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嗜灵

第十章 苗蛊之祸

嗜灵 斐常 5540 2010-01-01 11:43:19

    一会的时光,五子木和他的徒弟已经把僵尸赶了进来。何九陵知道已经逃不出去了,只得缩在角落里,把头别在一边,不敢去看他们的法事。

  过了约莫一顿饭的时光,五子木和他的徒弟总算把尸体整理好,请出了在厢房里回避的一大群人。

  马家的人进到灵堂重新把灯烛拨亮,还没来得及看尸体,却被躲在角落里的何九陵吓了个正着!

  偷窥可是犯了人家的大忌,马家有几个粗暴的男人拳打脚踢,恨不得立刻就把他打死。

  被人搅了法事五子木原来心里十分不快,但一看是个孩子便有些于心不忍。他赶忙劝住马家的人,宽慰他们说这孩子什么都没看见,否则老二不行能还好好地躺在棺木中。

  马家老小闻言一看,只见那棺木中的老二脸色红润,神情宁静,与生前竟无二样!

  他们不得不佩服这五子木的本事,自然也就给了他一个顺水人情。

  何九陵拣回来一条命。

  他逃出马家大院后并没有走远,而躲在一旁,想等救他的人出来好上前叩头谢恩。

  赶回来的尸体不能久置,等家人都看过之后,五子木亲自用七寸钢钉封好棺盖。做到这一步,这趟“活”就算是圆满了,封好的棺木死者家人会自行下葬,已经和赶尸人无关。

  五子木结了人为出得马家,躲在一旁等他的何九陵跑过来跪倒就拜。五子木见他可怜,从行囊中摸出些干粮递给他。

  他没想到这么一个小行动突然之间让何九陵发生了新的想法!

  眼前的这个赶尸人一点都不似想象中那么可怕,相反照旧自己从来都没碰到过的好人,如果自己能随着他就不会被饿死了!

  何九陵求五子木收他做徒弟。

  五子木见他人很机敏,而且身子基础也不错,有些心动,不外待仔细看过他的脸时却摇了摇头。

  何九陵虽然衣不蔽体,蓬头垢面,却仍就掩不住他那副俊秀的脸型。而“走脚”要的是形容貌寝,才气令神鬼畏惧三分,所以他并不具备学艺的“先天条件”。

  听了五子木这番话,何九陵才想起来看看他和站在一旁徒弟,果真都是相貌貌寝之人!

  可是长相是天生的,并不能由自己决定,何九陵不愿放弃,依旧苦苦恳求。

  五子木已经走出十里地有余,他还在死缠烂打。何九陵心里也明白,这次时机错过,到了冬天,啼饥号寒,期待他的只有死路一条。

  已经很晚了,五子木担忧他一会自己回去的时候会有什么意外,于是板起脸来怒喝道:

  “这是赶尸不是唱戏,我不能招个白脸小生!”

  厥后五子木回忆说,其实他心早就软了,何九陵倘若再磨一会,他也就收下了。谁也没想这一句话,却惹出了一件令人惋惜的事情来!

  五子木这一吼,让何九陵认为,这件事情最后的障碍就在自己这张脸上。

  他小小年纪,性格却无比倔强。他牙一咬,心一横,转身跑到了一边,找一块棱角突兀尖锐如斧的路石,低下头把脸往石头上玩命撞去!

  这一撞鲜血迸溅!

  何九陵面部血肉模糊,人也晕也已往。五子木极为震撼,赶忙施救。

  就这样,何九陵成为了五子木的关门门生。可惜的是,他的脸部受到重创,鼻子塌毁变形,眼睛险些瞎了一只,面颊疤痕突兀,英俊少年已经不复存在。

  五子木十分疼爱这个徒儿,恨不能将所知所学悉数相传。

  入了师门,何九陵才知道赶尸人的艰辛和辛酸,除了能混一口饱饭,实在没有一点值得书表的地方。唯一让他感应慰藉的是,这行当并非只有故作神秘、掩人线人、毫无意义的障眼玄术,还真的有许多令人惊叹的真本事。最让他痴迷的是种种各样神奇药草的研配要领,另有师父最为精通的苗家巫蛊!

