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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门风骚

第七十七章 家产

朱门风骚 府天 2677 2009-06-27 19:20:04

    太平里位于南京城通清门四周,西是皇城,东是府学,最是交通便捷之地。这一带多数住着六部官员,单单是侍郎就有好些位,因此也经常被人称为侍郎里。沿街两侧耸立着豪宅座座,正门成日里拜客不停水泄不通,后门处也是门庭若市生意兴隆,恰是外地官员来南京城的必到之所。

  废中书省而尊六部乃是太祖天子朱元璋定下来的宗旨,如今永乐天子朱棣登位之后虽然设立了文渊阁,提拔了一群低阶文官参赞要务,究竟并没有撼动六部堂官的实权。纵然是迁都之事已经板上钉钉,这太平里仍是一日赛一日地繁荣兴盛。

  然而这些天,太平里却似乎挂起了一股阴风,西街一座宅子和东街两座宅子的大门口都贴上了锦衣卫的封条,一下子有三位侍郎进了锦衣卫诏狱。虽说工部刑部礼部在六部之中向来以又苦又累又不讨好著称,可侍郎仍是正三品高官,如今说下狱就下狱,着实让人心悸。

  于是,当有人看到张府门口的封条被撕去,更有人看到一个疑似张信的身影踏进了那座似乎尘封了许久的宅邸时,整个太平里的住客马上起了不少骚动。然而,在这个节骨眼上,登门造访是不行能了,各家的主人们只能派出下人在张府四周乱晃。

  劫后余生的张府恰是一片冷冷清清。锦衣卫来封门的时候,家中虽留有一个忠心耿耿的老管家,奈何主人一个都不在,因此即即是查封不是抄家,仍少不得被人顺手牵羊带走了无数工具。查封之后虽然是留了一个院子给人居住,却有不少耐不住性子的仆役脚底抹油溜之大吉,到现在还循分守己在这家里等着主人归来的下人,竟是十停之中只剩下了三停。

  此时现在,某个白头苍苍的老管家用不行置信的目光瞅着被张赳搀进门的张信,死死看了好一会儿刚刚跌跌撞撞冲了上来,双膝一软,干嚎了一声便把头重重碰在了地上:“老爷,都是小的没用,小的管不住那些个没良心的工具,小的辜负了老爷重托……”

  跟在张信身侧的张越端详着那个嚎啕大哭的鹤发管家,心里忽地也是一酸。瞧见张信双肩微微哆嗦,长叹一声便闭上了眼睛;发现张赳僵立在那儿已经是痴了;看到那管家连连碰头之后,脑门上已经分不清是乌青照旧泥土;他再也按捺不住,跨前一步将人从地上硬拽了起来。

  良久,张信睁开眼睛,转而便漫步走上前去,冲着那不知所措的老管家微微点了颔首:“事出突然,你一时反映不外来也在情理之中,无需自责过头。待会你带几小我私家把上房收拾出来,然后把人齐集到上房前头的院子,我有话付托。”

  老管家连忙弯腰称是,旋即便一阵风似的跑了,那法式之矫健基础看不出刚刚那拖泥带水的老态,竟是显得精神奕奕。

  “这是高泉的堂叔,是咱们张家的世仆。别看他这鹤发苍苍的模样,却一向身子骨硬朗,也就是因为心中无主刚刚会是刚刚那个凄惶的样子。”张信看着张越笑了笑,随即甩开了搀扶着自己胳膊的张赳,脸上再没了初出北镇抚司的茫然,“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平日有几多人应诺都是假的,遭遇大变时是否能有人留下才是真的。”

  “越哥儿,你明白么?”

  张越原本以为大伯父张信是在对张赳交待事情,此时一个激灵反映过来,马上有些纳闷,但照旧赶忙允许了。见张信扭头又对张超和张赳嘱咐了几句,却也是类似的训诫,他不觉越发奇怪了——难道大伯父在诏狱里头呆了一个多月,于是大彻大悟了?

