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人?出来!”龙墨轩忽听得暗处有响动,江湖人的本能,促使他厉声呵叱。
“大人,还记得卑职否?”
墙角的暗处,那人影徐徐的走出。他定睛看去,其人正是那日,送他二人进城的骑都尉李永生。
“李将军?你缘何在此?”眼见来人身份,他随即收剑,惊奇的问道。
“卑职奉将军之命,前来送信。不期于那竹林之中,迷失了路,这才误了时辰,还望大人赎罪。”李永生抱拳拱手,恭顺重敬的说道。
“将军言重了,未知何事,如此紧急?”
“大人请过目。”李永生说着便从怀里,取出信件交到他的手上。
他现在虽然灰头土脸,衣服也被竹枝刮得破破烂烂。那封信,却是生存的平平整整,似乎刚交到他手中一般。
龙墨轩接过信来,眼神扫过的一刹那,他的脸上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心情。
“良人,怎么了。”芷曦察觉他脸上神情的变化,急遽问道。
“你看看。”龙墨轩将信件交到她的手上。
芷曦将信拿在手中,仔细的阅读了起来,一旁的江漓,也把脑袋探了过来。
“兵部尚书杨勖?”江漓惊呼道。
“你知道此人?”龙墨轩问道。
“人我没见过,不外倒是听父王提起过。此人也是奇人,入朝即是兵部侍郎,供职不到一年,便擢升为兵部尚书。”江漓一本正经的说道。
“兵部尚书,二品大员,朝廷这次居然委派如此大官,前来雍凉?”他自言自语的说着,脑海中却有不止一个念头闪过。
“将军换防之前,曾令卑职,在大人麾下效力。”李永生的话语中带着些许不甘。
“换防?”龙墨轩惊道。
他弱冠之时,胡翊芝便出任壶关守将,十几年来政绩卓著,朝廷屡次发文夸奖。凭据莱阳朝廷的制度,守关上将连续接受朝廷夸奖,可享受免于换防的待遇。
“是啊,杨尚书到的第二天,便下令让将军换防,具体换防去那边,卑职就不得而知了。”李永生无奈的说道。
“即是如此,往后就有劳李将军了。”
“良人,天色将晚,我们进屋去吧,我和馨儿去准备些晚餐。”芷曦的一句话,让楞着神的龙墨轩回过神来。
“芷曦姐姐,我来帮你一起。”江漓也不管芷曦允许与否,拽着她的胳膊就往后厨走去。
龙墨轩坐于正堂,呆呆到的望着房梁陷入了沉思。他要将尘封的影象,一点点的挖掘出来,慢慢的拼凑在一起。
这边他在正堂沉思,那边后厨的四人,忙得热火朝天。
李永生卖力劈柴,馨儿卖力洗菜切菜,主厨嘛,虽然非芷曦莫属了。
至于江漓,整个后厨就属她最活跃,一会帮着馨儿切菜,一会又帮芷曦添火,跑动跑西,上蹿下跳。
约摸过了半个时辰,芷曦端着饭菜碗筷来到正堂,向着独自发呆的龙墨轩说道:“良人,来用饭了。”
“哦,来了。”他回过神来,大摇大摆的坐在桌前。
那一桌子荤素搭配合理,蔬菜烹饪的晶莹剔透,肉类烧制的香气扑鼻,芷曦这厨艺一如既往的精湛。
他端起碗来,正准备享用美味,却看到那边江漓,呼哧带喘,兴高采烈的向他这边跑来。
“本郡主亲自下厨做的炒肉丝,快来尝尝。”江漓一脸自得的望着他说道。
“你?你做的?”他一脸不行思议的看着她说道。
“对啊,跟芷曦姐姐学的哦。”她翘着小嘴说道,那份骄傲的小心情,似乎做成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一般。
“是吗?在哪呢?”他看着桌子上的佳肴,惊奇的问道。
“在这里!”江漓从背后,取出了那引以为傲的作品。
“这.......这是肉......肉丝?”龙墨轩目瞪口呆的说道。
“怎么样不错吧,名师出高徒嘛。”她眯着眼看着来到身后的芷曦说道。
“你......你徒弟?”他难以置信的望着芷曦道。
“嗯......算......算是吧。”芷曦从牙缝里挤出了这句话。
“你管这叫肉丝?”只见他捏着那根,比他手指还粗的“肉丝”,大惊失色的看着芷曦道。
“刀工可能是差了一点,说不定味道好呢?”芷曦挤眉弄眼的对他说道。
“哦,那......那我尝尝。”片刻之后,他就为自己这鲁莽的决定,而追悔莫及。
“嘎嘣”一声,他只觉得自己的牙快被崩碎了。紧随其后,一股无法用语言味感,从他的味蕾直冲天灵盖。
