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少阳目光扫已往,只见贺小东躲在陆一鸣身后,目光环视虚空,小心谨慎,俨然照旧一脸惊骇的模样。
而在其旁边,是已从惊骇之中恢复了平静的南妙音与江北然。
几人不约而同的向着林少阳走了过来,都想问许多几何问题,但又不知从何问起。
陆一鸣一时竟一ě去了头绪,可照旧率先开口,询问林少阳道:“林师弟现在感受如何?”
林少阳回道:“其它倒没什么,就只觉腹下寒凉如冰,隐隐刺痛。”
“嗯?”
陆一鸣不禁眉头一皱,思衬了一会儿,道:“那你实验一下,看是否能用真气外化之法,将这寒凉之气同真气一起外化出来。”
林少阳听罢,觉得很有原理,点了颔首,随即双眸微闭,便去运转体内真气。
但令他没想到的是,此时体内真气却再难以运转半分,仔细一感受,原来全部的真气都汇聚到了腹部。
而且就在其运转真气的那一瞬,那股曾经泛起的吸力再度袭来,一下就把他吸到了混沌处。
混沌里的情况林少阳之前已是熟悉。
这是自己的意识再次来到了灵珠所在的地方,所以便不再感应奇怪和困惑。
但他却看见,之前光洁莹润、如有星河的灵珠内部,此时竟是染上了一丝淡淡的黑雾。
而全部汇聚到腹部的真气正如同薪柴一般,不停融入灵珠外部的焰火之中,似乎就是为了炼化灵珠内部这淡淡的黑雾。
徐徐的,随着黑雾被炼化,最后完全被灵珠原本的光线取代。
见此,林少阳似有所悟。
这些黑雾无疑就是适才被灵珠吞噬的尸魂,也正是自己腹部寒凉的源头。
如今黑雾除尽,灵珠光线更胜以前,俨然是获得了更多的真气,而腹部的寒凉之感也随即消失。
徐徐睁开眼来,林少阳不经嘴角一笑,欣喜不已。
又发现了一个灵珠的秘密:炼化尸魄,转而化为自身真气。
陆一鸣上前来问:“如何?”
林少阳便站起身来,回道:“好了。”
但他并未将灵珠炼化尸魄一事说出,也不计划去说。
陆一鸣点了颔首,道:“那好,此地亦非久留之地,我们到乾元洞再说。”
目光随即环视南妙音,江北然,贺小东。
三人会意,纷纷颔首。
于是,陆一鸣再度带着江北然与贺小东朝前而行,林少阳随后跟上,南妙音殿后。
具是脚下一点,施展轻功,在山林间快速飞跃,朝着乾元洞的偏向而去。
林少阳一边施展南师兄所传轻功时,体内真元不停涌向四肢,源源不停。
炼化了那些尸魂之后,灵珠积贮了更多的力量,因而他一再提速,身影快之又快。
只是几个呼吸,他便将南妙音甩在身后,眨眼又跟上了陆师兄,但他还觉得余力十足,再度提速。
耳边疾风咆哮,如刀锋,割得脸颊生疼。
林少阳刚开始觉得还好,但时间一长便蒙受不住,不得已将速度放缓,竟还脸不红气不喘,似乎自己不是在艰辛飞跃,而是在被力量托举着前行,不费吹灰之力。
两三个呼吸后,南妙音追了上来,在那树梢间轻盈闪动之时,便道:“看来今夜乱葬岗之行,林师弟收获不小啊,真气上进到了如此水平,可喜可贺。”
林少阳谦虚道:“南师兄过奖了,只希望能有些用处,不要还像之前那般,只是融入事物当中,要照旧那样的话,就算再怎么上进,也是无用。”
南妙音便笑道:“不用多想,一会儿到乾元洞再试试就知道了。”
林少阳点了颔首。
两人不知不觉,又运起真气,加速了速度。
月色里,他们竟将陆一鸣甩得更远。
而此时的陆一鸣呢,看着眼中逐渐远去的两道身影,也是不尽感伤:“果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而被其左手提着裤袋的贺小东一听这话,却要为他鸣不平,道:“如果陆师兄不是带着我们俩,一定比他们更快。”
对此,陆一鸣只是笑笑,并未多做解释。
在他看来,除了能在刀法上还能胜这两人一筹,其他方面,他们其实都已经凌驾自己太多。
林师弟有灵珠加身,又能做到真气外化,自己何曾有过一样?