  十几年后,天资聪慧的何九陵在湘西拥有了比五子木更为响亮的名声。

  关于他赶尸的故事经常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话题,津津乐道,广为流传。传说他赶回来的尸体可以在家中“活”一年,甚至可以流出“鲜血”!另有人说他赶回来的尸体虽然不能吃喝说话,但却可以在家中自由行走!

  名声在外,请他走脚的大户人家也多了起来,钱也比先前宽裕许多。

  于是他重新拜五子木为义父,不再让他接“活”,自己像儿子一样尽起了赡养老人的义务。只可惜五子木没有福气,年轻时的辛劳早就累积成疾,刚歇下来没几年就病死了。

  何九陵谢谢义父的教养之恩,将他和自己的怙恃先人葬在一起,每逢忌日都市亲自去拜祭。

  这是夏骏第一次这么详细地跟欣语说起她爷爷的往事,这让她百感交集。

  对于赶尸她自己也是十分的恐惧。在湘西生活的日子里,大人嘴里的赶尸人多数与阴森恐怖,貌寝怪癖,奸诈恶毒有关。

  从小她就和所有的孩子一样,对那些生活在社会最底层的赶尸人既畏惧又憎恶。

  她做梦也没想到爷爷竟然就是个赶尸人,而自己就是赶尸人的孙女!

  不外夏骏的讲述,让她看到了赶尸人生活的另一面,也感受到了他们像正凡人一样的情感世界。

  另外夏骏口中的爷爷完全是一个知恩图报、有情有义的人,并不似杨显口中这般邪恶。这让她心里感应了一些慰藉。

  “那爷爷厥后是怎么到的上海?”欣语问。

  夏骏沉吟一声,回忆道:

  “那是1941的事。其时师父接了一趟棘手的‘活’,在失手之后为了逃避雇主的追杀,跑到了上海。”

  那一年是日本发动“七七事变”后的第五个年头。

  武汉占领区日本第11军司令主座阿南惟几在九月份调集了十几万的军力准备南下,发动第二次长沙会战。日本人想夺取这个战略重镇,买通粤汉铁路,进而夺取湖南贵州,实现北攻重庆的目的。

  就在日11军大部门军力投入长沙会战后,他们的后方防务泛起了空挡。国民党第六战区司令主座陈诚为了侧应薛岳将军的长沙守卫战,决定接纳“围魏救赵”的战术,集中优势军力攻打宜昌,迫使阿南惟几回援。

  10月7日,第六战区以五个军十万之众实现了对宜昌日军13师团的困绕。10月10日攻取宜昌战役正式拉开序幕。

  战斗打响后,阿南果真被迫回援。于是国民党军便在湘北一线以及宜昌的外围,展开了切断日本援军的阻击战。

  湘北鄂南一个叫祁岭的地方就是其时大巨细小阻击战场中的一个,在这里国民党的一个团和日军展开了极为惨烈的战斗。

  这个团的团长叫耿彪,他衔命率部在祁岭一带展开阻击。

  他的团一千余名将士要面对的是日本一个整编联队五千多名装备精良的敌人。敌众我寡,日军又势在必得,因此战斗的结果不难预见。

  耿彪做好了必死的准备。

  他托人带了封信给他的父亲,一个阿裕县的大土司耿玉山。耿彪在信中说自己求学离家尔后又投身革命,多年来一直都没能在怙恃身边。如今战死,只求能能按湘西的民俗,全尸回籍,以承孝道。

  另外,他的妻子萱儿从小和他青梅竹马,情感笃深。嫁给他后一直追随在身边,征南战北,同甘苦共磨难。这次阻击战,性格坚强的她决意陪丈夫赴死徇情,无论耿彪如何苦苦相求,都不愿独自逃去。

  所以耿彪恳求土司能将她的尸体也一起带回家,与他合穴安葬。

  土司自是痛惜儿子,绝不犹豫地出了十倍的酬金请来最好的赶尸匠,要将儿子和儿媳的尸体一起“赶”回来!

  最有能力接这个“活”的人,在其时只有何九陵!

  然而,最不幸的事情照旧发生了。赶尸多年从未践约失手的何九陵这次竟没能完成土司的重托,他不仅没能把耿彪匹俦的尸体“赶”回来,反而连自己也失踪了!

