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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师

三十五章、紫竹院遇险

地师 徐令郎胜治 4068 2010-03-31 12:14:39

    在紫竹院养剑,时间不是午夜,而是从丑时到寅时,黎明前地气由阴悄然转阳的时分。又是三天已往了,“秦渔”终于见到了出土之后的第一缕朝霞,现在再看这柄古剑,剑身上那一层泪光般的水雾已完全退去,色泽似潭水反照的月光,还隐约散发出如周围秋竹般淡青的光毫。

  养剑终于告一段落,这柄剑重见天日并保持灵性不失,游方以灵觉轻轻的抚mo尖锐的剑刃,感受就像艺术大师完成了一件心爱的杰作,很满意的长出一口气,收剑归鞘藏于腰间。

  游方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紫竹院旁边的中国国家图书馆,旧称BJ图书馆,它是亚洲规模最大的图书馆,藏书数千万册,馆藏包罗善本古籍、甲骨金石拓片、中国古旧舆图、敦煌遗书、少数民族图籍文献、历代名人手稿、各地家谱、地方志等等,仅古籍善本就有两百多万册。

  游方到国家图书馆是为了查两个字,这两个字刻在一面玉牌上。玉牌与古剑秦渔是一个来历,都是狂狐等人盗墓时偶尔发现的一具残骸身上所佩。那人死在墓外的卵石层下,据狂狐推测是失手的盗墓贼,时间至少也在民国了。

  这面玉牌约莫五公分长、三公分宽,白色的质地十分莹润,在阳光下外貌隐约泛着一层嫩黄的浮光。四周边缘镂刻的花纹异常流畅精美,正反两面都是阳雕,反面是一幅刀法精致山水画,看上去很像“来龙踞水”的风水花样。而正面是两个符箓文书写的字,上下轮廓各呈半圆形合在一起,就似玉牌中央一个装饰团纹。游方认识符箓文所以能看出这是两个字,但却认不出究竟是什么字,究竟他对符箓文也不是很熟悉。

  真不愧是世界上最大的汉学图书馆,游方在一部专讲古代玄门符箓的文献里查到了,就是一个简朴的“峦”字,他原先还看错了,把一个字当成了两个字。符箓文在书写时有种种变化,文献纪录的字形与玉牌上所刻也并非一模一样,只有掌握它的书写纪律才气确认。

  游方在心中暗骂了一句:“谁啊,写个字这么多花样?”然后把玉牌从兜里掏了出来仔细观瞧,最后再对照一遍,确实是峦字无误。

  这块玉牌以灵觉扫过也有奇异的感应,却不是单纯的阴气阳气生气煞气之类,总之它的物性很特别,似乎包罗着很庞大的信息,然而游方却体会不真切。怎么形容呢,可以勉强打个比方,就像一本书,你明知道它里面写的全是字在说什么事,却都是你看不懂的外文。

  以灵觉如此触动,也会扰动玉牌的物性,游方突然有了奇异的警觉,不是来自玉牌,而是来自阅览室侧后方座位上的某小我私家。那人坐在他后排旁边的桌子后面,离的并不远,应该也看清了游方手中的玉牌。游方没有转头自然看不见那人是谁,此感应与他的内家功夫有关,别忘了他已经到达了“有触必应、随感而发”的境界。

  传说中功夫到了此种境界,就算是睡着了,有人带着恶意隔着窗户瞪他,他也会有所感应立刻醒来,说法虽稍微夸张一点但也不是完全没谱。这种感应并不是毫无条件无所不能,也不是走在大街上岂论谁看你都市有感受,必须是在你的灵觉感应规模之内,对方精气神在一瞬间专注于你,而且心念中带着明显的侵略性。

  游方在这一瞬间心中莫名忽生警觉,拿着玉牌的那只手汗毛孔都微微张开了,就意识到有人注意到了这面玉牌,且可能不怀美意。游方并没有展开灵觉去试探那小我私家,反而很谨慎的收敛灵觉做出一副毫无反映与察觉的样子,继续若无其事的拿着玉牌寓目,没有立刻把它收起来。

