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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家男的奋斗史

四十七 探视

良家男的奋斗史 青梅怀袖 3310 2009-03-22 10:25:00

    从皇上那里出来后,梁无射才发现,自己整个背上都已被冷汗浸湿。

  果真是不能做亏心事么?她自嘲地一笑。随即,面前浮现起太子苍白的面容。

  本该卧床休养的太子,突然秘密告访她的公署,问她案子查得如何。

  她本以为太子是想亲自审理构陷自己的凶犯,不意太子的请求,竟是让也无视某些线索。

  虽然梁无射已通过女儿与许天衣,隐然投到了太子这一派。但这一切都是在皇上的授意下进行的,之前她并没有从太子那里获得过什么利益,更没有为她办过什么事情,甚至,并没有与太子作过哪怕一次深谈。

  但那时她却说不出拒绝太子的话。

  太子没有长篇大论滔滔不停地来说服她。太子只说,真相并不是真实。若一意要查个水落石出,最后为难的只会是皇上。而且——她深深地看着梁无射,轻声道:“皇上会伤心的。”

  确实让太子说中了。

  想起刚刚面圣的情形,梁无射微微苦笑。只是有所牵连,尚未有怀疑,皇上便护着长乐侯,下令不再细究。若真是把所有的事情摆上台面,只怕皇上大大震惊之余,立时就要为是护女儿照旧护弟弟而苦恼起来吧。

  现在这么做,简直是最好的措施。至于长乐侯那边,太子应该会给予警告吧。但她们也没有太多确切的证据,想来只能旁敲侧击而已。

  一时又想起太子苍白而秀致的容颜,梁无射却并不如往常一般觉得怜惜,而是由心中生出一股寒意。

  外貌看来,太子顾全大局,更顾及皇上心意,宁可自己受些委屈,也要个两全的局面,实在令人钦佩。但梁无射并没有忘记,太子只有十四岁。

  十四岁的,常年生病休养,少少面圣的太子,竟能如此准确地推测皇上心意,而且,能在刚获得算不得确切明白的消息时就迅速作出反映。这,决不能是用一句“少年英敏”就能打发已往的。

  正在沉思间,突然有人小心而低声地唤道:“……大人?梁大人?”

  梁无射收回思绪,定了定神,道:“走吧。”

  转头深深再看那飞檐画梁的宫殿一眼,梁无射向殿外走去。

  行到城门处时,梁无射突然停下了脚步。

  “大人?”

  “你现在就去做一件事。”梁无射低声道,“小皇*里那个叫做天冬的侍从,无论细巨小大,有关他的所有事宜,凡能查到的都呈一份来给我。”

  想了想,她又增补一句:“不要让第三人知道。”

  **********

  看着窗外高峻而昏暗的牢狱徐徐接近,许天衣深深吸了口气,不抱希望地最后一次劝说道:“殿下,由我去就好,您还没大好呢。”

  太子微微一笑:“都来到这里了,你还说这种话。”

  经过这些时日的相处,许天衣早已领教了太子看似温和却极为执拗、盘算主意就不轻易改变的脾气。她认命地摇摇头,抄过一件狐腋披风为太子披上,感受着马车停稳了,才扶着太子下车。

  华国的犯罪率并不高,与皇室有牵连时关甸人犯所用的天牢更是常年空空荡荡。但走在阴暗的长廊中时,许天衣耳边依然会有监犯喊冤哭嚎的错觉。

  她向来斗胆,此时有了这种反映,未免脸上有些发烧。从前面引路的狱卒身上收回视线,她转头看着走在一旁的太子,却并没有如愿在对方脸上找到同样不安的神色。哪怕只是一点点。

  许天衣立即有些内疚:自己比太子还大着两岁,怎么竟还不如对方来得沉稳呢?

