挥汗如雨之后,陈冬生的身心都获得愉悦,吃完晚餐,时间来到晚上八点。
他回到宿舍,在盥洗室的浴缸中浸泡一段时间,随即猛然起身,甩落身上的水珠。此时他肌肤通红,稍一用力,便能看见那条理明白的肌肉线条。
不得不说,他的身体素质在一步步增强,这为今后能够更好地驾驭“灰烬之刃”提供保障。
他擦干身子,对着镜子长呼一口气,将心中的不畅倾吐而出,然后摆出一个十分违和的笑容。
“我真的快乐吗?”
这个问题困扰了陈冬生很久,他感受不到那种发自内心的快乐,纵然无数次练习,他的笑容依旧僵硬,没有生气。
“算了,睡觉吧。”
他倒在床上,静静地躺着,就像一块沉甸甸的石板,坠落在茫茫海洋之中。
就这样飘来飘去……
思绪也随着飘来飘去,随即,他来到了那个熟悉的场景——
梦境。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清澈的湖水,里面不停有影子窜动,发出“哗啦啦”的水流声。
是的,自那次消化以后,名为“深渊”的鬼海就不再恐怖,泛起出一种别具韵味的“静谧”之感。
陈冬生享受这种静谧,享受没有世间的嘈杂和骚动,这或许就是睡觉的乐趣吧。只有睡觉,人的精神和心灵才气获得真正放松,现实中的不愉快获得消化,化为一朵朵浮云,随风而散。
但噩梦差异,噩梦只会让原本欠好的工具变得越发欠好,加深你的影象,想要忘记却适得其反,嗯,有的人一生都在噩梦当中,因为他的现实自己就是个噩梦。
陈冬生向四周眺望,寻找无心的身影。
但这一次,他什么都没找到。
“公主殿下?”
回应他的是那几只幽灵:“帮帮我!”
“疼,好疼!”
“还我命来~”
唯独缺少了“哪儿,这是哪儿”,
想到这里,陈冬生的心不自觉地揪了一下,这代表他对小熊仍然抱有愧疚之情。
“嘿,小鬼,在找什么呢。”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
陈冬生喜出望外:“老爷子!”
“怎么看你跟丢了魂似的,知道吗,你的样子比我更像鬼。”鬼脸说。
“是吗,我怎么看不出来。”
鬼脸汗颜:“我是真实之镜,自然能看出你们凡人肉眼看不到的工具,说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老夫帮你分析分析。”
“啊?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什么明知故问?”
“就是那只小熊啊。”
“哦,你说小八啊,她怎么了。”
“她死了。”
“死了?”鬼脸满脸问号,“她适才不是还在吗?”
“你说什么!?”陈冬生完全不敢相信,因为他是亲眼看见小熊在火海中丧生的,临走之前还对他说“再见”二字。
不,等等,似乎是他先说的“再见了”,对方这才下意识地回应“再见”。这就像极了那些陈词滥调的情景剧,套路都是一样,男主饱含愧疚之情想要挽留女主,女主挣脱他的手,纵身跃入大海。
“再见了。”
“再见。”
陈冬生感受自己脑子被驴踢了,为什么会突然联想起这种活该的画面。
他斟酌后问道:“公主殿下喜欢追剧吗?”
“哈?”鬼脸一愣一愣,“你怎么知道?”
“不瞒你说,以前公主殿下在城堡的时候可喜欢追剧了,不仅如此,我们还给她牵网线打游戏,你记着,她最喜欢玩的游戏叫做《街头霸王》,最喜欢用的角色叫春丽,最擅长的招数是‘飞鸟盘旋踢’,记着,她只会这招,你必须被她打飞后起身再被她打,否则她连不起来……”
“停停停!”这次轮到陈冬生头大了,他完全听不懂鬼脸在说什么。
鬼脸也意识到自己情绪有些激动:“对哦,你和我们不是一个时代的人。”
陈冬生汗颜:“合着这位公主殿下少女心爆棚啊。”
或许是听到他的心声,空间蓦地扭曲,闪退般滑落到另一副场景——公主房。
只见无心一手捧着玩具,一手持着银针,嘴里还叼着些许丝线,模样极其可爱。
“我去,我没看错吧,您这是在……”
无心没有理会陈冬生,自顾自地缝补着手中的玩具,原先小熊的躯壳被她用新的材质捏成一团。
“这是……”陈冬生眼前一亮。
那是一件透明的蛹衣,里面包裹着婴儿的灵魂,黏糊糊的,就像刚从母体中出来一样。
陈冬生不禁联想起之前遇到的蜘蛛,这令他既好奇,又胆怯。
当着他的面,无心谨慎谨慎再谨慎地修复小熊,婴儿的灵魂融入衣质当中,酿成棕色的染料。
就这样,一件崭新的玩具躯壳降生了。
陈冬生缄默沉静不语。
“这是爸爸教我的。”无心在画板上写道。
“爸爸?”
之前陈冬生进入梦境时听到的呓语正是来自无心和爸爸的对话,但陈冬生以为那是她自言自语,没想到是真的。
“你爸爸是谁?”他试探性地问。
无心犹豫了一下,放下手中干瘪的玩具壳,在画板上运爪如风,用潦草的线条绘制出一个图案——
一只巨大无比的蜘蛛。
陈冬生彻底怔住,恐惧如海潮般侵袭他的全身,一只无形的魔爪朝他伸来,掐住他的喉咙,不停地问:“你畏惧吗?”
“你喜欢我的女儿吗?”
“我把女儿介绍给你好欠好?”
“呵呵,你不配!”
“去死去死去死去死……”
“我女儿随着你不会幸福的!永远不会!”
陈冬生拼命挣扎,想尽措施挣脱这只魔爪,可他越反抗越觉得窒息,双目圆瞪,恨不得掉出来。
要害时刻,他爽性用牙齿咬住对方,将其硬生生吞进肚子。
“不——!”
这个历程中,无心一直看着他,眼神中流露些许不安。
“放心,我不会离开你的。”陈冬生剧烈咳嗽,大口喘息。
“俗话说的好,真正的英雄是在看透生活本质后,仍然热爱它。”
“我要做你的英雄。”他笑道。
事实上,他有许多问题问这个蜘蛛,说不定对方知道自己的身世。
“我会把你从他的魔爪中解救出来。”陈冬生用坚定的眼神说道。
无心露出欣慰的笑容。
“话说回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在无心模棱两可的解释后,陈冬生总算是明白事情的缘由,原来无心的玩具有一个配合特点,那就是自家玩具相互之间造不成伤害,简言之——自家人不打自家人。
之前的小熊顶多是躯壳被烧掉了,里面的小女孩平安无事,只不外火火故意将其吞噬,收回陈冬生心中了。
而适才无心所制作的躯壳,采自于之前婴儿的残魂,小八体质太过脆弱,必须借助这层躯壳掩护她,否则泡在鬼海里无法现身。
于是陈冬生总结出一套专属于无心的流程:
吸收——消化——修补——再使用。
至于一只魇如何成为无心新的玩具,投入使用,必须经过无心本人的认可,不得不说,公主殿下照旧很挑剔的。
所以一直到现在,无心只有八个玩具,其他都是这些玩具的衣服而已。
得知小熊没事以后,陈冬生抹了把冷汗,长舒一口气,心里念叨着:好啊,火火,你居然敢耍我,看我回去以后不向你姐姐起诉……
这一晚,他终于睡了个好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