  这一路从仪门进入内仪门,沿路所见虽不是极其破败的景象,但家中遭遇大变,园丁之类跑的跑散的散,自然无心照管什么花卉树木,再加上天气本就严寒,因此不少地方便流露出无限萧瑟的气息。及至兄弟仨陪着张信来到了上房,看到那三三两两的桌椅家什,看到那四壁空空的情景,看到某些镶金嵌玉家什上留下的某些痕迹,谁的脸色也悦目不起来。

  众人都是先到英国公府用的饭,等到锦衣卫去除了四处封条刚刚来的这里。对比那边的华美堂皇和这边的颓败,自然无不是心有戚戚然。

  张信径直来到主位坐下,甫一落座,觉察到那原本该结结实实的太师椅微微一晃,他不禁晒然一笑,旋即正色道:“因我不慎,累得一家人前后奔走,更散尽家财无数,我张信实是张家罪人。两千两黄金可以买良田万顷,可以买姬人无数,可以买豪宅数座,可以让家中开销几年……如今却全都砸在了我一小我私家身上。”

  张赳闻言极其不安,张口便叫道:“爹……”

  然而,他只说出了这么一个字,就对上了父亲冷冽的眼神,马上吓得一瑟缩,到了嘴边的话再也说不出来。张越倒觉得张信这番感伤确实不是什么矫揉造作的假话,而是一个蹲了一个多月牢狱人的肺腑之言,于是便轻轻咳嗽了一声。

  “大伯父,我们兄弟三人来南京时,无论是祖母照旧二伯父和我爹,都曾经对我们付托过,既然是一家人,即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要害时刻便得拧成一股绳。大伯父说两千两黄金可以买几多工具,但是在我们大伙儿看来,能让您平安无事地出来,那这些钱即是值得的。究竟钱没了可以再积攒,可张家却不能没有您。”

  尽管张信和英国公张辅曾经在书房谈过好一阵子的话,听说了自己的儿子贸然行事险些闯出大祸,听说了张超结交了不少友人不日便可补入军中,更听说了张越种种匪夷所思的体现,他已经感受到自己下狱的这些天家里人的变化。然而即便如此,听到张越入情入理老实十分的话,他仍是忍不住有些感伤。

  他的三弟果真是养了一个好儿子!

  不外此时不是感伤这些的时候,他稍稍问了几句老家近况,就用不容置疑的口吻付托道:“这座屋子并非钦赐,是我当初当上工部右侍郎之后,你们大伯母动用妆奁银子买的。如今我去交趾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不如将屋子卖了。那些细软先前查封的时候兴许被人拿走了,但库房中那些粗笨家伙应该还在,也都一起变卖了。加上藏在花园亭子阶梯底下的两百两黄金,应该能清偿二弟三弟垫出来的钱,也能补上家中的缺口。”

  说到这儿,张越和张超齐齐一愣,后者更是本能地开口拒绝道:“大伯父,这怎么行!兄弟之间原本就该友爱相助,我也听我爹说过这是他应当的。我们这一辈兄弟四个以后长大了,也会像大伯父、爹爹另有三叔这样,怎么能分这么清楚!”

  张信没料到获得这样的回覆,微微一怔便笑了起来:“傻孩子,你爹和你三叔帮我,那是他们惦念兄弟之情,但我若是涎着脸就这么接受了,那又怎么对得起他们这片心意?就好比你借了你三弟或是四弟的银子,难道能厚着脸皮一辈子不还?”

  这个比方打得浅显,张超挠了挠头不知道该回覆什么是好,于是只能拿求助的目光看着张越。可这时候张越眼见张信说得斩钉截铁掷地有声,知道这大伯父主意已定,再加上能反驳的主儿——也就是他的二伯父和父亲——都不在,他只得祭出了拖延大法。

  “大伯父,这事情是不是先缓一缓?”

  “不用缓,我三天后就去政平州上任。就算我临走之前解决不了这事,我走了之后,也会委托英国公帮我处置了这些家产。”

  PS:原本计划今天发两章的,现在照旧咬咬牙发三章……看在我努力更新的份上,各人支持一下推荐票吧,拜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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