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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剑行

第四十八章 齐鲁

道剑行 辛梓宇 4098 2024-06-14 23:31:06

  青兖二州,齐鲁之地。

  作为圣人家乡,其文化内涵,亦是差异凡响。

  尚功利,重伦理,求革新,尊传统。齐鲁文化,光耀后世。

  两广战,湖广兴,莱阳高氏,君临天下。

  神武天子,遵循圣人之言,将青兖二州,并为封地,赏赐三弟高炅,封为东宣王。

  高欢原是兄弟三人,年老高欣,有勇有谋,仁义忠厚。乃是父亲高岱,一生的骄傲。

  他自八岁时,便随军出征。十三岁时,第一次独立领兵,便击破吴越上将宇文述,连续收复城池三十二座。

  高欣一战封神。

  默默无名的后生小子,一跃成为了,彼时的湖广军神。

  锋芒过头,必有余殃。

  天才傲物,必有灾祸。

  其后五年间,高欣指挥湖广雄师,攻无不克,战无不胜,打的吴越无将可挡。

  那年仅十八岁的少年,纵横战场,所向无敌。试问普天之下,有谁能让他垂首以待?

  骄兵,为将者之大忌也。他的老师,在他耳边孜孜不倦的说道。

  时间一长,昔日里老师的谆谆教诲,现在在他的耳朵里,俨然酿成了,过时老者的聒噪。

  终是在他领兵,攻到广陵城下之时。以老师年老力衰,不宜远程跋涉为由,将这忠心耿耿一辈子的老者,凄凄惨惨的遣回了老家。

  早已须发皆白的垂暮老者,望着视若己出的自得门生,不由得仰天大笑。跨上快马,面向东南,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失意之地。

  没了最后的缰绳,高欣彻底释放了天性。

  现在的他,眼高于顶,狂傲自负。

  望着已被他几万雄师,围困成孤岛的广陵城,竟是放出了三日内,攻陷城池的豪言壮语。

  他要书写自己的军事传奇,在那史书之中,留下辉煌辉煌光耀的一笔。

  他要做那孙吴二子,都没做到之事。以此证明,他的兵法韬略,远在二人之上。

  壮志在胸,遂指挥雄师,疯了似的,朝广陵城提倡冲锋。一天之内,竟提倡了十七次攻城之举。

  广陵城,乃是吴越国都所在,几百年的金戈铁马,面对雄师攻城,早就习以为常。

  城墙比起寻常,厚了一倍不止,护城河,也深不见底。此等城墙修建,面对湖广的雄师围困,坚如盘石。

  城内将士,家园被围,亦是众志成城,视死如归,士气如虹。反观城外,接连几日进攻受挫,士气早已降低到了极点。

  强烈的士气反差之下,高欣这般毫无节奏的猛攻猛打,只不外是给那护城河里,徒增尸首而已。

  一连五天,攻城丝毫没有进展。高欣不由得勃然震怒,状若疯魔的他,竟下令,将领军将领全部正法。

  恐怖气氛的笼罩下,强行提升士气。

  彼时,年仅十五岁的高欢,亦追随雄师出征,于高欣帐前作一参将。眼见往日里忠厚仁义的兄长,竟然酿成凶残暴戾之辈,心中不忍。

  于是趁着月色,来到帐前,劝谏道:“元帅且听末将一言,现在虽是敌寡我众。然,吴越士兵,乃大楚后裔,果敢之名,天下共识。现在,其国都被围,已是生死生死之刻,城内军民,必当殊死反抗。强拼强打,恐非上策。”

  面对亲弟弟的劝谏,高欣一脸默然的无视。背对着他,自顾自的,盯着他自己,早已摆布停当的战略舆图。

  过了好半晌,才极不耐烦的回了一句:“想说什么?”

  高欢闻言,快快当当的回禀道:“末将愚见,不如围而不打,困而不攻。切断城内与外界联系,使其变为一座死城。待到城内粮草将尽,士气低迷,再放出风去,城内黎民士兵,凡出城投降者,一律免罪优待,赏给金钱粮米。如此一来,可不费一兵一卒,攻破广陵。”

  高欢此谋,乃是攻心为上的绝妙战略。当年乐毅伐齐,亦用此谋。

  如此良策在前,高欣不外轻蔑的冷哼一声,接着哂笑道:“知道是愚见,还来跟我说?用兵之道,当疾如风,烈如火,用你那要领,几时才气攻入广陵?”

