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食其用艳羡的目光,看着走在前方的刘阚。
刘阚内着一件秦军制式的黑襦(ru,二声,音如),外罩用犀牛皮鞣制而成的皮甲,长发扎成了椎髻。远远看去,和传说中的老秦士卒俨然没有区别,手挽青铜盾,掌中一柄请铜钺。
背上有一柄秦军制式铁剑,长约四尺。
走起路来,是挺胸腆肚,威风凛凛中更带着一股肃杀之气。
而审食其等人显然没有这样的装备,只能配给一件略显陈旧的黑襦,手中或矟或箭,唐厉和曹无伤两小我私家,还配备了一石半的硬弓,箭囊中装有二十支狼舌箭,气喘吁吁的随军行进。
“凭什么阿阚就能配甲?”
审食其轻声的嘀咕着。要知道,配甲和不配甲的士兵,将会有截然差异的命运。有皮甲护身,总归是能多一份保障。虽然说未必会遇到什么战事,但能多些保障,总归是一件好事。
曹无伤挖苦道:“想要配甲也容易,已往和阿阚打一架,胜了肯定可以配甲。”
“那我宁可不要护甲。和这家伙打?我又没有发狂……这么多人当中,可能只有屠子能胜他。”
审食其嘀咕了一句,目光一转,却落在了队伍中,唯一一个骑马的人身上。
那小我私家叫做赵佗,是铁鹰锐士。据传说,此人年仅二十岁,却是征战无数,杀人如麻的主儿。就在去年,这赵佗还因为战功显赫,而被秦王政赐予了护驾驭剑的殊荣,在秦国很是有名。
所谓护驾驭剑,就是秦王的贴身卫士。
秦王政性情多疑,特别是在荆轲刺杀失败之后,更不许任何人携带利器,靠近他身边二百步。
而护驾驭剑的意思就是说,可以佩戴武器,追随秦王政。
若非忠心耿耿,若非秦王政很是信任,又怎么可能获得如此的殊荣?故而有传言说,这赵佗未来,肯定是能成为第二个蒙恬的人物。没想到,秦王政居然把这么一小我私家,派到了沛县。
唐厉说:“依据秦律,只有伍长以上能配给甲胄。如果你想要阿阚身上的装备,那就保佑咱们这一路上能遭遇战事。到时候你如果能杀死对方的甲士,就可以配享军功爵,升任伍长。”
“我呸!”
审食其忍不住啐了一口,“乌鸦嘴,莫要说这种不祥瑞的话。我最希望的是,这一路平平安安,千万不要遇到什么麻烦。最好是我们到了平阳,那里的战事也结束了,然后就能回家……
至于军功爵不军功爵,我可没有想过。
再说了,穿上那一身护甲,少说要增加二十斤的份量。大热的天,我可不想给自己找不自在。”
刘阚在前面领队行进,身后众人之间的话语,却听得是清清楚楚。
忍不住笑了起来。这审食其啊,有时候真是个活宝。不外有这么一小我私家在,倒也多了许多欢笑。
想到这里,刘阚的目光不自觉的一斜,扫了一眼在侧前方行进的刘邦。
刘邦也配有皮甲,同样是黑襦椎髻,一副秦军士卒的妆扮。似乎感受到了刘阚的目光,刘邦蓦地回过头,和刘阚的视线相触。他微微一笑,朝着刘阚点颔首,然后又扭头,若无其事的行进。
这个家伙,究竟是怎样的一小我私家啊!
刘阚浓眉一挑,收回了目光。在这数日的行军之中,刘阚对刘邦又多了几分认识。这小我私家……很大气,也有一股子任侠气。而且对他身边的人,也很是的照顾。从他主动为一个更卒拿武器的举动来看,这小我私家……至少很明白拉拢人心。同时,他很是有眼色,也很机敏。
但是,刘阚却看不出半点值得无数人追随的特质。
那些小手段对于夏侯婴樊哙之流,也许有用处,可是像萧何张良这等人物,又怎会追随他呢?
不明白,真是不明白啊!
刘阚想到这里,轻轻的摇了摇头。
向远方看了一眼,门路是那样的泥泞。此次押送粮草,甚至在出发前,没能和阚夫人作别。
想必,阚夫人现在也会感应不安吧。
另有吕雉,那个精明的丫头,现在又在做什么呢?从目前来看,吕雉和刘邦之间,还没有任何交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的泛起,而使得吕雉和刘邦,走上了两条路呢……也许吧。
这一路上,刘阚都在妙想天开。
黄昏的时候,天上突然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而且在入夜之后,雨势非但没有停息,反而越来越大。如果是在平常,各人会很是兴奋有这么一场雨,来缓解炎热的气温。可是现在,所有人都开始咒骂起来了。原因很是简朴,这一场大雨虽然令气温降下,同时也令门路越发难行。
五月的天气,说变就变,基础没有任何的纪律。
天亮时,雨更大了。
似乎天河决了一个口子似地,黄豆大的雨水噼噼啪啪的落下来,整个前方都被雨雾所笼罩。
粮车频频陷在了路坑里,需几十小我私家协力才气抬出来。
如果这雨再这么下上一天的话,肯定无法定时把粮草押送到平阳去。凭据秦律,所有押送粮草的人,都将会被治罪。刘阚等人都急了!可是越着急,还就越失事儿,一辆粮车陷入坑中。
轱辘一下子断开了!
