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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妆措

第二十五章 秋棠的秘密(三)

银妆措 林笼月 3367 2012-10-03 07:36:01

    对于广东来说,今天的天气已经是十分严寒,大寒节气将至,清早的时候有些轻微的霜冻。广州火车站仍然人流如织,火车不时发出震耳欲聋的汽笛声,车轮下喷出来的蒸汽弥漫了整个站台。几辆运兵火车刚刚进站,随处都是穿着种种军服期待荟萃的士兵。

  婉颐穿着一件米黄色的大衣站在站台上,小粽刚把秋棠和她的行李一并送上了火车。秋棠已经如愿申请去上海事情一段时间,几个随行的人也和她坐在同一节车厢。想到自己要被迫离开家泰半年,她不禁有些黯然神伤。凭据先前的计划,婉颐部署了莫大管家在上海接应。看到婉颐为自己奔前忙后,秋棠心中颇有愧疚。眼看火车就要开动,她从车窗里探出头说:“婉颐,哥哥爷爷那边就麻烦你帮我照应了!”婉颐点颔首,朝她挥了挥手,“你放心,要照顾好自己,过段时间我就去看你!”这时车身发出了轻微的机械轰鸣,车轮徐徐启动,也许是天气严寒的原因,火车喷出来的汽雾特别浓厚,险些让婉颐睁不开眼睛,小粽挥着衣袖帮她驱散眼前的雾汽,秋棠的影子越来越模糊。

  火车滑行了一小段距离,突然传来一串车轮和铁轨摩擦发出的尖锐难听逆耳声,火车“吭哧”一声又慢慢停了下来。车厢里的人群一阵骚动,各人都很惊奇,秋棠也在纳闷,一些人纷纷把头伸出车窗张望。一队士兵正从火车两侧包抄上来,送此外人群纷纷闪开躲避。一名校官走上秋棠所在那节车厢,他径直走到秋棠身边,对她行了一个尺度的军礼,道:“白小姐,鉴于您携带本部军事秘密,您暂时不能离开广州。”秋棠一听站了起来,她压根没有想到火车是因为她才停下。“我是衔命调职,怎么会有军事秘密。”她急遽分辨,随行的几个同伴也站起来理论。校官面不改色地说:“对不起白小姐,我也是执行命令!”“你们……”秋棠马上无话可说。旁边有些搭客在小声嘀咕:小姐,你讲不外这些投军的,赶忙下车吧,我们也好早点赶路!秋棠听了只好无奈地说:“好吧,我跟你们走。”

  “哎!那不是秋棠姐姐吗?”小粽眼尖,一眼就从散开的雾汽中发现了不远处的秋棠被一个校官带下了车。“她怎么了?”婉颐有些受惊,“我们已往看看!”她拉着小粽赶忙走了已往。

  雾汽慢慢散尽,一个挺拔的身影也泛起在站台上。唐七今天把谨荷送回上海,乘坐的也恰恰是这趟火车。火车临时停了下来,他并没有急于找人询问,而是微微靠在身后的柱子上,点燃了一支香烟。其实唐七并不喜欢吸烟,他只是喜欢听着打火机的盒盖在自己手中“铛”的一声响,再看着蓝色的火焰腾起把烟点燃的一个历程,这个历程让他觉得心特别静。

  谨荷见火车停了下来,心中一阵窃喜,如果不是因为唐七说要打仗,她为了解除他的后顾之忧才同意回上海,否则她无论如何也要留在他的身边。现在她又可以跟唐七多呆一会儿,便掉臂陪同劝阻走下了车。但是唐七靠在柱子上似乎若有所思,他不说话的时候,没人敢去打扰,谨荷也只能站在旁边看着。不外对于谨荷来说,就算是这样安平静静地看着他,也是一种莫大的幸福,此去上海相隔千里,再想看他都已惘然。

  唐七不经意地抬头,正悦目见婉颐急遽奔向秋棠的身影,适才因为汽雾太大,他们都没有发现相互其实相隔不远。这时,一名侍卫官急步走来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唐七不动声色地掐灭了香烟说:“行,一会再去看看。”

  秋棠被校官带到火车站的一间办公室门口,走廊上站满了卫兵。校官把门推开,对里面的人毕恭毕敬地敬了一个礼道:“军座,白小姐带到。”里面那小我私家说:“知道了,让她进来。”校官礼貌地把秋棠请进门后把门带上,秋棠迟疑地走进了办公室。

  一位身着戎装的军人正背对着她站在窗口。听见她走进门,那小我私家转过身来说:“你这是要去哪儿?”秋棠一看,他就是薛谦。她使气别过头说:“原来是薛副军长,看来您是要限制我的人身自由了!”薛谦见她照旧这样一副不愿相助的样子,只好柔声道:“我知道自己错了,你也得给个时机让我赔礼致歉,你让我找得好苦!”秋棠这段时间一直呆在苏公馆,薛谦的人虽然找不到。但今天她在开动的火车上被拦截,不得不说眼前的这小我私家真是手眼通天。“这怎么敢当!”秋棠铁了心不想跟他再发生纠缠。

  薛谦紧锁双眉漠然道:“好吧,你既然不想跟我说,我也就不空话了,我今天非要把你从火车上截下来是为了一件事。”秋棠淡然地问:“什么事?”薛谦看她如此反映不由得长叹一声:“想不到我薛谦也有子女情长的时候。”他走已往握住秋棠的手,秋棠想躲开,无耐他握紧了。他神情严肃地说:“秋棠啊,不瞒你说,我就要上战场了,今天来就是为了向你离别!”

