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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家男的奋斗史

四十五 冲突

良家男的奋斗史 青梅怀袖 3572 2009-03-21 15:56:37

    深深的殿宇中漆黑犹如子夜。层层帐幔放下,将正午的阳光挡在外面。

  “小人见过殿下。”一名容颜娇媚衣饰精丽的少年单膝跪在太子榻前,低头行礼。

  太子斜倚在床上,并没有起身。她的脸仍然是病态的苍白,但一双深沉得犹如夜空的眸子中却透出奇异的力量,不复平日的温然暖和。通常与这目光相触的人,都不会只将她当做年少体弱的无能太子。

  “起身吧。”

  “是。”少年口中应着,却并不起身,依旧单膝跪着。虽然周围除他与太子外再无第三人,却仍是将声音压得极低:“殿下,日前我曾在梁令郎那里获得过两副药。那几昧药材,恰是解毒之用。”

  “毒?是孤身上所中的毒么?”

  “是。”

  这消息实在惊人,少年忍不住偷眼去看太子的脸色。却见太子依然是淡漠的心情,甚至连眼皮也没抬一下。

  不愧是殿下,单是这份镇定功夫,即是谁也比不外的。

  正有些走神时,突然听见太子唤道:“天冬。”

  他心头一凛,恭声道:“是。”

  “那梁令郎知道此事么?”

  “小人只说药材有问题,又嘱咐他近日不要再吃外食。他应该并不知道药剂的功效。”

  太子垂眸沉吟片刻,问道:“那药方是谁开的?”

  “太医令,董及。”

  “哦?”太子突然笑了,“原来是她。”

  天冬虽然心有疑问,太子为什么会说“原来”,却并没有追问。这并不是他可以过问的事情。他只静静跪着,期待露出沉思神情的太子得出结论,向他发号施充。

  半晌,太子收起思索的神情,向他说道:“天冬,我要你去做一件事。”

  “是。小人定然万死不辞。”

  太子又是一笑:“若我真是让你去送死呢?”

  天冬仰头,定定看着她:“此身乃殿下所救,若能于太子又宜,又何惜此残躯?”

  **********

  既然目前的阶段性目标已确定为入仕,那么小皇子这条路是走不通了。幸亏自制老妈已经为他请了长假,到时候再另寻个借口彻底辞了这差使即是。但要记得用词委婉,要让小皇子对自己依依不舍念念不忘,在话别时给他种下一颗对未来男权世界美好展望的远境。等自己入仕以后,还可以以自己为模范,现身说法激励小皇子上进。届时君臣同心,其利断金,不怕这世界不照自己的想法变个样。

  梁嘉楠想得眉开眼笑,窃喜不已。却在一思及现下他坐在家里的原因时,陷入了长长长长……的沉思。

  他已经从温柔老姐那里得知,目前受命查清太子中毒案的,正是自制老妈。但据她所带回的消息看,她并没有注意到,在明显的线索下面,其实还另有其人。是那个神秘而未知的人,黑暗操控了这一切。

  梁嘉楠相信,大皇女是被人陷害了,但目前除了自己,并没别人能给出有力的证据来为她洗白。

  那么,他要向梁无射尽情宣露一切,告诉她天冬这条线索么?

  梁嘉楠陷入了犹豫。

  潜意识里,他照旧不相信酷爱妆扮举止轻佻的天冬会是内里心机深沉的暗棋。况且——他对自己说,天冬是小皇*里的人,如果小皇子也被牵连进来,以他那单纯的性子,一定要吃大亏。

  对,他是为了小皇子考虑才这么犹豫的,并不是为着那小我私家妖!

  自我宽慰了一阵之后,梁嘉楠发现问题照旧没有解决。想了半天,照旧没有决定,要不要密告天冬。

  或者,先不要告诉别人,自己先去找他把话问明白?

  梁嘉楠眼前一亮,立即跑去询问入宫事宜。

  但是还没等他驳回梁无射“好生休养不要生事”的命令时,宫里已传来了新的情况。

  小皇子所居集艾殿内的一名侍从,言道自己曾见被系捕下狱的董及与长乐侯之女姜承宜晤面。时间,恰是宴会前三日。

  那侍从,名叫天冬。

  **********

  “爹——”

  房门蓦然被用力推开,发出令人不悦的巨响。姜仰泽皱眉看去,正对上女儿惊慌的脸。

  “看你那慌张皇张的模样,成何体统?亏你照旧世子!”姜仰泽斥道。

  若在平日受了他的训斥,姜承宜定然要羞惭不已,但今日她却恍若未闻,急急冲到姜仰泽面前,劈头问道:“爹,已经有人指认我了,这下怎么办?”