  据说那场阻击战耿彪这个团一千多人全部战死。其时的祁岭战场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由于驰援任务紧急,日本人自己也丢下了七百多尸体,掉臂一切继续向北推进。

  在历史上,第六战区的国民党军没能全歼守敌夺取宜昌,日本援军拼死血战最终突破了阻击线,解了宜昌之围。

  但是日本人也为这一仗支付了伤亡近万人的凄惨价钱。第二次长沙会战照旧中国军队获得了最终的胜利。

  夏骏把欣语带回了那个战火纷飞的年代,她不禁为耿彪和萱儿忠贞不渝的恋爱所感动,也为爷爷不能让他们最终魂归家乡感应惋惜。

  “是什么原因让爷爷失手的?”欣语问。

  “师父最不愿意提起的就是这段往事,我想其时应该是发生了很意外的事情吧?否则以师父的本事不行能践约。他的名声都毁在这件事情上了,他心里比谁都惆怅。所以他不愿说的,我也不敢去问。”夏骏说。

  “杨显的责难跟这件事情有关吗?”欣语的脑海里浮现出杨显怨怒的心情和充满恼恨的目光。

  “现在还不清楚。”夏骏皱了皱眉,显然对杨显的轻率十分不满。

  “据我所知,师父这一生除了在这件事情上有愧于耿家,其他方面他并没有再大的过错,你不必轻信他的胡言乱语。”他望着欣语疑惑的眼神,宽慰她说。

  “嗯。”欣语点颔首。

  她在想,就算是土司之托不能完成,其实也不是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情。其时战场的情况那么庞大,有意外发生不难理解。

  “能不能跟我说说爷爷到了上海以后的情况?以爷爷其时的条件是怎么在这个地方站住脚的?他又怎么会成为旧上海滩响当当的人物?”欣语充满了好奇的脸上绽放着兴奋的色泽,她太想知道这些了。

  夏骏停了半晌,终于打开了往事的旧幕。

  当年走脚失败后,何九陵畏惧土司抨击,逃离了湘西。

  他沿途转辗,几经妨害来到了上海。

  为了制止麻烦,他隐姓埋名,改称莫中林,一直到解放后才改回他原本的名字。

  湘西山村和富贵多数市生活情况的巨大差异,让初来乍到的他很难适应。再加上其时的上海滩,日伪势力、帮派势力错综庞大,一个无依无靠的异乡人在这里要想站稳脚跟都很是艰难,更别谈做什么事业。

  很长一段时间,何九陵都没有找到合适的事情,幸亏他原先带来的有不少积贮,暂时不会为生存发愁。

  几个月后,上海已经进入春天。

  这一天,在南京路上,何九陵一边走一边想自己是不是应该离开上海,去南京或者是杭州更好一些?这几个月来,他在上海实验着做些小本的经营,不是因为没有关系做不开,就是受黑帮的敲诈勒索,到头来一事无成。

  他已经有些厌倦这个地方,他想换个情况看一看。

  在一家小吃店门口他停了下来。

  这家小店的“油豆腐线粉汤”远近闻名,每天都有许多慕名而来的食客。他吃过一回,味道确实鲜美,价钱也很公正。今天路过照旧想再要上一碗,配份生煎,美美地吃它个饱。

  跑堂的伙计没一会的时光就给他端上来一大碗热气腾腾的油豆腐线粉汤和一盘生煎,这汤除了油豆腐、粉丝和百叶包,又加个双档,汤清味鲜,看得人垂涎三尺。

  何九陵正想动筷,这时门口进来一个穿着灰布长袍、外嵌一件黑马褂、年龄在三十多岁的人。

  这人从身旁闪过,何九陵大吃一惊:

  “上海滩也会有这种的人?”

  在苗家的祖先最初生活的高山深谷里,会有一些动物的腐尸、糜肉,枯叶、朽木在气流不通的深林谷底恒久淤结,逐渐形成了有毒的瘴气。

  数千年来,苗人为瘴气所害的同时也学会了如何去利用瘴气。

  精于此道的苗人掌握了瘴气发生的机理,并受此启发酵养出种种有毒的气体甚至是物品。这种气体或物品用在人的身上便可以让人中毒,轻者神智不清,重者会导致神经麻痹乃至死亡。

  这就是一般人常说的“苗蛊”。

  传说善于施蛊的妙手甚至可以在一定水平和规模内,控制中蛊者的意志,让其做出不行思议的举止。

  由于施蛊人需要一个培育“蛊”的历程,虽然蛊的培养有上百种差异的要领,同时又存在活蛊、死蛊、腐蛊、气蛊、虫蛊、树蛊、药蛊、草蛊等等数百种形态。但是不管你怎么做,养蛊人的身上总会有一种特殊的味道,用行话来说就是“蛊霉”。

  何九陵就是闻出了那小我私家身上蛊霉的味道!