又咸,又涩,回口另有一种难以言明的苦味。强烈的味觉刺激下,直让他的面部心情,在一瞬间都狰狞了起来。
“味道......确实不错,芷曦,你的高徒做的,你得尝尝啊。”一个刹那,他控制住了自己的面部心情,若无其事的看着芷曦说道。
“我......我就算了,郡主特意给你做的。”芷曦一听要让她也尝一口,吓得声音都哆嗦了起来。
“你们这么客气干嘛啊,这不还多嘛。”江漓一脸不解的望着两人,随即情不自禁的,拿起一块肉放在自己嘴里。
“呸、呸、呸......水.......水.......快给我水!”江漓一幅痛不欲生的心情,歇斯底里的叫喊着。
芷曦将早就准备好的清水,递到她的手上。江漓也不管掉臂,咕嘟咕嘟的猛灌了几大口。
“这......这什么味道啊。”她伸着舌头,撅着小嘴,委屈的说道。
“不错了,第一次能烧熟,已经很棒了。”芷曦拍着她的肩膀,慰藉着说道。
“呃,用饭,用饭。”龙墨轩端起碗来,昂着头,大口的扒拉着,吃相照旧一如既往的潇洒。
夜,总是在不经意间,悄悄的爬上天边,让人措手不及。
人生之事,亦复如斯。
现在章勛的贵寓,仆人佣人俱已休憩,唯有他那书房依旧灯火通明。
“侯爷!”一名老者,敲门进入,对着屋内的章勛施礼道。
“你回来了,事情都办完了吗?”章勛一边读着书,一边回覆着他的话。
“回侯爷一切顺利,朝廷内部高、袁二人争夺不休。四方王爷之间,明争暗斗越发明显。此外武当派洪知远,不久将会到达雍凉,一切都和侯爷料想的一样。”那老者悄声的说道。
“好,朝廷内部越乱,雍凉之地便会越辉煌。你马上再回中原,广布消息,只要愿意来到雍凉,马上发十两安家费。”章勛这边快速的说着,手中该翻的书,是一点没有慢下来。
“是,侯爷。此次朝廷派来的监察官,应当如那边置,还请侯爷明示。”
“杨勖怎么说都是高羽的心腹,再怎么样,也不能把朝廷的矛头直接瞄准雍凉。”章勛话到此处,到底照旧放下了手里书,站起身来走到窗边低声说道。
“侯爷,剑皇裴旻已到雍凉一月有余,龙墨轩重掌龙家。这样的形式,对我们很是倒霉。”那老者弯着腰,踱步到他的身边低语道。
“龙墨轩重掌龙家,本就在计划之内,他若是不回来,怎能解开雍凉的秘密?至于裴旻,当年实在是迫不得已,才对裴灏动的手。不外他不外一介武夫而已,何足为虑。”章勛满不在乎的说道。
“真正让我担忧的,倒是那龙毅。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这才是最可怕的。”说道这,一直淡然处之的章勛,也难免面露惧色。
“侯爷,当年龙家灭门之时,属下亲自去检察过,龙毅尸首确在其中。只是不知为何,一夜之间竟不翼而飞。”老者话语之中,也难免流露出几分惊恐。
“龙毅其人,本就心思细腻,狡诈万端。若是借死隐退,他在暗我在明,事情可就难办了。”章勛的语气难免凝重了几分。
“侯爷,要不属下再去龙家探查一番。”
“不,不需要你去,龙家先任其生长。我们现在要做的最重要的事,就是让中原的黎民迁往雍凉。只要有人,不管朝廷局势有什么变化,我们都能立于不败之地。”章勛话到此处,嘴角不自觉的上扬。
“是侯爷,属下马上去办。”话音未落,老者一个闪身,便再无踪迹。
章勛眼见屋内再无旁人,徐徐的拿起放在桌子上的两古老当地志,一丝邪魅的笑容在脸上闪过,徐徐的说了两个字:“武威。”
雍凉之地气候不比中原,还未入冬,那份寒意已是刺入骨髓。
富朱紫家,早就已经点上火炭取暖,可就苦了那些在外驻扎的军兵了。
要说章勛对杨勖也真是照顾,给他部署的驻地,是雍凉地域难得一片绿地,唤作“新源”。
这里气候相对温和,水草丰茂,利于牧马。
唯一的缺点就是,远离雍凉城中心。
杨勖坐镇中军大帐,作为兵部尚书的他,也总算是过了一会统帅千军的瘾。
“大人,帐外有人求见。”一岗哨入帐中向杨勖禀报道。
“来者何人。”杨勖喝着酒,吃着烤羊腿,头也不抬,吱吱呜呜的挤了这四个字出来。
“属下不知,但是看来人妆扮,当是一位羽士。”
“羽士………”杨勖一听,也难免为之一怔。
“请他进来。”他并不认识什么羽士,只是记得来雍凉之前,高羽曾经说过有一江湖人士,会前来相助于他。
