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她会死吗?
自从被鬼小笼刺杀之后,顾遥一直心情欠好。接连几日都是风餐露宿,越发急躁。
莫名其妙被狠狠撞了,照旧个脏丫头,简直是所有怒火都在发作的边缘。
顾遥狠狠把她推翻在地,扬起马鞭朝她背上抽了一下。
脏丫头闷哼一声,蜷缩着,满身哆嗦。耳边是顾遥再次举起马鞭的声音,她闭着眼睛抱紧自己,等着挨第二下。
“放开!”
鞭子并没有落在身上,反而是顾遥的声音炸开。
何不归松开顾遥的马鞭:“天色已晚,照旧请小王爷早些歇息吧。至于闲杂人,交给卑职处置惩罚。”
顾遥冷哼:“这人肯定是刺客,我没杀她已经手下留情了。而且,何不归,随便什么人都能突入了吗?”
“小王爷赎罪,卑职会彻查。至于这个女人,卑职也会问清楚。”
顾遥拂衣而去。
等他走远,何不归才转头,脏丫头已经起身,低头含胸地站着,畏畏缩缩,畏惧极了。
两军交战,经常会有特工混入。有时是利用不知情的黎民,有时会是死士。见得多了,何不归习以为常。
“叫什么?”
脏丫头的声音小得像蚊子:“小满。”
“从哪来?”
小满抖着肩,哭泣起来:“家里遭贼,阿爹阿娘都死了。他们好凶,不让我住在家里,我要是不走,他们就要杀了我。”
何不归:“他们是谁?”
“是同村的叔叔伯伯。他们说是我克死了爹娘……我没有……”
简直许多村里都有这样的事,女子生来不易。
何不归一把攥住她胳膊,朝她背上看一眼:“疼吗?”
小满受惊地抬头,只一眼,赶忙摇头。
有了鬼小笼的前车之鉴,何不归实在不想留她。万一顾遥出了什么事,他也付不起这个责任。可这女人眼里的畏惧和张皇不像假的,万一冒然赶她走,漫漫黑夜除了什么意外于心何忍。
“跟我来。”
何不归领她到自己的帐篷:“今晚上你先住下,明天一早咱们各奔工具。”说完,也不等小满有什么反映,径直出去了。
小满局促地站在帐篷中央,不敢乱动。可是这里好温暖,另有一丝放心。
纷歧会儿,何不归回来了。
他把食盒打开,一个馒头一盘菜。
“吃吧。”
小满看着他,不敢动。
何不归:“不饿?”
小满摇摇头,立刻又点颔首。羞红了脸,两只手无措地绞着。
“吃吧,放心,没下毒。吃完赶忙睡。”
等何不归出去,小满盯着饭菜狠狠吞下口水,终于扑已往狼吞虎咽。
她知道自己不洁净,这里的床很大也很整洁。最近都是随便找棵树靠着,她真想躺在床上舒舒服服地睡一觉。可她不敢。贪恋会让她忘记恼恨,舒适会让她犯错。爹娘已经死了,被坏人害死了,她有什么资格享受?
何不合并未走远,就守在门外。万一小满另有所图,只要她稍有异动,何不归立刻就能察觉。
谁知,夜半时,何不归半睡半醒间,模糊听到女子哭泣的声音。他猛地睁开眼睛,确定是有人哭泣。而且,就在帐篷内。
他走到门口,低声问:“小满女人?你没事吧?”
她依然哭着,并不回覆。
他提了声音,又问:“小满女人?——我进来了?”
小满依然不回覆他,哭声中似乎还夹杂一些细碎的词。
何不归犹豫一下,按住腰间的剑,身子侧到一边,徐徐把门帘掀开一角。只见小满半跪半坐地趴在矮凳上。
他连忙跑进去,蹲在小满旁边。见她满面泪痕,伸手轻轻推她:“小满女人,醒醒。”
推了没几下,小满猛地坐起扑进他怀里,紧紧抱住他。何不归一愣,皱眉想推开她。谁知她力气大得出奇。
何不归刚想发力,就听小满哭求:“阿爹别走——阿娘,不要丢下我——”
何不归满身一震,一时转动不得。
他的思绪飘回到很久很久以前,那时琳娘刚刚过世。印象中的娘亲永远都是温和地对他笑,她的怀抱永远那么温暖舒服。可从那天起,娘亲再也不会笑了,再也不会教他练剑,再也不能煲汤给他喝。
他的手伸出去时,娘亲再也不来牵住他了。
那时,他也是每天哭个不停。何枭总是很忙,又或是无法面对他的哭求,父子俩晤面次数并不多。
是谁陪他走过那段难熬的日子?
何九歌。
那时候何九歌才一岁多,丁点大的孩子,小小的,软软糯糯的唤他哥哥。
何不归每晚偷偷溜去何九歌的房里,兄妹两个相拥而眠。何九歌的身体暖暖的,像娘亲一样……
不知不觉,何不归也抱住小满,轻轻拍着她的背,抚慰:“别怕,不走。”
似乎真的慰藉到甜睡的小满,她的哭声徐徐止住,抱他的手也垂下来。
何不归抱起她,小心翼翼地放到榻上,帮她盖好被子,转身出了帐篷。
在门帘垂下的一瞬,小满的眼睛慢慢睁开,脸上泪痕未干,现在再次流出眼泪。在黑黑暗,她抬手狠狠擦去。
第二天一早,何九歌就听说使团里闯进个女人,听说还被顾遥打了。她以为是鬼小笼,就跑来找何不归。
“哥,我听说——你是谁?”
何九歌掀开帘子冲进来,话说一半就看到小满半跪着擦矮凳。
见到何九歌,小满立刻局促地站着,张皇地看着地。
“你就是昨天挨打的那个女人?”
小满不吱声。
何九歌突然惊呼:“你昨晚上睡在这儿?”
小满依然不吱声。
何不归突然进来,立刻被何九歌抓住问:“她昨晚上睡这?”
“对啊。”
“那你们……”
见何九歌眼神暧昧,何不归轻敲了她的额头:“臭丫头,想什么呢!我睡外面!”
何九歌吃痛地捂着头。
“你赶忙回马车上去。”何不归又指着小满,“你,赶忙离开。”
小满的眼里蓄着泪水:“我不走!”
“你不走?”何不归反问。
“我不走,求您留下我,我什么都能做的!”
“不行,立刻离开!”
眼看何不归要出去,小满猛地扑过来,跪下,抱住他的腿:“令郎,求您了!您要是赶我走,我会死的!小姐,求求您,行行好,留下我吧。”
何九歌为难地看着何不归:“哥哥,要不——”
“不行!”
何不归命人收拾好工具,继续出发。又命人把小满赶走。
小满就站在原地目送队伍离开,何九歌看得难受,她虽然知道何不归的记挂,仍是忍不住问:“哥哥,她会死吗?”
“……我给她银子和干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