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市舶司的临时工
这时其他人都噤了声，好不容易看到一丝希望，人群纷纷注视着朱大人和黎小刀。
这时旁边一个士兵隔着桌子凑到副提举朱晓生耳边轻声说道：“大人，就算她会说蕃语，可她是个女流之辈，这……”
朱晓生捋捋下颚的青须陷入思考，且不说这女人会蕃语是真是假，大誉朝中除了皇宫内苑之外，还没有女人为官的前例。
但是就雇她几天而已，算不上为官，应该不打紧吧。总之只是应个急，等省城来的新通事到了，把她打发走即是。
现在更要紧的是虽然这女人自称会蕃语，但谨慎起见，照旧要先考校一番才行。
朱晓生思考之后，对官兵们说：“无妨。先清出一条道，请黎女人上前来。”
人群们很自觉不再拥挤，给黎小刀让出一条通道。
黎小刀走到朱大人面前，也不知道行动标不尺度总之又行了个礼。
朱晓生对黎小刀说：“女人说自己会蕃语，我想先考校女人一番。”
黎小刀爽快答道：“可以！只是我四书五经读得不多，没措施译出文绉绉的话，只能译成明白话，而且字写得欠好还得找个代笔，不知大人会不会嫌弃。”
黎小刀虽然这两个月跟相公一起念书耳濡目染，用毛笔练了些繁体字，可还没到能拿脱手的水平。
朱晓生身后的李管事呵呵笑了，心想这女人有点意思。他没有再敦促，只平静看着。
朱晓生稍加思索，答道：“无妨。我给女人一段已经译好的蕃文，女人译成明白话，只要意思和译文相同即可。刘三，你来给女人代笔。”
只见刘三开始张罗，铺了张空白纸在桌上，又磨好墨。
朱晓生递给黎小刀一张纸，黎小刀接过一看，是由古西语写的一篇类似报关单的文章，主要描述了这艘船来自哪里，主人是谁，申请进入口岸交易的货物有哪些等信息，还附有一张长长的货物清单。
黎小刀看着票据一句句用明白话口述，叫刘三的人一笔条记下来。
没过多久，这张票据便翻译完成了。
黎小刀不仅感伤真是要多些那本五两银子的蕃语书，不仅有助于古西语的语法学习，里面另有许多这个时代海上贸易常用的词汇，尤其是经常进出口的宝石、香料、药材等名词。
刘三将纪录的纸张拿给朱晓生，朱晓生和之前翻译过的文章比对之后，捋着青须呵呵笑了：“可行。女人虽只能译成明白话，也不会写字，但译出的内容却丝绝不差。如果女人愿意，今日便请女人在此资助，也算满一日的人为，如何？”
黎小刀却犯了难，自己今天要是留在这里，相公下午回客栈之后见不到自己岂不是要着急了？
“朱大人，如果我现在留在这里开始干活，那下午的时候能不能差小我私家去客栈知会我相公一声，我怕他回去后找不到我要着急。”
“这个好办”，朱晓生立刻应承下来。
“那我这就开始干活！朱大人记得说话算话，一天十两喔！”
“我是朝廷命官，说出去的话岂能有假，你放心译文章即是”，朱晓生呵呵笑道。
原来是出来逛街看风物的，没想到找了个临时工，黎小刀拿了椅子坐在桌前，配合朱晓生资助翻译文字与番人对话，朱晓生也坐下，凭据船只到港的顺序，开始一个个处置惩罚入关申请。
围得水泄不通的人群终于开始松动了，商人们又急急遽离开先去口岸占位置、准备人力车辆来运输。
人群徐徐散去之后，口岸又恢复了人来人往井然有序。
李管事却搬了凳子也坐在棚里，并没有离开，而是一直坐在那里看黎小刀帮着朱晓生干活。
这个女人很有趣，且是小我私家才，会蕃语却不会写汉字。王爷曾经说过想找小我私家教世子和其他小王爷们说蕃语，可翰林院会蕃语的只有寥寥数人，每日公务都忙不外来，想学只能跟其他人一样去四夷馆，实属未便。
不会写汉字没关系，汉字好教，这女人不光会译蕃文，蕃语说得也很流利，视察视察，如若可以，回去可向王爷禀报，考虑请她去王府教学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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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进港的货船积压了好几天，朱晓生和黎小刀中午也只简朴用了几口饭，粗粗吃完又赶忙接着干活。
到了下午申时，朱晓生派人去来悦客栈向裴芝奇知会一声。
申时之后朱晓生前去处置惩罚征榷之事，要清点缴税的货物质量和数量，只剩黎小刀坐在那里继续翻译其余的蕃文，依旧刘三代她执笔。
那个李管事也没走，只见他付托下人几句，然后又端端坐在那里看自己干活。早上不是还挺急的，现在又不着急了？黎小刀疑惑。
快到黄昏十分，黎小刀放下今日的最后一张文章，终于干完了。
她伸伸懒腰，感受又饿又困。朱大人派去通知相公的人一直没回来，也不知道相公现在回到客栈了没有。
活虽然干完了，她还不能走，还得等朱大人回来才气领钱呢！
黎小刀闲下来翻翻刘三代笔写的文章，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照旧相公的小楷写得更漂亮。
突然，她听到有人喊：“娘子！”
转头一看，是相公正在跑步过来，身后还随着下午派出去的官兵。
黎小刀赶忙站起来也跑向相公的偏向，两人隔了一天时间终于又晤面了。
“相公，你怎么来了？”黎小刀闻闻相公身上，似乎没有几多酒气，照旧早早离席了吗。
裴芝奇满面担忧急道：“娘子你可还好？你怎么会……”
裴芝奇低头小声接着说道：“你怎么会跟官府的人扯上关系？下午见娘子不在客栈我正心急要出去寻找，有个官兵过来跟我说娘子在口岸这里资助办差，我就急急赶了过来。”
黎小刀拍拍相公后背让他缓口气，笑着慰藉道：“没事没事，正好官府翻译的人上任晚来几天，我资助干会儿活，要害是，十两银子一天，是不是很好赚？”
裴芝奇无奈摇头道：“养家生活的事我会卖力，怎用娘子抛头露面？跟官府扯上关系若有个万一……”
裴芝奇还想再说下去，可一看到撩起帷帽面纱的娘子那张带着笑意的脸，又停住了。
娘子凭自己的本事赚到钱很开心，自己不应扫兴。
裴芝奇转而说道：“娘子辛苦了，要是忙完了的话我们回去吧。”
“今天的活干完了，但是预计还得来干个两三天，那个新通事来了我才气走。”
“这……原来是带娘子散心的，没想到竟酿成这样”，裴芝奇叹气道。
“相公别着急，我们在这儿等一会儿，朱大人回来了我们领了今天的钱再回去。”
黎小刀拉着裴芝奇的手来到棚里，给裴芝奇找个凳子坐下。
看到裴芝奇进了棚子，下午一直坐在后面眯着眼睛打瞌睡的李管事突然醒过来，睁圆了眼睛，露出惊讶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