  “父帅的十万雄师,明日便能到达,到那时兵合一处,看我如何破城。”说完便不耐烦的摆摆手,将他撵了出去。

  眼高于顶,刚愎自用,断然的拒绝了弟弟的良策。

  高欢亦是无可奈何,只能趁着月色,黯然神伤的回到自己的营帐中。

  “廉洁,可辱也”,自幼熟读兵书,最终照旧走向了,为将者的危险之地。

  已到危地,结果不言而喻。

  面对城门大开的广陵,高欣不假思索的轻兵冒进。终于城内被宇文述设伏生擒,斩于帐前。

  听闻消息的高岱,悲愤之下,掉臂一切的引兵出城,与宇文述展开决战。

  忿速,可侮也。情绪激动之下,引兵冒进。

  又忘记穷寇勿追,这等浅显的原理。被宇文述用诱敌之计,杀死于乱军之中。

  十日之内,两大主帅阵亡,天下局势瞬间改变。

  本可称霸南方的湖广,一时间溃不成军,差点被宇文述围而歼之,全军淹没。

  时年十六岁的高欢,带着十四岁的高炅,临危受命,接过帅旗。聚拢残部,殊死一战,逃回湖广,修养生息。

  二十二岁,高欢再度领兵,争战天下。二十岁的高炅化身谋主,随军辅佐。

  兄弟二人,相助无间。短短五年的时间,破吴越,平南楚,降荆汉,称霸南方。西蜀小国,眼见南方平定,望风而降。

  至此,湖广,辽广,隔长江坚持,天下局势,尽在两广。

  这些个往事,通过一位老者之口,云淡风轻的说出。

  既是故事,也是回忆。

  彼时少年,今已华发。

  那老者,看着水面之上的倒影,已是须发皆白。双手搭在轮椅的扶手上,这轮椅取代他的双腿,不觉间,已是四十个年头了。

  现今,已经年过百岁的他,追念少年时的青葱岁月,怎能不感伤万千。

  “义父的一生,金戈铁马,波涛壮阔。孩儿每每听来,都难免心潮澎湃。”老者背后,推着轮椅的年轻人,满脸钦佩的说道。

  “你等小子,身在这太平年月里,何其有幸。那乱世的岁月,听起来心潮彭拜,身处其中,留给你的只有数不尽的血和泪。”老者每说一句话,都是上气不接下气,总要喘上很久,才气平复。

  “义父起风了,孩儿退您回府吧!”少年关切的说道。

  “不,不用。推着我,上后园。”老者有气无力的说着。

  “是,孩儿知道了。”那少年,本还想规劝。但听着老者气力不足,却毅然决然的语气,只能遵命。

  兖州的风,不似雍凉那般酷寒砭骨,也不似扬州那般吹拂人心。

  朔朔的冬风,如诗一般,悠扬深沉。吹拂起淡淡的思绪,挥洒在酷寒的空气中。

  那少年推着老者,一步一步稳健的前行着。

  片刻之间,已然到了,那人迹罕至的后园。

  这座后园肃穆静谧,只有四方围墙,一座三层小楼位在其中,仅此而已。

  “老莫,开门。”老者话音未落,一个身形魁梧老汉,从围墙内,打开了那扇铁门。

  “我们进去。”少年闻言,推着老者,往门内走去。

  刚行至门口,那看门的老莫,便一把将其拦住。正欲从他手中,夺过轮椅,却听得老者说道:“老莫,平儿和我一起进去,你就暂时守在这里吧。”

  听闻老者之言,刚刚还怒气冲冲的老莫,立时便平静了下来,一言不发的躲过一旁。

  “平儿,走,进那座楼。”少年抬头望去,不远处,那三层小楼,傲然屹立。

  门路两旁的一株株松柏,即是在这严冬时节,亦是郁郁葱葱,坚不行摧。

  “吱呀”的一声,那扇古旧的大门,被人徐徐的推开。

  “义父。”

  “进......进去。”短短的三个字,老者说得已是极为困难。

  那上气不接下的感受,像是下一刻,便要咽气了一般。

  少年眼见于此,快快当当,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红瓶。伏在老者的面前,将瓶中之药,喂入老者的口中。

  一瓶药下肚,老者的气息瞬间恢复。面色也变得红润了起来,就连一头的华发,在那一瞬间都酿成了青丝。

  老者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悠悠的回过神来。刚刚还红润的面色,乌黑的头发,转眼见,便恢复了那副百岁老人的样貌。

  如此怪异的场景,少年却是见责不怪。眼看着老者缓过起来,忙上前问道:“义父,好些了吗?”