车子就瘫倒在路上。十几小我私家用力的召唤,却抬不动那粮车半分。刘阚和樊哙两人相视一眼,走上前推开了更卒。二人一人抓住一根车辕,二话不说,硬是把粮车从泥坑中生生拔起。
不外,这一拔,却让刘阚的脸色一变,忍不住看了一眼车上的粮食。
差池劲儿,这粮车怎么如此极重,怕是要凌驾千斤的重量吧。
一辆车,最多也就是装上五百斤的粮食……怪不得轱辘会断裂开,如此极重,怕是已经凌驾了极限吧。另一边,樊哙的脸色也有点变了。看了一眼刘阚,又看了看粮车,若有所思。
“快点,换上轱辘!”
那个名叫任敖的伍长,高声召唤。
刘阚趁着轱辘撑起车辆的一刹那,偷眼看了一下不远处的赵佗。奇怪了,按原理说赵佗应该很是着急才是啊,为什么会一脸的平静?看他那模样,明白是一点都不担忧行程因此而被延长。
差池,这里面肯定有猫腻……
粮车很快被休整完毕,粮队在雨中泥泞的门路上,继续行进。
刘邦在这个时候,突然间靠了过来。樊哙任敖两人有意无意的站在了刘阚的身后,把审食其四小我私家离开开来,同时也将刘阚困绕住。刘阚一怔,惊奇的看了一眼刘邦,“你想干什么?”
“小兄弟,可觉察差池劲儿了吗?”
刘阚眉毛一挑,“什么意思?”
“屠子适才和我说,车上装的,很可能不是粮食。”
刘阚一惊,扭头看了一眼樊哙。却见樊哙面无心情,见刘阚看过来,他也只是轻轻的颔首。
“不是粮食,那能是什么?”
刘邦说:“前两日,粮车肯定没有这么极重。怎么一遇水,就会变了份量?我推测着,车上装的恐怕是泥沙之类的工具,所以遇水之后才会变得这么重。小兄弟,看样子这次任务,有问题。”
泥沙?
刘阚激灵灵打了一个寒蝉,一下子反映过来。
车上不是粮草,这么说来,此次任务的目的地,怕也不会是平阳。难道说……
刘阚看了刘邦一眼,轻声道:“你是说……”
刘邦点了颔首,“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我们这次的任务,恐怕是要被秦人当成诱饵来钓鱼。”
“钓鱼?”
刘阚朝着远处马上的赵佗看了一眼,“用一个铁鹰锐士来当诱饵,这鱼恐怕不小啊。”
刘邦说:“当诱饵的结果,十有八九就要被鱼吃掉。小兄弟,咱们现在是被拴在一条线上,理应相互照应,相互相助才是。”
“怎么相助?”
“我们……”
刘邦向四周看了一眼,“如果情况差池劲儿,逃吧。”
刘阚冷笑一声,“逃?逃到哪儿去?天下之大,莫非王土,我可不想一辈子藏头露尾,不敢见人。再说了,我就算能逃走,我娘怎么办?难不成看着我娘一把年纪,再去为我受罪吗?”
“这个……”
“别忘了,秦律之中,可有连坐之法。”
刘邦显得有些尴尬,笑了一声说:“小兄弟照旧一位孝子,了不起!那我也不瞒你,我想秦人此次要钓的鱼,恐怕就是那楚国狂人王陵。你不知道,王陵兵强马壮,可不容易搪塞啊。”
刘阚紧了紧手中的铜钺,“就算那鱼儿凶猛,也说不定会被鱼饵噎死。有道是兵来将挡,水来土填。大丈夫生当做人杰,死亦为鬼雄。因一己之私而累家人受苦,我不屑为之。若真的有危险,拼死一战,说不得还能博一生机。未战而先怯,算不得好汉,我决定留下来一战。”
生当做人杰,死亦为鬼雄!
刘邦眼睛一亮,旋即看了一眼后面的樊哙和任敖。
只见樊哙板着脸,却用力的点了颔首。那双眸子里,露出了一抹赞赏的灼烁,紧盯着刘阚。
刘邦一咬牙,“既然如此,拼他娘的!”
————
为方便各人阅读,小新做了一个楚汉英雄谱。在书中泛起的人物,如果是历史上真实存在的,小新会做专门的介绍,以供各人参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