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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草王

第8章 于无声处听惊雷

本草王 沐轶 3154 2012-07-27 11:01:03

    这小册子却原来是一道谏官高保衡的奏折,弹劾孙用和给宋仁宗的三个儿子治病,都没有治好,实属无能,不堪太医之职,应当免职,而且,有渎职“不如本方”之嫌,应交御史台立案查处。

  宋仁宗原来生有三个儿子,但都是早年便患病夭折了,这三个孩子主要是太医孙用和医治的,遗憾的是,都没能治好,三个孩子先后都死了,宋仁宗膝下无子,只好抱养了厥后的英宗。

  这高保衡也是北宋仁宗年间的一位名医,同时也是儒医,天子重用念书人,提拔了一批懂医的文人为官,孙用和、高保衡等都位列其中。高保衡时任谏官,主要对翰林医官院、尚药局、御药院、太医院等官员履职情况进行了监察。孙用和是给天子治病的尚药局的正五品的尚药奉御,也属于监察规模。

  孙兆看罢奏折,气愤道:“这姓高的想干什么?三番五次弹劾父亲!谁也不是包治百病的神医,治得了病治不了命,命该如此又能如何?他姓高的难道就没有治死过人吗?给三个皇子看病,也不是父亲一小我私家看的,别人也看了,也都没有治好,为何偏偏揪着父亲不放!”

  孙奇也道:“那另有什么不明白的,他姓高的一直不满皇后对父亲的宠信,又垂涎父亲尚药奉御之职,自以为了不起,想取而代之呗!”

  孙兆道:“他那点本事,想跟父亲比?”

  暖阁上孙用和又长叹了一声,道:“高保衡的医术照旧很不错的。不管他如何对我,我们说话都还要公正才对。”

  “是!”孙兆忙道:“父亲计划怎么办?”

  “这奏折是皇后转呈给我的,说天子对三位皇子之死外貌上不说,心里也是很有芥蒂的。皇后娘娘多方劝解,天子这才没有准奏,不外,看样子高保衡他们不会善罢甘休,让我们要做好准备,免获得时候措手不及,所以把奏折转给我看。”

  孙奇道:“多亏有皇后娘娘,要否则这件事到了我们还蒙在鼓里。”

  孙兆道:“是啊,多亏当年父亲替皇后治好了病,获得皇后的赏识,今日才气转败为功,遇难成祥。”

  孙用和再次长叹,话语有些凄凉:“能否遇难成祥,现在还言之过早,皇后说了,这一次,高保衡似乎有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之势,不仅上奏弹劾,还撺掇其他同僚一起上奏弹劾于我,又着人四处说我的坏话,营造声势,皇后提醒我,这一次要格外小心才行!”

  孙奇道:“嘴巴长在他身上,对这种鄙俚小人,如何防范?”

  “我告诉你们这些,就是让你们在给皇族国亲另有大臣们诊病时,多留一些心眼,不要有什么把柄给他拿住,否则到时候只怕皇后也没措施维护我们的。”

  孙奇和孙兆急遽躬身允许。

  孙奇想了想,道:“父亲,范仲淹范大人调任青州,原来是马上便要赴任的,只是身体陈年旧疾一直未能获得妥善医治,我劝他奏请天子,缓些时日,好生医治,待身体大好再去赴任,但范大人执意不愿,不日便要启程赴任,他的病,一时半刻是治欠好的,我担忧……”

  孙用和道:“‘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此乃范大人平生志愿,他若在惜身体而搁下公务,他就不是范仲淹了!”

  孙兆也道:“是啊,范大人的病,父亲和年老我们都重复诊治过,积劳成疾,盘根错节,要想治好,简直不是一日之功啊。偏生他又以天下为己任,不能好生歇息下来医治,要想治好,便更是难上加难了。”

  孙奇犹豫片刻,才道:“范大人为人正直,冒犯了不少人,我听说,这高保衡对范大人平素也颇有微词,特别是对范大人的新政,说成是祸国殃民,新政被废后,他更是拍手称快,只不外,他这样是否阴险,只怕会用这件事整我们。”

  孙兆道:“他能怎样?”

  “前些日子我给范大人详细诊查,见他病体极重,只怕时日无多,我担忧一旦范大人病逝,会不会又给这高保衡一个弹劾借口,把责任推到我们身上啊?”

  孙兆大吃一惊,摸摸胡子,道:“他不是对范大人很不满吗?”

  “不满归不满,能利用的事情,他是不会放过的,正好可以用这件事对咱们落井下石!”

  孙兆频频颔首,苦着脸道:“是啊,范大人的病一直主要是父亲卖力医治的,这个满朝皆知,一旦范大人病故,只怕这姓高的又要找麻烦,咱们得未雨绸缪啊。”

  “未雨绸缪?”孙用和望着孙兆,“怎么个未雨绸缪法?”