  “什么?”听到这句话,秋棠的心情不自禁地沉了下去:不是恨他么?不是不想见他么?他上不上战场跟自己有什么关系!”她强按着内心的颠簸,刻意保持平静,“你又不是没上过战场,你不就是个军阀么!”

  “呵!”面对秋棠的冷漠薛谦只有满怀的怅然。他恐怕永远都不能明白,已经是一个母亲的秋棠,恨他是因为他不能给自己一个正常家庭所拥有的温暖。“秋棠,一日伉俪百日恩,难道你我就真的恩断意绝了吗?”这句话是薛谦的真心话,听起来格外悲凉。象他这样的人,恋爱原来只是一件可有可无的装饰品,有就拿来遮盖一下,没有也能过得好好的,谁曾想自己会象一个不更事的少年一样被卷了进去。

  秋棠似乎被他的这句话感动了,眼泪开始象断了线的珠子一颗颗往下落,有了这个孩子,她和薛谦永远都市牵扯上关系。“断?能断吗!”她痛心地说。薛谦听她说话的语气变了,知道事情有了转机,顺势把她搂进怀里。秋棠原来就是从心底里爱上了这小我私家,虽是恨不相逢未娶时,但她却没有还君明珠的勇气,磕磕绊绊地走到今天,到底照旧逃不外薛谦的穷追不舍,只好顺从地伏在他的肩上。薛谦长舒一口气说:这就对了,有事咱们好好商量!”

  婉颐他们在车站入口就被士兵拦了下来。入口位置前前后后都没什么遮拦,冬天的时候就是一个风口。她在那里呆了一会儿,风越来越大,脸象被刀子刮过一样疼。“姐,现在怎么办?这样等也不是措施!”小粽跺了跺冷得发麻的脚。“是啊,看来咱们得去搬救兵了!”婉颐搓了搓冰凉的脸。

  “不用了!”唐七的身影悠悠地泛起在她面前,风把他的衣服吹得猎猎作响。“七少爷?”婉颐惊喜地叫了一声,他总是在自己最需要的时候泛起。他一把拉住婉颐的胳膊把她带到避风处,小粽远远地跟在后面。“七少爷,您适才的话是什么意思?”婉颐等他停下来赶忙问。“你就别费心了!”唐七脱下风衣外套裹在她身上,婉颐拽住衣服笑着说:“好吧,我信你。”唐七凝视着她,有些挑衅地问:“你现在还可以相信谁?”

  过了一会儿,秋棠随着先前那位校官走了出来,婉颐连忙迎了上去。秋棠看见婉颐身上披了一件男式风衣,不由得看多了两眼。婉颐察觉到她脸上的心情,忙把衣服脱下来还给了身后的唐七。转头拉着秋棠问:“怎么样?没事吧!”秋棠苦笑着回覆:“一场误会,我可以走了。”秋棠照旧没有把有身的事告诉薛谦,只是允许他不会再不辞而别。

  秋棠回到车厢,火车重新启动。又是一阵汽雾把站台上的人都包裹了起来,火车拉着长长的汽笛消失在人们的视线之中。

  蒸汽散尽,婉颐远远地看见唐七,他送走了谨荷,把风衣挽在手上慢慢走了过来。约莫十米开外,他停下了脚步站在那里,周围人声嘈杂。

  “婉颐。”因为隔得远,他说话很高声。

  “是。”婉颐也高声回覆。

  “我要上战场了。”唐七笑着说。这是婉颐第一次看见他露出这么悦目的笑容。

  婉颐没想到这么久没见他,见到他听到的却是这句话。自从白淳焕和唐七都进了军官学校从教,婉颐已经知道打仗对于他们两小我私家来说都是势在一定,耳边情不自禁地回响起白淳焕说过的一句话:这只队伍是一只新型的革命军队,不要钱,不要命,爱国家,爱黎民。“嗯!”她心里酸酸的,“你会平安回来!你们都市平安回来!”

  “如果,我是说如果,我死了,你会不会为我流一滴眼泪。”唐七敛住了笑容,静静地望着她。

  “我……”婉颐突然有些哽咽,心想:你怎么会死?你怎么能死!你怎么可以轻易说出这个死字!认识他以后,自己有许多话,从来也没有时机好好对他说,老天不能不给她这个时机。她使劲抑住了快要溢出的眼泪,狠狠地说:“我只有鳄鱼泪,你要不要!”

  唐七一怔,随即脸上露出戏谑的笑容,“好!就要你的鳄鱼泪。”说完向她招了招手,转身离去。站台上只留下婉颐和小粽。

  此时,又一辆运兵车进站,两小我私家重新被笼罩在重重白雾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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