南师弟悟性超绝,不管刀法照旧心决,看了一遍就会,这等修炼天赋,可堪妖孽,自己又何曾拥有?
另有就是如今两人的真气。
在经历今夜之事以后,林师弟的真气越发纯厚,这是用肉眼就可视察获得的,远胜自己。
而南师弟只是性格恬静,不喜争端,否者他的真气只怕比林师弟的还要精纯强盛。
所以比他们更快,只怕是做不到了。
“若能早些遇到此二人,我霸刀门何至于此?”
无奈一声苦笑,陆一鸣心下叹息一声,不觉也是加速了脚步。
乾元洞。
林少阳尽管施展了极快的轻功,可在抵达乾元洞时,他照旧平稳的收势,徐徐落在了洞口。
对于轻功效有如此快速的生长,他谢谢南师兄的悉心教导。
而南妙音险些与他同时落下。
接着林少阳便迫不及待,体内真气汹涌难抑,轻松外化在手,朝着洞边一块乱石便急速扔出。
顷刻间只听砰的一道炸裂声响,乱石炸开,化成无数细小石块,飞向各处。
见此一幕,林少阳心神巨震,满目惊骇,近乎有些不太相信这是真的。
南妙音也是有些意外,但神色很快平静,看着目光呆滞的林少阳,贺道:“林师弟的真气外化看来是有用了,恭喜。”
林少阳才恍然回神,嘴角抿着笑意,看向南妙音,黄花闺女似的另有些欠美意思。
但紧随着疑惑袭上心头,问南妙音道:“可为何会这样啊?南师兄,之前真气外化毫无作用,却要在吸收这些尸魂之后,才有现在这样的破坏力?”
南妙音随即眉头一拧,帮着思索起来。
这时,陆一鸣带着江北然与贺小东到达乾元洞,不远处就听到两人的对话。
于是在放下江北然与贺小东后,便对林少阳笑道:“林师弟,这是你的道,虽然还得你自己去探索,何须要问别人呢?”
林少阳目光望向陆师兄,微微颔首,道:“我知道了,陆师兄。”
陆一鸣又笑道:“好了,今夜时辰不早了,几位师弟早些休息,务必记着我说的话,林师弟身上的事,切勿外传。”
随即他又看了几人一眼,在获得几人的颔首应允后,便走到一旁,脚下一点,已是纵身跃到峭壁间的石梯上,消失在了一片雾气中。
陆师兄走后,江北然哈欠连天,因而转身走进石室,倒在铺盖上,三五息时间已是鼾声连天。
贺小东看着像是在生着闷气。
今晚历经的一切,攻击着他的认知,也攻击了他的自尊心。
他只觉自己谁都不如,情绪降低,也不想跟谁说话,径直走回石室中,倒下就睡。
但...,却睡不着。
眼看一同入门的南师兄,林师兄都凌驾自己,现在就连江师弟也与自己平分秋色,他的好胜之心备受攻击,怎会睡得着呢?
“现在在余庆堂,恐怕自己就比乔大爷厉害了。”
“为什么我就没有一点天赋呢?”
贺小东扪心自问,就觉得老天不公,没有认真待他,不给一些特殊的天赋,就给了一张贪吃的嘴。
一番妙想天开下来,虽然眼睛闭着,但却一点睡意也没有。
洞外,看着走进石室的贺小东与江北然,南妙音没有着急去休息。
他看了看天上的星辰,眼眸也如星辰一般的宁静。
林少阳站在他旁边,见他如此,也抬头看着夜空,但除了漫天星辰之外,什么也看不见,于是就问:“南师兄在看什么呢?”
南妙音微微一笑,简朴回覆:“我的道。”
这简简朴单的三个字,马上让林少阳心中一沉,感受在南师兄面前,自己永远是那么的渺小。
随即南妙音收回目光,望向林少阳,又道:“其实适才陆师兄说那是你的道,我认为并不正确。”
林少阳不经心头一愣,疑惑陡生,问:“南师兄莫非有什么看法?”
