的白衣令郎。
“公……令郎……”钟三牛敢立誓，朔阳绝没有这么一位神仙似的人物，刚刚那股香气不会是这位神仙送的吧？“您是神……神……神……”十万支香一瞬间被哄抢一空，钟三牛以为他遇到了神仙，一紧张，磕巴的更利害。
“……刚刚的香味是你家烧得？”黎君目光落在那一片青灰上。
“不……不是……”三牛下意识地瞄向火堆，“我……我也不知二哥烧了什么……”
看他不似说谎，黎君看了小童一眼。
小童快步走向已快熄灭了的火堆。
“令郎……”拨弄了半天，小童捡起半枚熏得青黑的柏叶，“似乎是柏叶……”又摇摇头，“柏叶绝不会发出这种香！”
“就是他……”接已往，放在鼻下闻了半天，黎君点颔首，“这柏叶是经过特殊手法炮制的！”
“……真的？”小童又惊奇地接已往，“这柏叶也能当香料用？”放在鼻下闻了半天，“……谁这么厉害？”
“看看另有没有剩？”又问了半天，见钟三牛简直一无所知，黎君指着火堆付托道。
“这……这……”身世调香世家，大周四大望着之首，黎家什么时候缺过香，令郎竟让他在火堆里捡残香！
睁着圆圆的眼睛看着黎君，童子有些说不出话来，见他神色严肃，不似开玩笑，好半天，童子才应了声是，弯腰拨弄起来。
烧了那么久，哪还剩什么，还好，底下是雪，紧挨着雪地上还剩了三五只残片，被小童小心翼翼地捡了起来，用帕子包好。
“走吧……”见他收好，黎君转身走向马车，“去姚记……”
“去姚记……”望着黎君的背影，傻了般的钟三牛嘴角喃喃道，“……难道他就是大业黎家的大令郎？”想起传说中黎家的大令郎就是一位神仙似的人物，钟三牛突然大叫起来，“……我见到黎令郎了……我见到黎令郎了！黎令郎跟我说话了！”
“……黎令郎来了？”
“在哪了？”
“在哪了？”
大业黎家是调香界的龙头老大，他能来赶集，一定是来收香料的！
听了召唤，集市上的人们纷纷扭过头朝钟三牛的偏向寻找，都希望这个未来调香界的掌门人能惠顾到自己的摊位前，自己的香那怕被他只稍稍看上一眼，这辈子就发达了！
猛一抬头，瞧见人流又一次向他涌来，钟三牛吓的抗了工具拔腿就跑。
“钟记能调出这么好的香，一定是得了黎令郎的指点，快追啊，别让他跑了……”
不知谁喊了一声，嗖、嗖、嗖，原本游移不定的人流迅速追了上去，却没人注意到，集市中央一辆藏蓝色的马车帘笼刷地一落，徐徐地驶出了人们的视线。
……
“娘……”一进门，钟二牛就扯开嗓门喊，“我刚见着姚家的门房了，他们也没见到黎家人的影儿，正四处打探呢，都年关了，黎家人会不会不来了……”正说着，一抬头，钟三牛正满面红光地在院子中收拾毛毡，眼睛一瞪，“你怎么跑回来了，香摊谁看着呢？！”
“……哥，不用找姚记了，我见到黎大令郎了，咱家的香都卖出去了！”陶醉在兴奋中，钟三牛忘了畏惧，语气也格外地溜，他有声有色的讲起了集市上哄抢的事，“……黎令郎问我那是不是咱家的香，还让贴身童子从火堆里收走了几片焦叶……”在钟三牛的认知里，那些柏叶从来都不是香，他一把抓住钟二牛，“哥……你早上到底烧了什么？”
“你……你说什么？”瞪着大眼，钟二牛有些喘不上气来，“黎大令郎从火堆里捡了几片叶子拿走了？”又问了一遍，“是真的？”
“是……是……”钟三牛连连颔首，想起什么，又道，“我影虎听黎令郎说，那些叶子是调治过的……”眼中露出迷茫之色，“……这世上竟有人能把树叶调治成香……”
“真的……真的……天下真有这样的奇事儿！”望向钟三牛的目光有些空洞，钟二牛嘴里不停地喃喃道，突然，他一把松开钟三牛，扭头看向笑的合不上嘴儿娘亲，“娘……是菩萨……是观音菩萨，我今早遇到观音菩萨了，她点化我，给我送来奇香……”有些语无伦次，他猛一巴掌啪向脑门，“我真笨，真是有眼无珠，竟把那些绝世奇香当成烂树叶给烧了……嗨……我真笨！”
肠子都悔青了，他心疼地直跺脚，想起什么，他忙从怀里掏出那个洗的发了白的肩负皮，“娘……快，快，这是菩萨之物，我们快供起来……快烧香供起来……”
被儿子的奇遇惊住了，钟二牛的娘连连颔首，“好，好，我这就去……”
钟家的灵虚香本也是绝品，只因他母子三人初来朔阳，知道的人不多，所以任钟二牛喊破嗓子也卖不动，经过这次哄抢事件，钟家的生意今后蒸蒸日上，竟成了朔阳有名的大户。
饮水思源，别人开张做买卖供财神，钟家却始终供着一个玄色的檀香匣子，外人极为好奇，多方打探而不知，只有钟家人知道，里面是一个洗得发了白的蓝布肩负皮。
厥后，钟二牛也知道了，并非菩萨显灵，当年引导众人哄抢他家灵虚香的那包奇香，不外是一代宗师未出道前的青涩之作，他也不改初衷，还一直供着那个檀香匣子，只是上面多了一幅花重金买来的穆婉秋的画像。
终其一生，钟二牛也没见过穆婉秋，但他始终以她的信徒自称，直到冉冉老去，钟二牛还念念不忘地给子孙讲，那一日，大雪纷纷中，黎令郎踏雪寻香，朔阳人集前哄抢灵虚香的传奇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