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也是一个清爽的秋日。
凭据圣焰交给他的情报,乌鸦从安格鲁地域的一座教堂里抢走了一个火属性的魔导秘器。那是一根半米长的金色双头杖,名字叫做“日光之舞”。
原来那个工具就是从圣焰手中流失的非法交易品,厥后不知道怎么回事落到了教堂的牧师手中。不外,其时魔导联盟也获得了消息。乌鸦料到自己可能会被阻拦,但是却没有料到,被派去的执行者居然是久未谋面的卡洛。
见到卡洛的时候乌鸦就站在放置“日光之舞”的神像前,卡洛突然掉臂一切地朝他冲了已往,乌鸦大吃一惊,立即掉头翻上了通往钟塔的楼梯。
站在四面风声咆哮的钟塔上,乌鸦顺手丢脱手中随风而行的风之刃。漆玄色匕首像是敏捷的玄色精灵般飞向四面八方。卡洛一袭长袍式的玄色风衣被风兴起,他已经没有王国骑士的精钢铠甲了,尖锐的匕首从他身前掠过,他停下步子,端起权杖挡下凌空乱舞的利刃。
匕首极其纪律的袭击节奏令他完全无法靠近乌鸦一步。尽管卡洛手中也有魔导秘器,他照旧不能跟堪称天才的乌鸦相比。
“卡洛?”
收回沾了一点血色的匕首,乌鸦惊奇地盯着他,匕首划破了卡洛的小腿,逼得他不得不暂时蹲下身来,“你……加入魔导联盟了?”
“是。”卡洛瞪着圆滔滔的双眼遍布着暴怒的血丝,“我要为国王陛下和公主殿下报仇!”
那一刻,乌鸦呆愣了一晃,忘不掉的事实如同海潮一般淹没了他。
趁着这短短的一瞬间,卡洛猛然起身,上前一步,刀刃般的闪电当空劈下,那是全然杀鸡取卵的果决。
乌鸦赶忙弹起避开,正好落在了巨钟的正下方,闪电在地上留下一道焦黑的印记。又一把匕首从卡洛另一条腿上咆哮着飞了已往,当啷一声掉在地上,紧接着又在乌鸦的控制下重新飞起。
卡洛的伤口不是很深,尽管乌鸦其时心里快要乱死了,但他并没有情绪失控下狠手。
“你要报仇?”
乌鸦直起身,淡淡的讥笑声中略带一丝苦涩,“你要杀了我吗?”
卡洛没有回覆,只是双眼里透着冷冷的杀意。
其实乌鸦并不觉得报仇是差池的。
他杀死了查理斯王,把他们三小我私家的已往全部摧毁,这些都是事实。乌鸦知道厥后文森特下令清洗了布兰德斯家族,卡洛的怙恃也被正法,如果把这件事怪到他的头上,倒也无可厚非。虽然那命令不是他下的,但如果没有他,文森特是不行能顺利夺得王位的。
“我曾是奥拉王国的骑士,守护王族是我的使命!”
然而,卡洛接下来的话却让乌鸦险些把眼珠瞪出来,他瞠目结舌地呆立了一秒钟,突然有种即将瓦解的感受。
这家伙,只是为了使命而报仇的吗?