  果真,含而不发的灵觉又有感应,这面玉牌的灵性被莫名的扰动了,后方那人仗着身怀奇术有点肆无忌惮,直接释放灵觉来感应游方手中的玉牌。自从游方习练灵觉入门之后,照旧第一次遇见“同道”,此人也能掌握与运用灵觉,而且他的灵觉比游方更强大,应该是功力更深习练时间也更长,但感受上却不如游方掌握的那么精微与灵敏。

  那人以灵觉扫了片刻便悄然收回,自以为做的很隐蔽,殊不知游方已有警惕之心,正等着看此人究竟还能玩出什么花样?这里可是BJ图书馆不是荒郊野外,明抢不太可能,计划偷照旧骗呢?

  那人有了行动,悄悄站起身来走出了阅览室,在外面转了一个圈又装作刚刚走进来的样子,“无意间”经过游方的身边,似乎是偶尔一低头看见了他手中的玉,轻轻的咦了一声,小声道:“老弟,你这块牌子不错呀,应该是个老物件,有考究!”

  他果真有鬼,否则的话直接走过来就是,何须装成刚刚进来偶然看见的样子?事有反常必有妖,自己的感应没错。游方暗自冷笑,外貌上却“傻乎乎”一边看着玉牌,一边翻着文献做皱眉思考状,听见那人的话才略有些受惊的抬头答道:“是的,是块老玉,我从潘家园淘来的,想看看上面究竟刻的是什么字?”

  那人微微一笑:“这是符箓文,峦头的峦字,不信你查检察。”由于是在图书馆的阅览室,两人说话的声音都不大,压低嗓门搞的神神秘秘的样子。

  他是一位三十岁出头的男子,带着树脂无框眼镜显得文质彬彬的,说话也轻声细语,看上去就像一小我私家畜无害的文弱书生。但在游方这个“江湖老海”面前,一开口就露了底细,口语用一个词来解释一个字,一般都要用人人都能听懂的常用词汇。“峦头”是个风水术语但绝对不是日常用语,通常情况下应该说“山峦的峦”才容易听懂。

  噢?这人懂风水,应该照旧个内行,说话的习惯不自觉就带出了术语!既然对方懂,游方爽性就装作不懂,让对方削弱戒心不必掩饰太多,他眨了眨眼睛问道:“馒头的馒?”

  那人果真又笑了,看心情似乎松了一口气,伸手在桌面上边写边说道:“是山峦的峦字,你这面玉牌可是很有考究,不是一般的物件,它是一面风水牌。”

  “风水牌,很值钱吗?”游方的反问,险些是每一个民间古玩收藏者都体贴的问题。

  那人摇了摇头道:“与值不值钱没关系,它的用处纷歧样,古代的玉牌有辟邪的、祈福的、馈赠传情的、铭刻留念的,而这块玉牌的用处与风水有关。这样一块老玉,在潘家园能值几千块钱,运气好的话,脱手一、两万也有可能。”

  游方露出很兴奋的样子:“我花五千块淘来的,不外没想脱手,戴在身上避避邪也不错。”

  那人连忙劝阻道:“老弟,你不懂风水的考究,这种工具可不能挂在脖子上。这样吧,我出两万,你卖给我得了,我就是研究这个的,很感兴趣。”

  游方一把攥紧玉牌揣回兜里,头摇的跟拨浪鼓一般:“不不不,我不卖,您请自便吧。”

  五千块钱掏来的工具,转手就是两万,游方为何是这个态度?这其实反映了许多搞古玩的普通人一种典型心态,别人手里的工具总想拣漏占个大自制,自己手里的工具总担忧被别人拣漏占了自制。这块来历不明没有落款的玉牌如果放在古玩市场中,懂行的人给两万已经很高了。但外行收藏者听见别人愿意出高价,都有一种不自觉的怀疑——这工具是不是更值钱,甚至是价值千金,他发现了而我不知道?

