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冬生怒了,这种恼怒让他的身体燃烧起来,双目变得火红,映出一个陌生少女的身影。
“火火……”他呢喃着,慢慢朝火海中的少女伸手。
旋即,他的手中多出一把玄色残刃,其长一米,刀身如熔岩般断裂,纹路从刀尖伸展到刀柄,一直爬到陈冬生的手上。
这个瞬间,他感受满身充满了力量,就像积压已久的大坝,随时需要泄洪。
于是他二话不说冲向人堆,冲向那些疯狂缝补的女工,一个挥刀斩断她们手中的丝线,然后火焰沿着丝线肆虐,将包裹杜青林的人形蛹衣烧得一干二净。
“啊!”
女工们发出凄厉的尖叫,但这并不是火焰所带来的炙热感,而是突然脱离某种精神控制的不适应。
“咦?怎么不烫?”杜青林眼看着火焰爬到自己身上,却感受不到温度。
那是因为他没有恼怒,是的,作为一名医者,他自始至终都没有同“患者”置气。
究竟各人都是可怜人。
此时,女工们相继恢复正常,对眼前的状况既茫然又惊骇,更多的女工在婴儿的操控下四处逃窜,有的躲在缝纫机下,有的翻进滚筒洗衣机里,另有的爽性从大门逃了出去。
面对这种情况,陈冬生有些举棋不定,没有真实之镜的资助,他无法分辨到底哪一个女工携带着婴儿,也就是污染源本体。
理论上,最保险的措施就是将这些女工全部杀死,以免造成更大的二次事故,但陈冬生的身体摇摆不定,似乎在同手上的黑刀做心理上的博弈。
“杀了她们。”
这个声音异常难听逆耳,贯串陈冬生的耳膜,让他体内的血液变得沸腾。
但他刚抬起手中的刀,余光就瞥见一旁的杜青林——他仍在医治那些女工,试图向刚刚清醒的她们解释目前的状况。
这毫无疑问是一个愚蠢的行为,如果这里面有人冒充清醒,背刺杜青林一刀的话,那就什么都完了。
但正是有这一个记挂,陈冬生将心思转移到杜青林身上,按捺内心的杀气,黑刀刚刚有所收敛。
“天真啊。”暗地里视察这一切的乌鸦叹息道。
同样地,这个画面被转播到高层那边,所有人对陈冬生的这个举动体现失望。
“他不是一个称职的执法者。”许部长说道。
“我说过,他的刀太软弱,驾驭不了火火。”凌清霜再次强调。
“但他经受住了考验,不是吗?”张伯增补说,“这是一个两难的境地,杀也错,不杀也错,没有正确答案。”
说罢,他将视线转向白老那边,后者依旧面无心情,内心毫无波涛。
“这个杜青林不简朴啊。”白老的偏重点与凡人差异,“为什么他能医治伤者?难道……”
难道他和自己一样拥有反抗诅咒的能力?
但凌清霜的解释很快取消他这个记挂:“是这样的,老师,他是其中医。”
“中医!?”所有人惊讶不已。
“难以置信,这个世上竟还存在这个职业的后人,不,等等,他姓杜……”白老微微蹙眉,随即有所明悟地笑道:
“太有意思了,看来我这一趟没有白来。”
正如华生发现了盲点,白老收获了一枚意外之喜。
“现在怎么办?”许部长问道,“我是不是可以让外面的人收网了,虽然,只是逮捕这些逃逸的女工。”
“不,再等等。”白老说。
“还等?”
许部长记挂重重,要知道,这可是C级污染事件,万一有哪个女工遗漏回到城区的话,又将引起不小的骚乱。
而这个责任毫无疑问在他这个守城主将上。
奈何官大一级压死人,更况且是研究院元老的指示,许部长不敢不从。
“放心,如果失事的话,我来给你擦屁股。”张伯突然来这么一句。
“你?”许部长刚想说什么,又连忙咽了回去。
你这个扫地的能做什么?
等等,我为什么这么执着于扫地,这种真人不露相的高人是自己能够怀疑的吗?
他是白老的人,说不定这次事后,我就酿成了那个扫地的了。
“是。”经历这样一番心理斗争以后,许部长颔首。
诚如张伯判断的,陈冬生不行能眼睁睁看着这么多猎物逃掉,要知道,他的狩猎才刚刚开始。
“老爷子。”他在心中召唤,“再来一次。”
“还来?”鬼脸颇为意外,“再来一次的话你的眼睛……”
“没事。”
见陈冬生如此坚决,鬼脸只好重新爬上金丝边眼镜,徐徐地,蒙上一层玄色的幽影。
陈冬生再次开启“真实视界”,看到每个女工的头上都连着一根蜘蛛丝,而那个佝偻的婴儿不知何时匿去了身影。
“人呢?”陈冬生不禁联想起之前遭遇的蜘蛛女,难道它们之间有着某种联系?
“不管了,先干再说!”
陈冬生握紧手中的黑刃,或许是感受到他的意志,黑刃的火焰愈发现亮,映照出眸子里那股深红的杀意。
“嗖——”
一个蹬腿,陈冬生险些闪现到一名女工跟前,而她刚准备踏出工厂大门。
嗤啦!
陈冬生一刀斩断她头上的蜘蛛丝,那名女工马上昏厥已往。
紧接着,陈冬生一个急刹车,借助地面的摩擦力旋停,转身面对那些即将朝门口拥过来的女工。
嗤啦嗤啦嗤啦……
快刀斩乱麻,刀刃精准而快速地切割每一条蛛丝,在空中划出一道道美丽的弧线,冒出星星点点的火花。
一个个女工陆续倒地,整个工厂瞬间平静了不少。
这时,陈冬生将目光移向那些潜藏着的女工:“出来吧,说出你真正的目的。”
“?”所有人包罗高层们在内,脸上掠过一丝疑惑。
“他在和谁说话?污染源吗?”
“不会吧,他竟然能够和污染源对话?”
观众完全傻眼了,这就是队长真正的实力吗?果真他这个大腿没抱错!
只有杜青林心知肚明,他知道陈冬生使用这种力量时忍受着什么,因为适才那些迅疾如风的行动基础不是他本人使出来的,而是那把炽热的黑刀!
是的,黑刀消耗陈冬生的意志,利用他的身体行动,令从来没有接受专业训练的陈冬生看似强大,实则外强中干!
而与此同时,陈冬生眼球肿胀,充满血丝,恨不得要爆出来。他尽力地瞪大双眼,就是想将“真实之镜”的功效发挥到极致,以此延长使用的时间。
但很显然,这个要领消耗极大,身体同时承载着两个封印物,他支撑不了多久。
所以必须速战速决!这才有了这番看似谬妄的话。
“呵呵。”
“呵呵,呵呵。”
突然,四面八方涌起阴冷的笑声,夹杂着女工们的声音和婴儿的啼哭。
“呵呵,照旧被你发现了。”一名稚嫩的男孩从墙角里钻了出来,他的手上抱着一个婴儿的襁褓。
发现你个鬼……陈冬生不知是哭是笑。
“我原来想将这孩子的种子安插在各个工厂当中,没想到刚到第一个就被你找到了。”男孩的上半身是人类,下半身是蜘蛛,有八条粗壮的长腿。
“看来主的预言是真的,你是我们的天敌。”
主……陈冬生又一次听到这个称谓。
“知道吗,一般对于天敌,我们最愿意的是吸纳他,让其成为我们的一份子。”男孩略显遗憾的地说,“只是很可惜,思思失败了,那个可怜的女孩被自己的天真葬送了。”
“所以……”男孩蓦地睁眼。
“我要杀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