  就在她走神的功夫,一行人已经走到了关押董及的地方。

  狱卒行了一礼,无声地退了出去。

  许天衣并没有注意这些。她只是愣愣地看着劈面铁栏里戴枷而坐的那人,从第一眼看到那人起,她就呆住了。

  这人与她想像的完全不符。而她的反映也全然不似预期。

  许天衣之前并没见过董及。失事后听说她被捕下狱,后又得知她已招认所有的罪行。虽然许天衣心中也有疑惑,这一个小小太医令怎会做下如此斗胆之事,但既然皇上听过梁无射的禀报后就此结安,她也只得认可相通,即是这个叫董及的女子谋害太子。

  在许天衣心中,这人一定面目可憎,行止猥琐,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货色。自己见到董及后,定然要好好羞辱她一番。

  但现在泛起在她面前的人,完全在她意料之外,分绝不似她所想像的模样。

  那是一个满头鹤发的人,任谁看到她的第一眼,都市认为她已是个老人。然而等她转过脸后,往往大吃一惊。因为那张脸虽然已不算太年轻,却与她的鹤发绝不相衬。

  似是听到了脚步声,坐在地上的董及睁开双眼朝她们看来。对上那双眼睛后,许天衣更是愕然。

  这个凶犯,怎么会有这样一双眼睛?没有分毫的贪婪与狡诈,那目光中满是平和包容,深邃如海,讵不行测。

  见到太子,董及先是一愣,尔后说道:“罪臣带枷在身,不能行礼,请殿下恕罪。”

  她双手被枷在一处,枷板十分极重,她不得不用膝盖顶住,以减轻脖子上的重量。为了保持这个姿势,她看起来就是缩成一团的样子。

  然而纵然是在这样的处境下,董及看上去依然是镇定的,没有分分忙乱与恐惧。

  而许天衣也由最初的惊异,迅速变回原本的敌意。但较之从前,那敌意已略减了几分。

  无论如何,单看这份气度,董及已足可称得上是人物。却不知,太子见她到又作何感想?

  但让许天衣奇怪的是,坚持要来见董及一面的太子,现下非但一言不发,甚至连心情也欠奉。

  太子默默看着董及,半晌,轻声道:“值得么?”

  她的语气很轻很轻,轻得似乎正准备吹落一片雪花上的另一片雪花。可这样轻柔的语气,却霎时让董及的脸失却了血色。

  “……殿下问的是什么?”

  “你心里明白。”太子淡淡道。

  闻言,董及愣了一愣,突然捂住了脸。许天衣看见,有泪水顺着她的指缝溢出。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殿下在说什么……”她喃喃道。

  “你要这样说,也无妨。我不外想问一声而已。此案已结,你是罪魁,择日便要处斩。”似乎是觉得太热,太子松了松衣领,转身道,“天衣,走吧。”

  说罢,举步朝前走去,再不向身后看上一眼。

  许天衣心有疑惑,想要拉状太子问个明白,下意识地便伸手抓住了太子的衣袖:“殿下……”

  “怎么?”太子转头淡淡问道。

  逆光中,许天衣看不清太子的面庞,只有那双深若暗夜的双眸,特别清查。纵然是在黑黑暗,也不减其色。因为……那是比黑暗更深邃的存在。

  对着那双眼睛,许天衣突然就失去了所有力气。她缩回手,口中呐呐:“……无事……”

  太子微微垂眸,再向她看来时,目光已变得同平日一样。

  那是许天衣再熟悉不外的,太子温和而宽容的目光。无论是谁,在这样的目光下总会变得轻松起来。

  但是……今天对着这熟悉的目光,许天衣却觉得有些畏惧。

  也许不只是畏惧,但她一时找不出比这更贴切的词语。

  似是看穿了她的心思,太子突然问道:“天衣,你会一直在我身边吗?”

  “……当,虽然,我是您的伴读啊。”

  面对她略带张皇、与其说是要回覆太子,不如说是要说服自己的语气,太子突然笑了。

  看到这个笑容,许天衣原本略有忙乱的心慢慢平定下来。

  “我愿意,我会一直在您身边,鞍前马后,今生不负。”她的声音庄重而坚定。

  闻言,太子又是一笑,眉眼弯弯,清水雅然。

  “吾定不负卿。”

  在她们走到出口时,突然听到后面传来一声大叫:“殿下,多谢!”

  太子脚步一顿,随即便继续往前走去,没有转头。

  许天衣隐隐猜出一些,却没有多问,只默默跟在她身后,扶她上了车。转身再望一眼那高峻而阴晦的修建。她想,照旧外面好,适才她走在里面,发现连院里的阳光都比别处昏暗三分。

  而里面的那小我私家,她为之宁愿忍受这份阴暗与昏暗,甚至不惜支付性命也要维护的,究竟是个怎样的人呢?

  这些念头在她心里极快地转了一遍,然后,等她坐到车中对着太子时,又重新是那个言语诙谐爱说爱笑的许天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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