  对着焦急惊恐的女儿,姜仰泽却并不回覆,反而先慢条斯理地拿起茶盏浅啜一口,才说道:“问我怎么办之前,你该先说清是什么事吧。”

  许是被他镇定的模样熏染,姜承宜也徐徐平静下来:“是……那天入宫拿药的事。”

  “药?”

  “就是……为您拿的药。”姜承宜的手死死拽着衣角,险些没将衣服扯烂。

  “为我?”姜仰泽放下茶盏,轻笑一声,“既是为我,我怎么没见过药?”

  姜承宜闻言,马上大惊失色:“爹——你——”

  姜仰泽蓦然冷下脸来:“其时你拿了什么给我?”

  姜承宜愣愣看了他半晌,突然哇地一声哭了出来:“爹,是我差池,我怕失事……另拿了其他的药把那瓶药换了……可您最后不也……”她手指哆嗦着,从怀里摸出一只青色瓷瓶,递上前去,“爹……我以后再不敢……你帮帮我……”

  姜仰泽看也不看,反问道:“帮你?帮你什么?”

  “您明明知道……”

  看着女儿哭成一团的模样,姜仰泽微微放柔了声音:“你什么也没做,不用担忧。”

  “可是您——”

  “我怎么了?”

  看着姜仰泽无辜浅笑的模样,姜承宜再也无法按捺心中恐惧:“我是没做,可是你做了!皇上怎么会放过我?!这么多年,你一直对我不闻不问,为什么事惠临头,却要拖上我陪你死?”她说完后惊恐地捂住嘴,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激动之下,竟然说出在心底压抑多时的话。

  她忘了哭泣,怯怯地看向姜仰泽,却发现他并没有生气,反而带着一点满不在乎的笑意,柔声说道:“你是我唯一的女儿,我怎会对你不闻不问呢?”

  “爹……”

  “这件事就是我特意为你做的,你喜不喜欢?”

  刚刚一瞬间生出的不安与内疚,瞬间尽数化为血液凝结一般的酷寒。姜承宜颤声问:“您说什么?”

  “这一切都是为你准备的啊,我的女儿。”姜仰泽的笑容在逆光中线条柔和,令人见之心折,但他所说的话,却让面前的人如坠冰窟。

  “你怕什么呢?你想,等她们都被除去了,你就是名正言顺的储君,届时登上皇位,谁又敢说半个不字?”

  “……不……”姜承宜籁籁发抖,“我从来没想过要那种工具,我只想就这样过一辈子——”

  “就这样?就用你那无趣的性子,整天板着脸,随处受人轻视?”姜仰泽喝道,“快收起你那懦弱的性子!你那副心情,有时连我都恨不得你不是我的女儿!”

  这话甫一出口,他便有些忏悔说得太重。但意外的,姜承宜脸上却没流露出受惊或伤心的心情,反而微微一笑。

  她很少笑,向来总是板着脸。但她五官轮廓原本姣好,笑起来竟是出人意料的悦目。

  “爹,这才像你说的话。”姜承宜笑着,眼中却有泪落下,“我知道我自己是什么性子,也知道在您眼中,我是什么样。所以您刚刚说什么做下的这一切事情全是为了我,我是一个字也不相信。”她顿了顿,似乎发问,又似乎自言自语,“母亲去得早,我险些连她的模样也记不清。这些年您也再没提过她,虽然外界说您与她缣蝶情深,但据我想来,其实您与她情感并欠好吧?甚至还特意请皇上下旨,让我随您姓。这么多年……有时您看我的眼神,足够让我相信,您是恨着我的……是因为母亲么?您这么恨她?恨到不惜牵连上自己也要毁掉这个家?”

  “当啷”一声,随即是无数事物坠地与破碎的声音。却是姜仰泽铁青着脸,将桌上的事物通通扫在地上。

  上好的端砚里还盛着未用完的墨汁,现下那砚在地上打了几个滚,一路拖出蜿蜒的墨迹,直到姜仰泽脚边才止住。那长长的玄色的印迹,映入他眼中,却如同长鞭一般,狠狠抽在他心上。

  “住口!不要说了!你知道什么?我恨不得从没有过你这个女儿!你莫要将自己看得太高!没了我,你什么都不是!我若要搪塞你,又何须这般劳师动众?!”

  纵然早已知道答案,在听到父亲的话时,姜承宜的心照旧觉得发疼发酸。

  但,不是向来如此么……她早该知道的……

  她敛了眉,低了身,轻轻说道:“我不知道您究竟想要做什么,但请您动手之前,稍微替我、另有贵寓众人们想一想。您也许从未将我们放在心上过,但我们却都是在意您的。”

  说完,她不等姜仰泽回覆,便转身走了出去,微风掠面,才惊觉脸上犹有泪痕。

  姜仰泽在屋内呆呆站了半晌,突然笑了。笑得辛酸,笑得悦目。

  “原来,她竟是有几分像你的。也难怪,究竟,她是你的侄女。董……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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