乌鸦虽然知道卡洛被派到他的身边是为了预防他。卡洛是个很听话的骑士,除了国王与家族交给他的任务,其它什么都不会多想。他所说的那些试探的话,也全都是别人部署好的,尽管他说的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完全失去了试探的意义。
一直以来,卡洛就像个呆子,不,他就是个被人利用的工具,他效忠的国王已经死了,他的家族也已经完蛋了,这家伙却还像牵线木偶一般活在已往的使命之中。
卡洛想要为了已往的使命报仇,但是,乌鸦却不想为了卡洛的使命而交出自己的性命。那简直太荒唐了。
“好吧。”乌鸦冷笑一声。他左手握着“日光之舞”,右手高高举起,玄色匕首上的反光划过一道光弧。
“既然这样,那你照旧死掉算了。”
说完,匕首刺破了空气,掀起厉风袭向卡洛的头顶。
突然,乌鸦觉察正上方有极重的工具坠落下来,他下意识地就地滚到一边,才发现巨大的铜钟失去了牵扯它的力量,垂直砸落地面。
卡洛另有一个搭档。
那个搭档名叫秀琳·琼。她在放下铜钟之后,坚决向着乌鸦手里的“日光之舞”开枪。火属性的魔导结晶被火属性的本源魔力引动,乌鸦放下“日光之舞”,起身向后一翻,直接从钟塔上跳了下去。
身后的披风,让他稳稳落地,他听见钟塔顶上响起爆炸声,却再也没有转头。
……
“我原本是想杀死文森特。既然找不到雷伊哥哥,那就先杀掉雷伊哥哥的父亲,让雷伊哥哥也尝尝失去亲人的痛苦好了。没想到雷伊哥哥也在这里呢!雷伊哥哥你真的好智慧,你知道我想骗你,想利用你把文森特除掉?”
安琪儿的话语里夹杂着诡异的吃吃笑声。
“其实我并不是很想杀死文森特啊!我最恨的人,是你!”安琪儿的拳头突然恶狠狠地砸在床单上面。
“为什么!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要叛逆我!父王他做错了什么啊!我又做错了什么啊!为什么我非得被烧死不行,为什么我非得忍受痛苦不行!我会酿成这样全部都是因为你!为什么!你告诉我为什么啊!”
没有为什么。
面对着安琪儿犹如狂澜暴雨一般的质问,乌鸦没措施回覆。他不想跟安琪儿耐心解释查理斯做过的事情,因为他也知道,查理斯对于安琪儿来说,的简直确是一位疼爱她的好父亲。
他把那个疼爱女儿的好父亲杀死了,让他的鲜血浸透了地毯,将这最残酷的一幕展现在单纯无知的女儿面前。他让安琪儿的整个世界都瓦解了。安琪儿会逃跑,会躲进教堂,会被烧伤……全部都是他的错。
他一直在欺骗安琪儿,纵然安琪儿对他是如此信任,他最后照旧选择叛逆了安琪儿。他没有做错,但是他却伤害了安琪儿。
所以,从地狱里爬回来的安琪儿,应该是最有理由向他复仇的人……
“我要怎么做,你才肯原谅我呢?”
乌鸦温柔地垂下眉梢,略带一丝凄苦的目光凝视着满身哆嗦的安琪儿,安琪儿恰似在狂风雨中孤苦地咆哮似的,她是风暴的中心,周身包裹着恼怒与恼恨的闪电,鸽子急躁的叫声和拍打翅膀的声音宛如天雷的轰鸣,小小的旅馆客房中,狂潮肆虐。
其实乌鸦坐在“杉树林之家”楼上的小木床上发呆时,就把一切都想通了。
如果那个女孩真的是安琪儿,那么,他是不会逃开的。安琪儿的恼怒也好,恼恨也罢,那都是他应该去肩负的工具,纵然安琪儿恨得想要将他杀死,他也一定要去见安琪儿一面。
复仇是无法挽回失去的一切的。
但是没有一个复仇者是为了挽回什么而去复仇,他们复仇,是因为被夺走的工具实在是太珍贵了,失去的感受实在是太痛苦了!如果不从掠夺者那里夺走什么,要怎么证明那份珍贵,要怎么弥补那份痛苦?
安琪儿抬起头,紫色双瞳里像是充满着鲜红色的火花,她的脸色一片铁青,正如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亡灵。突然,她勾起嘴角。
“你想让我原谅你吗?”安琪儿故作惊讶地挑起眉毛,捂住嘴巴。她朝着乌鸦凑近已往,不加掩饰地用充满恨意地目光盯住乌鸦那双翠绿色的双眼。
曾经的她也有那样一双灵动的眼睛啊——
“既然如此,那你就把眼睛交给我吧。”安琪儿笑着,翘起的淡粉色双唇,吐出了如同尖刀一般残酷可怕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