  五子木当年就十分精通苗蛊,何九陵自然尽得衣钵。纵然是逃到了上海,他仍然带着师父当年传给他的,据说已经培植了近百年的“蛊虫”。虽是同道中人,那小我私家身上的蛊霉味道却很薄,再看他对自己基础没有察觉的样子,何九陵感受这小我私家道行可能没有自己深。

  那人落座后,四下里看了一圈,眼光最终落在邻桌的一对中年匹俦身上。

  这些细节何九陵全都看在眼里,他感受这小我私家并不是来吃碗油豆腐线粉汤这么简朴。虽然他学蛊多年,但始终牢记师父的教诲,从来不给人施蛊,相反这些年来他和师父一样解救了许多受害人的性命。

  不外,解蛊如同斗室里白刃相搏,如果技不如施蛊者就意味着自己可能会反中其蛊,一但如此,性命难保。

  中年匹俦叫了两碗油豆腐线粉汤和一份生煎,两人边喝边闲聊。那人突然起身走向门口的帐台,就在他身子路过那对匹俦的桌旁时,右手小指的指甲很隐蔽地弹了一下,弹射的偏向正是那个丈夫的汤碗。

  “恶毒!在我的眼皮底下就敢放蛊!”何九陵看得真切,那人放的是药蛊,就这一弹,藏在指甲里的蛊粉就会飞进那个丈夫的汤碗。蛊粉细如烟尘,一般人基础看不出来的。

  那人到帐台借了个火,又坐了回去。这次,他也要了碗油豆腐线粉汤。

  半只烟的时光,这汤刚喝了一半,那丈夫突然觉得身体不舒服。纷歧会脸色蜡黄,额头冒出豆大的汗珠,两只眼睛直往上翻,眼看就要倒下去。

  “老公你怎么了?哎呀,快来人呀,我老公似乎不行了!”那妇人被这情景吓得哇哇直哭,小店里马上乱作一团。

  那人拨开围观的人群,喊道:

  “别慌别慌,我来看看。”

  他先摸出张名片交给妇人,自我介绍说:

  “鄙姓赵,这是我开的药房。”

  他装摸做样看了会,问那丈夫:

  “你是不是觉得心口跳着剧疼,肚子有股气乱装,一吸气右肋有针刺感,头还感受很极重?”

  那丈夫忍着万般痛苦点颔首,对他的诊断很是惊讶。

  “你的症状和我前几天治好的一个病人很像,这样吧,我身上有点药,你先吃了缓解下病痛,如果感受还欠好那就到诊所来找我。”

  “先生,我们现在就去你的药房,求求你给我丈夫治治好。”那妇人爱夫心切,又见他看得这么准,不想再拖延时间。

  “别急,我现在约好了病人要出诊。”那人欲擒故纵,装做有些为难,“你只管放心,现在吃了我的药,12个时辰之内不会有其他问题,记得在这个时间内来找我就行了。”

  “好!好!好!”妇人的头点得像鸡啄米。

  “药要几多钱?”她问。

  “现在给你的药不收钱。”那人摆摆手说。

  其实他心里清楚,他们是会来找他的,他的蛊毒医院的药是治不了的,钱什么时候收都一样。

  妇人谢谢不尽,不停地作揖。

  “我看不用麻烦了。”

  一个沉沉的声音从围观人群的后面传了过来,何九陵端着一个冒着热气的碗走了过来。

  “这位年老,你这病是脾胃虚寒引起的急性痉挛,喝碗姜汤立刻就会好的。”

  见是一个脸上有诺大疤痕、鼻子塌毁、眼睛险些瞎了一只的外乡人,而且说得这么轻描淡写,围观的人和那对匹俦都不愿信。

  “年老若不相信,你握紧拳头,看两只胳膊是不是麻的?”

  他的话令那人大吃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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