  “许多几何了,这药效是越来越弱了。”老者略感无奈的说道。

  “义父放心,想来在过不久,扬州石家,便有消息。”少年慰藉着说道。

  “若不是要为琛儿讨回公正,这种生不如死的日子,老夫真是不想过了。”老者悲怆的说道。

  “石家之事,先放在一旁。平儿,你替我去上三炷香。”听的老者如此说,那少年才抬头看去。

  这三层小楼里,密密麻麻,整整齐齐的尽是些灵位。

  “义父,这是?”少年大惊失色的问道。

  “这些都是,当年追随义父,征战天下的将士们。”老者语气坚贞的说道。

  “将士?”少年惊叹的说道。

  “是啊,征战天下,血流成河。战死战场之人,又岂是这三层小楼,能够装的下的?”老者叹了气,接着说道:“这里的三千人,在那历史的长河之中,不外沧海之一粟。几多将士,埋骨荒原,几多英魂,丧于皇权。”

  “十八,十六,二十二,义父,这些人都很年轻啊。”那少年走进看去,那灵位之上,不仅写名字,籍贯,还将终年详细的纪录。

  “他们很年青,在这里,他们会一直年轻着。”老者目光湿润的,看着面前的灵位说道。

  那少年听闻义父的一番话,不由得肃然起敬。

  明亮的眼眸,闪闪发光。透过眼前的牌位,眼前浮现出,那些少年,浴血战场的飒爽英姿。耳畔追念起,那战场之上的,震天撼地的战鼓声声。

  现在,他心中的钦佩之情,油然而生。但见他,作揖为礼,对着成百上千的牌位,深深的鞠了一躬。

  “平儿,替为父上柱香吧。”少年闻言,随即趋步上。

  点燃了桌肮亓,三株清香,毕恭毕敬的将那三株清香,插入香炉之中。

  抬头看去,那少年不由得大惊失色。只见那主位上赫然写着“高炅,青州莱阳人,年八十。”

  “义父,这......这是......”少年一脸惊恐的,望着面前的义父道。

  “这确实是我的灵位,但你面前的,也是活生生的人。”高炅平淡的说道。

  “四十年了,四十年前,我就活该了。我吊着这口气不走,只有一个目的......”

  “替大令郎讨回公正?”不等高炅说完,少年便接道。

  “琛儿当年,枉死蜀中。高沛当年,没给我个说法。如今高潜,仍在给我打马虎眼。”高炅情绪激动的说道。

  “好,你们不说,那我自己查。”高炅虽是面无心情,但那岁月沉淀的双眸中,一股悲愤之情,喷涌而出。

  “高潜盼着我死,想着我死了,这事就这此了了。哼,黄口孺子,想的到美。即是全身下上,只有嘴和眼能动,老夫也要和他死磕到底。”到底是沙场宿将,即是年过百岁,全身瘫痪,言语之间,仍是霸气外漏。

  “义父,蜀中之事,一切都按计划进行。想来不用多久,西蜀内乱必起,到时候义父便可趁乱,攻入西陵王府。”少年轻声的说道。

  “平儿,西蜀之事,你要多加上心啊。义父的时日,不多了。”高炅哀叹道。

  “孩儿高平,受义父大恩,怎敢不以死相报。”高平一脸老实的看着高炅说道。

  “朝廷的请柬昨日送到了,天子竟然邀我,去加入冬日宴。”高炅眼眸深邃的说道。

  “义父这般身体状况,岂能再受远程颠簸?依孩儿之见,照旧不去为好。”高平规劝道。

  “往年可以不去,今番却不能不去。如今宗族之内,我的辈分最高,我若不去,这祭祖之事,谁来主持?况且,京都之内,我另有老朋友要见......”高炅话到一半,便沉沉的睡去。

  此等状况,高平心知肚明。乃是那瓶药水,所带来的副作用,昏睡个半个时辰,便会醒来。

  他默默地守在一旁,静待高炅醒来。

  老狐狸出山,只怕天下难安。今年的冬日大宴,想来热闹特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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