粲令郎也不再理刘管事，快步走到向琚身边，笑眯眯地说，“五郎，我适才想邀那位女人上船，走近了看才发现果真是妖娆多姿的美人啊。要蛊惑你的话似乎真只是随口说说，她宁可留在货船上，也不愿上我们的船。想不到，想不到。”
向琚嘴角一翘，亲切感上扬，“听四哥的语气恰似开心得很。”
“是啊。我一直以为三岁女童到八十岁老婆婆，只要你在场，眼睛绝不会离开你，谁想到这个平民女子言语虽唐突，对你却颇为不屑一顾。为兄我终于能看到一个真正的冷美人，自然心悦之。”粲令郎虽为庶子，但与向琚关系很好，说话不分巨细。
“你焉知她不是自觉卑微，不配与我等同船？”向琚不以为意，女人他见得多了，手段各差异，却没什么新鲜，“又焉知她不是欲擒故纵，故作清高？”
“你这么说是因为没看到她的眼神。我自幼随父亲经商，什么人没见过。看人唯一，目也。她长得艳美，但眼神清澈带冷气，十分差异寻常。我比不了五郎你，隔那么远就知道她是调戏你，但一旦到了近处，我一双眼睛照旧很利的。”粲令郎笑道。
向琚听到调戏一词眼眸便眯了起来，“四哥切莫到人前如此挑衅，坏了那位女人名节。”
“我看她是满不在乎的，倒是五郎你似有一气愠色。”向家五郎风骚倜傥，温文儒雅，传言不实啊。
“四哥近来辛苦，眼神不太利落了。”向琚大袖却起风鼓。
蟒花看着一行人下去，转头问采蘩，“大妹子白白浪费一个锦衣玉食的好时机。他们船上不光有美玉令郎向家五郎，另有五郎的几个挚友，一定也是数一数二人家的贵令郎。你只要得其中一人青睐，今后就不愁过日子了。”
采蘩不接他这话，只道，“一路上还请蟒年老继续照应。”牵了雅雅的手往底舱去。
“欸，大妹子，我突然想到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哪。”蟒花的目光突然凌厉，也看到了那日随着采蘩他们的男人。
“我姐姐芳名怎能随便告诉男子？”姬钥瞪蟒花。
“采蘩。”谁知有人不领他的情。
“采蘩女人啊，老蟒记着了。”蟒花从船头走下，“用过饭就出发，你们姐弟三人照旧不要下船了。缺什么跟阿肆说，让他帮你们买就是。”
他又看到了么？采蘩觉着自己留在巨阙的决定没有错。蟒花虽然圆滑，也不太愿意惹麻烦的样子，但要害时候都替她出了面，照旧可以信赖的。
“多谢蟒年老。”若不是他，三人也到不了陵郡，“不外船资又如何算？”
蟒花直接得很，“清了沣水这段。从陵郡到国都，十两银子一小我私家头，小老弟要是肯接着教我读诗经，我照免他的那份。”
姬钥嘟囔，“还说要认你当妹妹呢，算得这么清楚？”
“算得清楚才好，心里坦荡磊落。”偏偏采蘩总跟他看法相左。
她又给上前来的阿肆三四两碎银子，“也没什么要买，若是有小孩子爱吃的糖人果饼，还请带些上来。多剩下的钱就给年老你买酒吃。”
阿肆直爽性子，不多说，只管收妥。
下梯子，姬钥还不罢休，“你为何把名字说给蟒老大他们？要知道，闺名一般只有你相公可以叫。”
“那是千金小姐各人闺秀，我一个普通女子不用这么考究。”这小子好烦琐，就当以他养自己的冷静，改改以前不输人的躁脾气。
“……”会是各人闺秀的。姬钥也学乖了，不再嘴上空驳。他，一诺千金。
“话说回来，你怎么认识向五令郎？”她可不信他对阿肆的乱诹。
姬钥嘴抿得削薄，轻视的心情又来，“同城而居，他声名远播，自然见过。”
“那他也见过你么？”采蘩问着，却不紧张。
“不知道。不外，比我老了近十岁，他已暮暮黄昏，我正向阳升起，见过也说不上话。”姬钥抬高了头。
采蘩的清冷面容破裂，绽出一丝笑来，“二十岁就暮暮黄昏，他有什么要你这般嫉妒？”
“谁……谁嫉妒他！你们女子都一样，为悦目的皮相着迷，又贪图富贵。我还没长大而已，等十年，不，五年再看。”哼！哼！哼！突然觉察采蘩没回应，姬钥看已往，见她神色迷离，便道，“我没说你。”她跟那些肤浅的女人差异。
采蘩幽幽叹口气，“我也是一样的。”曾经。
姬钥呆怔半晌，“那你为何不上向家客船？凭你的姿色，让人收在身边并不难。”
“然后呢？”她弯腰走进原来那间小舱房。
“然后？”姬钥觉得理所虽然，“穿悦目的衣服，戴漂亮的首饰，吃山珍海味，不光你自己挣脱卑微，连带你的家人都获得利益。”
“然后呢？”推开通气口，瞬时冷风扑面。
“这样还不足够？”那要如何？
“然后你成了正室大妻的眼中钉，然后你的容颜老去不再受宠，然后你孑然一身再被转卖转送出去为奴为婢。”许多种然后，险些没有好的下场。这是她多活五年理清的杂乱之一。
姬钥还小，虽然说得头头是道，那却是因为堂兄们身边许多这样的女子。仆婢身世，凭美色吸引了他们便飞上凤枝，多过着鲜明的生活。他爹无妾，所以他自然不知道有个名叫后宅的地方，只要妻妾一多，是非堪比最残酷的战场，强悍的大妇们掌握对姬妾生杀予夺的权力。到时候，男人的痛爱犹如骤雨中的春花，中看不中用。
“本份一点儿的话……”姬钥这时想来，平日只跟堂嫂们说说笑笑，很少看到堂哥的妾室，但这是规则啊。
采蘩回过身来，笑容已没有温度，“什么是本份？王法定的吗？不外是正室夫人的随心一念。”姬钥无辜懵懂的神情跃入眼中，她就想，跟个孩子说这些作甚，面色顿缓，“而已，总之，我再不妥人妾，而且如今也不想嫁人的事。我是逃犯呢，先找个没人的地儿躲起来再说。”
姬钥看了她半晌，“你……莫非……”初见时官差数落她的罪是真的？蛊惑主子么？
“小孩子想那么多干什么？别人的闲事少管。”采蘩能猜到他的想法。
雅雅看看哥哥，又看看采蘩，圆滔滔的小胳膊抱住后者，粉颊在她袖子上轻蹭，似乎慰藉她一样。
采蘩回抱她。荣华富贵？想要靠男人，是要支付价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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