“贫道见过杨大人。”那羽士入得帐来,先施一礼。
“道长来此,有何见教。”杨勖也是规则了身子,回礼道。
“大人可认得此物。”说罢从袍袖之后取出个物件,放在杨勖面前。
杨勖一见此物,竟是猛的站起身来,恭顺重敬的对着羽士抱拳行礼。
也不知那老羽士,究竟取出了什么物件。竟能让朝廷的正二品尚书,对他一个江湖中人抱拳施礼。
杨勖,章勛,两人各怀心事,打着各自的算盘。
龙墨轩这边,现在也是思绪万千,一点点的将自己已经掌握的讯息,拼凑在一起。
“良人,吃点宵夜吧。”芷曦放下手中的酒菜,软语温存的说道。
“哎,看来雍凉的局势,并不是我们想象的这么简朴。”龙墨轩语气凝重的说道。
“是啊,朝廷此来,怕是来者不善啊。”芷曦的语气中,也难免流露出几分管忧。
“只怕,不只是这么简朴啊。”他站起身来,神情严肃的说道。
“来,良人,我陪你喝一杯。”芷曦端着酒杯,递到了他手上。
“这酒是.......”他只浅浅的品尝了一口,便惊奇望着芷曦说道。
“南浔酒,怎么样,很久没喝到了吧。”
“这酒照旧当年我们结婚之时,你从湖州带来的。这么多年了,酒的味道愈发醇厚,只是这人却......”他品着酒,深情款款的望着芷曦说道。
“我从来没有怨过,爱你,我无怨无悔。”她娇羞着说道。
这对结婚已久的新婚伉俪,四目相对。
相互之间的爱意,透过清澈的双眸,宛如涓涓细流一般,流进对方的心田。
那一刻,男女之间,最原始,最自然的吸引力,将他们相互之间的距离,慢慢的拉进。
徐徐地这对新婚的老夫老妻,相拥在了一起。
这一幕,芷曦曾在心里理想过无数次,这一刻,终于变为了现实。
“有人在偷窥哦。”龙墨轩再她的耳边,低语道。
“你是说她吗?”芷曦正在享受着这一刻的温存,被他这么一说也已经有了察觉。
话音未落,她已然一个闪身,将躲在柱子后面的江漓拽了出来。
“我......可不是偷听哦,我只是......碰巧路过,你们伉俪的卿卿我我,我可是一点都没看见。”江漓狡辩道。
“芷曦,像这种偷听,偷看的,你说该怎么办?”他一脸坏笑着看着芷曦说道。
“简朴,先把她舌头割了,省的她出去乱说。再把她眼睛挖了,免得她下次再偷看。”她故意吓唬着江漓说道。
“噫,芷曦姐姐,你怎么突然之间变得这么狠辣。适才也不知道‘爱你,我无怨无悔’是谁说的?”
“嘶,牙都酸掉了”江漓一边学者芷曦说话,一边还故意做些夸张的心情。
“你这个小妮子,你敢讥笑我,你看我打不打你。”芷曦娇嗔着说道,一边气势十足的捋了捋袖子。
江漓一见形势差池,脚底抹油,撒丫子就跑。两个女子,就这样绕着院子奔跑打闹。
龙墨轩无奈的摇摇头,自顾自的自斟自饮。
“好啦,你俩别闹了,我们商讨一下,接下来我们该做些什么了。”他叫停了打闹的两人。
“良人,你有什么计划吗。”芷曦拉着江漓在石凳上坐下,斟了一杯酒,和他对饮了起来。
“郡主,要不要也喝一杯?”他看着一旁楞神的江漓问道。
“这个,好喝吗?”江漓讷讷的问道。
“来,给你一杯。”芷曦把自己的酒杯递了已往。
“照旧算了吧,我照旧别喝了。”江漓闻了闻,坚决放弃了。
“这些年,我一直在想,究竟是谁能在一天之内,灭我龙家满门?”龙墨轩的语气突变,充满了怨愤和不甘。
“至今,我也没想明白。龙家内部妙手如云,就算朝廷雄师前来,也绝不行能在一天之内,灭我龙家满门。”
“良人,当年我.......”芷曦这些年来,一直为此事自责不已。
其时,若不是她使气跑回湖州,只怕龙家也不会遭此浩劫。
“当年之事,不能怪你,如今我功力已然恢复,就是踏遍雍凉,我也要查明真相。”此话一出,他原本平静的眼神,蓦地之间气势骤增。
“你也别忘了,你允许过我,会帮我找到父王。”江漓也收起了刚刚那副顽皮的模样,一本正经的说道。
“虽然,我绝不会食言。更况且,南阳王与我龙家另有大恩,于情于理,我都不能袖手旁观”龙墨轩看着江漓说道。
“我原本想着,先去章勛贵寓,探明王爷的行踪。不外如今看来,此事恐怕要暂缓了。”
此言一出,江漓、芷曦都是疑惑不解。
也不知他究竟作何计划,且听下文剖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