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神情尴尬。她对嫡孙女偏心，她自己也清楚，让兰生一一点破，还全然是原理，老脸都没地方搁，但她到底最年长最高位，她可以调停。
“各家规则各差异，此外暂且岂论，兰生和玉蕊今日目无尊长，罚跪一天一夜的祠堂，禁绝用饭喝水睡觉，谁也不能求情。我年纪大了，也让我省省心，此事就当过了，别哭也别闹，散吧。”一视同仁，总无话可说。
兰生无话可说。她既能拿茶泼李氏，便早有被罚的觉悟。虽然自觉有理，不外这是家里，面对的是家人，父老不行能真以原理比巨细。能把玉蕊拉下水，已是意外之功。
“大姐——”婆子上来押人去祠堂，玉蕊软软喊金薇。
金薇对亲妹子讨救的撒娇却无动于衷，淡淡瞥过兰生似笑非笑的脸，神情结霜。玉蕊要泼梅姨水时，她瞧得明白，亦来得及阻止，但她没有。母亲离世不久，父亲就把梅姨接回来，还住进母亲的院子，当着众人的面恩爱很是，即是冷性子的她，也觉心寒。只是南月兰生那番言辞凿凿，哪怕体现出更多的是任性和抨击，却有玉蕊激动的行为在先。祖母要罚一个孙女，虽然就要罚另一个孙女，否则说不外去。
金薇自小聪慧特殊，记性也好。她记得还不懂母亲和梅姨的矛盾时，是叫兰生大姐的。虽然兰生不常出自己的院子，但她却会自己找去玩。家里人人要求或希望她当灵巧的巨细姐，学习勤勉，又要对妹妹们敬服有加，可她不开心的时候，她想有大姐听她说话。大姐话不多，总静静听她哭听她说，然后给她一颗麦芽糖或一件小首饰，每次都能让她重新开心起来。不知何时起，她徐徐知道母亲常哭是因为梅姨，对大姐就开始有了怨气，有一回借故发作了一通，今后就不来往了。
十三年后的再晤面，金薇却觉得眼前的南月兰生已经全然不似从前。大姐不会争，南月兰生会。大姐不多话，南月兰生的不多话却是为了全力一击而蓄谋的。大姐眼中总有忧伤认命，南月兰生的凤眸刻顽自信。让她最在意的是，她感受不到南月兰生的生命线。她的能力让她四岁就能预测人命是非。南月兰生出生时就批为短命相，她的感受也是这么告诉自己的。大姐命不外二十，她越大之后越将他人的生死看淡，所以基础没期望还能见到南月兰生。如今，南月兰生好好得站在她面前，她竟是什么也感受不到了。
扶着祖母，金薇往外走去。她不想当打理这个家的嫡长女，可她一定要掩护自己和玉蕊。任何人，但凡对她们姐妹倒霉，她就不会让对方好过，包罗亲姨母和一半血缘的姐姐。
夜，宁远。香，踪渺。
祠堂格门全开，南月列祖列宗的牌位前跪着兰生和玉蕊，已经已往一日。
玉蕊一直不理兰生，在看见她由跪改成了坐之后的五个时辰后，终于忍不住开口道，“祖母罚跪，你怎么坐下了？不许坐！”
兰生不光坐下，靠着香案搬了垫子，舒舒服服还睡了一觉。让玉蕊吵醒的同时，放眼望出去，只见星空璀璨，有些星子近挂在树梢尖上，星光点点落成银线，掉进花塘里。塘里另有半朵荷花三五只莲蓬，秋风中慢慢摇。
她不禁念起自己很喜欢的一支童谣：“天上星啦斗，地上鸡啦狗，田里葱啦韭，塘里鱼啦藕。”比两只老虎许多几何了。
玉蕊忘了还在恼，眼底清澈，照着诵了一遍，“这个好听又好记，我都能一遍记着，娃娃们肯定会喜欢。”
看玉蕊这时的纯净，很难想象她任性泼水的犷悍模样，兰生有些好奇，“你为什么泼我娘？”
“因为梅姨害我娘伤心，总是哭。我娘把身子哭坏才得重病的。”玉蕊瘪瘪嘴，神态如孩子，哪里像十七岁的女人？
兰生但觉正常，十七岁也就读高二，她那些怙恃双全家境小康的同班同学多像玉蕊天真烂漫。
“我和我娘离开家许多年，照旧被你娘赶走的，要哭也该我娘哭。”虽然娘说是她自己要走，不外寻根究底照旧她姐姐容不下她，她不得不走。
玉蕊瞪圆眼睛，似乎刚醒悟，有点委屈，“都跟我说梅姨坏，没人跟我说梅姨原来也可怜。”
才觉玉蕊只是天真一些，兰生这会儿不太确定，因为玉蕊的反映和说话似乎不仅仅是天真而已。
“皇上封你圣女称谓，想必你也能卜卦占算。”她想试探一下。
玉蕊一脸迷糊，“皇上封的吗？我不知道。我也不会占卦，只会看病。”
理解力毫无问题，应该不是弱智，却也不似装傻，兰生暗想。十分天真加上超级缓慢？想想玉蕊足足五个时辰才开口纠正她的睡姿，这是继续了谁的基因？
“你既然会看病，为何治欠好你娘？”能冠上圣女之名号，医术水平和玉蕊的缓慢天真一定是两个极端。
“我看出娘亲的病气时，已经是死气，治欠好了。”玉蕊动了动腿，跪得发疼，但她看看门口守着的婆子，保持跪姿。
兰生瞧在眼里也不劝，不管闲事是后天养成，而且看她能坚持多久，“你看得见死气？”这玉蕊问什么答什么，好得很。
“一般人只要身上有病，我常可以看出来。气色差异，病得轻重也差异。要是显出死气，再高明的医术也救不活。”玉蕊道。
“玉蕊妹妹这么厉害，帮我看看？都说人身上总有毛病。”她如初生婴儿看这个时空，原来认为许多不行理喻的现象，现在有一点想通透。
好比自己灵魂附体重生，即是用科学无法解释的。自然元素在这世界的力量巨细，对差异体质的强弱影响，或许使得一小部门人继续了奇特的能力。与其先排斥，不如先了解，尤其她身处在大能小能很寻常的“算命”名门。
玉蕊真仔仔细细审察了兰生两遍，随即撇过头去。
“什么意思？”兰生难得不依不饶。
“我想到你是梅姨的女儿，就不愿意告诉你。可撇开梅姨，你是众生之一，又真心求问，我该告诉你实情。”所以，扭头已往跟自己万分纠结。
圣母。兰生想到一个网络词汇。不得了，还众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