南妙音儒雅俊朗的脸庞依旧云淡风轻,月色下恬静无常,道:“我觉得那并不是道,而是一种证道之法,真正的道,其实是一小我私家内心最坚守的工具。”
林少阳一时有些难以反映,这于陆师兄说的纷歧样啊!!
“一小我私家内心最坚守的工具?”
他嘀咕了一句,困惑不解。
南妙音颔首应道:“不错,之前陆师兄曾与我说,一小我私家想要成为修士,首先要悟道,悟出自己的道,可自己的道是什么,又该如何去悟?我想来想去,始终都无法明白,但陆师兄的一句话却提醒了我;
他说‘世间大多数人能看出别人的道,却无法悟出自己的道’;
这不就是我们知作别人一直在干什么,坚持什么,而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该坚持什么吗?
所以我想通了,道是说不出来也讲不明白的,更别说去悟了,反而是自己内心最坚守的那些工具,才是支撑一小我私家走到尽头最彻底的道;
陆师兄.....,也许理解错了,或者他也不知道什么是自己的道,所以才会觉得你的所得皆是你的道;
但其实否则,道就是内心坚守的工具,是最基本寻常的一种信念,而非什么天赋或者能力。”
南师兄的这一番话,马上就让林少阳有种醍醐灌顶的感受。
之前陆师兄与他说过这些,那时便左思右想什么是自己的道,但一直想不到。
厥后觉得真气外化是偶然所得,是机缘,必为自己的道了。
可现在听了南师兄的话,仔细想一想,一种能力,又怎么能称之为道呢?
“怪不得其时陆师兄也无法解释柳老鬼的儿子为何能悟道乐成,原来他也不知道什么才是自己的道。”
想到这里,林少阳对南妙音的敬佩更深一层。
能揪出陆师兄的错误之处,也让他对这条‘大腿’的未来充满期待。
但他突然又想到了一个问题,看着南妙音道:“那照南师兄的说法,许多人一定都有终其一生也要坚守的工具,那成为修士也不是什么难事了啊!可为何圣朝的修士如此之少呢?”
南妙音笑道:“之前我劝你把心思用到真气外化的研习上时,就想告诉你这些了,也就是在那段时间里,我也想过此事,有了一些推测。”
林少阳赶忙问道:“什么推测?”
南妙音便道:“所谓的悟道或许只是那些宗门教派考核人性的一种说辞而已。一小我私家若是心性不佳,学了本事肯定会坏了授业门派的声誉,特别是那些声望大的宗门,对于声誉尤其看重,容不得一点损伤污蔑,所以招收门生自然要越发谨慎;
另外也许就与天赋有关了,这些宗门都是希望招收天赋最好的门生,壮大门派实力,总不至于招那些资质一般的,这对门派孝敬不大;
最后也许就是一个修士所需花销巨大,寻凡人家难以蒙受,简而言之,就如你我一样,因为穷。”
听完南师兄的分析,林少阳再度有一种恍悟的感受。
点了颔首,目光中都是对南妙音的羡慕和敬仰。
但随着他又问:“既然南师兄知道了陆师兄的错误,为何不指出来呢?”
南妙音微微笑道:“或许你们看不出来,但我知道,这个错误已经成了陆师兄心中的坚守,既然如此,又何须去摧毁它呢?”
林少阳明白过来,南师兄正在维护一个年过半百的父老的自尊,这是一个善举,大大的善举。
同时他也知晓,今夜与南师兄的话,必须要保密。
夜,月影西沉。
南妙音再次抬头看向夜空,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他徐徐的闭上了眼。
良久,他双眸睁开,有些怜惜的看着林少阳,道:“林师弟,据我所知,世间从未有人以尸魂来炼化力量的,你今后要走的路,注定充满艰辛,可有想过该如何应对吗?”
“是吗?”
南妙音的话让林少阳心头一惊,旋即陷入沉思。
但他很快又道:“那我会相信内心的坚守。”
南妙音忽地笑道:“那你的坚守是什么?”
林少阳马上有些大姑凉娇羞的样子,道:“你们!”
南妙音听后,不语,只是露着微笑。
因为就这简简朴单的两个字,同样也是他心中的一份坚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