  游方就见过不少这样的人,好比某机关小职员祖上传下来一个装猪油的罐子,拿去判定是乾隆粉彩瓷,真品倒是真品,但也顶多值十万。拿到潘家园去碰运气,愿意收的铺子倒不少,但顶多出价五、六万,他一时犹豫不决。厥后遇到一位真正喜好粉彩瓷的收藏家,出价很实在就是十万,结果小职员反而起了疑心了,立即亮相低于一百万坚决不卖。

  回家之后这个小职员就开始翻书查资料,成了一个“无师自通”的“专家”。据说乾隆粉彩瓷在国际上的拍卖价高达几千万,那他这个猪油罐肯定也是价值千金,那些出“低价”的人虽然都是想占自制。殊不知同一个年代同一类器物,其品相与收藏价值有天壤之别,不能这么简朴类比的,但那小职员不这么想,自己不懂却只与价值最高的器物去类比,手里的工具虽然越捂越紧。

  游方的心情,将这种心态模仿的惟妙惟肖,拒绝了高价收购。那人苦笑道:“老弟,看来你真是不懂这工具的考究,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出去谈好欠好?”

  游方很坚决的拒绝道:“不必了,我也懂行,这块牌子我真的不卖。”

  那人也看出游方的“心态”了,明白就地再出高价也没有用,反而会让对方的期望值更高。凭据常理,游方拒绝了他的要价,接下来肯定是要去查资料或者找专家判定,搞清楚这面玉牌到底有什么考究,能证明它有特别之处心里才气踏实。于是他微微一笑道:“我只是对风水感兴趣,而这工具与风水有关,你如果有研究的兴趣不妨给我打个电话,一起聊聊,卖不卖没关系。”

  他一边说话一边抽出一张名片放在桌上,游方的拿起名片看了一眼,有些疑惑的问道:“胡旭元,国际风水研究理事会——这是什么单元?”

  “这是国际上一个风水与情况学研究机构,我的办公所在在BJ八大处,名片上写着呢,你如果想来,最好事先打个电话问我在不在。”那位自称胡旭元的男子留下一句话,很潇洒的转身离开了阅览室,装出一副绝不在意的样子。

  胡旭元这一手江湖术安门槛的花招,在游方眼中算不得很高明,但也中规中矩,是在利用大多数民间收藏者的好奇心、偏执心与贪心。如果游方期望、或者说受内心的期望驱使,坚持认为自己手中的玉牌有什么特别之处,一定会想措施搞清楚,如果没有头绪,最后照旧会去找胡旭元的,起码会试探着问出究竟来。

  游方看着这张名片心里直想笑,但照旧尽量忍住了。记得表舅莫言曾找过另一位表舅刘寅,想搞一张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发表的“国际人居情况高级评估师”证书,人家至少还伪造了联合国印章与像模像样的外文证书,而这位胡旭元倒好,花几十块钱在名片上印上“国际风水研究理事会”这行字就齐活了。

  游方会不会去找他?虽然不会!明知道对方掌握灵觉有来头,设下一个套,他虽然不会主动往里钻,连打交道的兴趣都没有,更不会自作智慧的去黑暗试探此人的究竟。这是真正有阅历的“老江湖”与初学乍练的新手之间最大的区别,他的第一反映是不动声色甩开这小我私家的纠缠,尽量别沾上。

  八大处是市郊的风物区,那里可比不得国家图书馆,设什么样的埋伏、动种种手段都行。游方如果真的找去了,那可不是“艺高人胆大”,而是“人蠢白学艺”了。看来这块玉牌真有门道,但岂论它有什么考究,至少游方留在自己手中不会有什么损失,以后能慢慢研究,何须冒险去咬钩上的鱼饵呢?

  游方倒不担忧八大处有埋伏,横竖他也不会去,他在考虑另一件事。如果胡旭元已经盯上自己,图谋不轨真想下手的话,就不会真的离开,而应该就守在图书馆外面,横竖有时机在哪里下手都一样,不定要等到了八大处?

  至于实情是否如此,出门就能印证,而且游方应该赶忙走,否则对方趁这个时间叫来更多、更厉害的同伙,那就欠好搪塞了。他险些没有犹豫,站起身来将文献归架,接着就离开了国家图书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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