  孙兆想了想,道:“转托别医如何?横竖现在范大人只是病体极重,若旁人接手医治,便可金蝉脱壳……”

  “哼!好一个金蝉脱壳!”孙用和重重地在桌上一拍,怒气上冲,指着孙兆骂道:“明哲保身,这就是你身为太医的做人原则?到也是,你给皇亲国戚看病看多了,不谋进先谋退,治欠好没关系,只要治不死是吧?眼看着要惹麻烦的病,就推说不会治,是吧?你照旧进士身世,你的圣贤书都读到哪里去了?怎么成了一个漠不关心,独善其身的势利之人!”

  孙兆吓得起身撩衣袍跪倒在地,脱下幞头,额头杵地,悲声道:“父亲息怒!儿子说错了!儿子并无此心啊。”

  “你无此心,如何说出这等金蝉脱壳话语来?”

  “儿子只是担忧父亲啊,想那姓高的没事还找事,若是把事端塞在他手心里,他还不把父亲往死里整啊?范大人虽然三次被贬,但是始终是天子敬重之人,天子只是碍于朝中众臣阻挡,这才罢新政,贬了范大人,但对范大人一直是敬重有加的,若听信那姓高的诽语,污蔑父亲胡乱用医,治死范大人,那时候,大祸将至啊!”

  孙用和冷笑:“你不是说为父会转败为功,遇难成祥吗?”

  “趋利避害,人之常情啊。”

  “行了!当初范大人把孙女托付我们医治,你就曾经劝阻过我,说范大人正在朝廷争斗的风口浪尖,不宜加入,免得殃及池鱼,现在你又旧话重提,也是一脉相承,这是你天性使然,我也不来怪你,你要是畏惧,尽可搬出孙家,与为父隔离关系,免得殃及到你!”

  孙兆磕头如捣蒜一般:“父亲息怒,儿子知错,儿子再不提这等话语。”

  孙用和听他认错,脸色放缓,叹了口气,道:“行了,为父知道你是一番美意,也难为你了,起来说话。”

  孙兆又磕了几个头,这才爬起来,坐下。

  孙用和道:“早在你们跟我学医之初,我就曾告诉过你们,医者怙恃心,医者眼中只有病患,看待病患就要像看待自己的亲人一样,要有一颗仁爱之心。对于范大人的新政,我们不作评判,对范大人的病,我们却是要用心诊治的,纵然我们医术有限,无法救得他的性命,但也应当尽心竭力,而不能因为担忧被人说长道短甚至加以利用惹来祸根而罢手不治!”

  孙奇和孙兆连声称是。

  孙用和又道:“我先前所说,让你们诊病时小心不要让人抓到把柄,不是说不要给可能惹麻烦的人治病,不是让你们明哲保身,而是让你们要用心诊治,审慎辩证,准确用方,而不要搪塞了事,误入药证,落人把柄。”

  二人又连声称是,说:“谨记父亲教诲!”

  孙用和接着说道:“孙奇这方面做得不错,我担忧的就是孙兆你,你的医术自己是没有问题的,只是你为人处世的性格让人不能放心,该用猛药时,你可能会因为顾及其他而不敢用,该用缓和之药时,你也可能会因为急功近利而妄用猛药,这种教训以前是有的,你要摆开名利,专心医术,不要顾及治病以外的事情,这样才气准确辩证,准确用方。要否则,还会重蹈覆辙!”

  孙兆额头冷汗淋漓,急遽起身长揖一礼:“儿子谨记父亲教诲。以平常心看待每一个病人。”

  “嗯,这样才好。”孙用缓和缓颔首,又看了一眼那奏折,道:“我当年也只不外是民间郎中而已,只是因为机缘巧合,替当今皇后治病,这才获得天子和皇后宠信,身居高位,如果有朝一日天子不信我了,我也就从哪里来回哪里去,我已经是土埋到脖子的人了,苟延残喘而已,高官厚禄,荣华富贵,对我又有适用?正如孙兆所说,咱们通常都要有一颗平常心,荣华富贵,不用太过在意的。”

  孙奇和孙兆听父亲说得有些凄凉,也都是心中黯然。

  孙用和顿了半晌,又长叹一声,道:“怕只怕,这一次,想哪里来回哪里去,也是一种奢望了。唉!以往弹劾我的奏折,皇后娘娘从来没有转给我过,甚至都未曾提到,便黑暗处置惩罚了,只是这一次,转交于我,还慎加嘱咐,可见这件事已经很是严重!若是这件事不能善罢,那就算是给范仲淹范大人治病有错,只不外是给咱们雪上加霜而已,单单是三位皇子的错,一旦定为‘不如本方’,便足够让咱们全家死无葬身之地了!”

  这几句话说得很轻,却如一个炸雷,孙奇和孙兆都是面如死灰,半晌作声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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