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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汉帝国风云录

第六章 风云再起 第十节

大汉帝国风云录 猛子 9850 2008-11-30 18:50:18

    上将军何进自从谣言四起之后,托病不再上朝。他听说司空许相等大臣奏请天子让其领北军北上,随即献请罪表,说朝野上下盛传他和西凉贼人有来往,和叛贼首领王国、黄衍等关系暧mei,此时自己不适合领军北上,婉言推脱。

  随即有大臣上书天子,说荥阳贼叛乱刚定,蚁贼尚在黑山放肆,京畿一带不宁静,需要北军镇守关东。如果贼人趁北军到长安之际再起战乱,则洛阳危矣。

  天子看到上将军何进的谢罪表之后,极为恼怒,劈手就把竹简摔到了地上,恼怒地说道:“他身为上将军,掌四方征伐,不敢出战胡人也就而已,竟然还敢恬不知耻的给自己寻找借口。”

  随侍一旁的中常侍张让乘隙说道:“陛下,上将军既然身体欠好,难以肩负征伐大事,不如让车骑将军何苗代为统领北军,先行赶到长安驻守。”

  天子想想也是。现在前线雄师的军饷和武器都供应不上,如果皇甫嵩和卢植的担忧酿成了现实,关中和长安就会陷入鲜卑人的铁蹄之下。如果北军能够实时进驻长安城,虽然纷歧定能把鲜卑人赶出北地郡,但最起码可以在长安城外再筑一道屏障,以确保祖宗陵园和长安城的宁静。

  何苗是何进的弟弟,都是一家兄弟,由他统领北军,谅上将军也不会不允许。天子随即准奏,下旨让何苗统军北上。

  ===

  弹劾李弘的奏章越来越多,甚至连永乐宫的皇太后都出头了。

  皇太后很是体贴长安的祖宗陵园,一再询问天子西疆大战的事,申饬天子不要因为一己之私而坏了国家大事,其言下之意就是如果李弘不能胜任,及早换将。

  听说天子有临阵换将之意,皇甫嵩和卢植大惊,尽力陈说,“此时重责李弘,撤换统军将领,必将引发前线各级将士的怨言,军心一旦涣散则士气低迷,败亡之祸转瞬即至。”

  司徒崔烈和宗正刘虞、太常刘焉等人也上书劝谏天子,痛斥换将的错误举措。司徒崔烈说:“那个大臣说要撤换李弘,陛下就让那个大臣去西疆统军,看看他有没有胆子去六盘山抗敌。”

  托病在家的上将军何进也上书天子,他说李弘弃守三关是正确的御敌战略,并无不妥之处。现在六盘山还在汉军手里,鲜卑人还在六盘山以北,距离长安尚有七八百里,有什么可当心的?以李弘已往的累累战功和以奇制胜的用兵之道,战胜鲜卑人当在早晚之间。

  天子给种种各样的说法吵得头晕脑涨,无所适从,迟迟不能做出决定。

  就在这时,皇厥后找天子。她说自己的母亲舞阳君听说儿子何苗要出征西疆,当心他的生死,整天以泪洗面,不吃不喝,哭着闹着要自己来向天子求情,请求天子撤回圣旨,另行指派他人出征。天子被皇后纠缠不外,只好允许,但随即他就为如何找借口撤掉圣旨犯愁了。

  正好这时大司农王瀚怒气冲天地跑来找天子诉苦。他对天子说:“为了给李玮和董卓的十三万雄师提供军资,已经耗尽了国力,现在陛下又加派五万北军到长安,这钱从哪里出?除非陛下允许再借给臣十亿钱,否则这五万北军还没走到潼关就要转头。如果陛下不借钱,臣看也不要杀李弘了,陛下先把臣杀了吧。”

  天子闻言大喜,连声说道:“算了,算了,北军不去了,就让李弘继续统军抗敌吧。”

  “那钱呢?”王瀚问道,“钱还借不借?如果陛下再不借钱给臣,不要陛下下旨给李弘,他自己就会在六盘山自刎以谢天下了。”

  “好吧。”天子无奈地说道,“十亿钱,再借就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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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并州的紧急文书送到了洛阳,黄巾蚁贼大首领张燕率三十万雄师下太行,攻打太原郡。

  西凉的紧急文书同一时间送到了洛阳,王国和韩遂、马腾的雄师开始围攻翼城。

  洛阳的形势一夜之间突然紧张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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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弘虽然连战连胜,但每战都留下了尾巴。冀州大胜黄巾军,却让张燕逃回了太行山;翼城大捷,却让王国和韩遂逃回了湟中和陇西。现在这些余孽纷纷趁乱而起,渐成燎原之势,如何是好?”天子没精打彩,喋喋不休地埋怨着。

  “西凉的事暂时只好置之不理了。”皇甫嵩说道,“西凉的叛军目前人数不多,他们纵然打下了翼城,占据了汉阳郡,但他们肯定无力继续攻击三辅。”

  “等到何颙赶到西凉之后,我们再看形势如何生长。”卢植说道,“如果王国和韩遂他们顾全大义,愿意受抚,西凉的叛乱基本上也就平定了。”

  “去年李中郎到金城招抚边章和韩遂时,他们曾经提出了一个很是苛刻的受抚条件。”皇甫嵩叹道,“如果这次王国和韩遂再次抛出这么个条件,恐怕何颙和他们很难谈成。上次李中郎挟带大胜之后的余威前去招抚,叛军不敢不让步,但这次就纷歧样了。”

  “两位爱卿是什么意思?”天子问道,“允许他们的全部条件?”

  “虽然不是。”皇甫嵩说道,“为了集中力量抗击鲜卑人,我们必须尽早解决西凉叛军的事,因此,陛下可以先给他们一点甜头,体现一下陛下的心意,这样,何颙和他们谈起来,也比力方便。好比让王国任西凉刺史,让韩遂任金城郡太守,让黄衍任陇西太守,让马腾任护羌校尉……”

  “这完全可以。”天子挥手说道,“现在朝中无人愿意到西凉为官,就让他们暂时干着,但是……”

  天子看了两人一眼,严肃地说道:“如果此风蔓延,各人都以叛乱来威胁朕,都来要官做,那……”

  “这只是权宜之计。”卢植冷笑道,“陛下基础无需担忧。只要我们赶走了鲜卑人,李中郎就可以腾脱手来进军西凉,该杀的照旧要杀,该抓的照旧要抓。我大汉天威,岂容这些叛逆肆意侵犯。”

  天子恍然一笑。皇甫嵩看看卢植,眼睛内尽是不满之色。卢植视若无睹,继续说道:“陛下,目前我们的军力不足,军资更是严重欠缺,所以西凉边陲急需他们的力量来弹押羌胡。因此,臣认为,西凉叛逆的条件,我们尽可以允许。”

  “有原理,有原理。”天子连连颔首道:“朕这就下旨给何颙,让他自己灵活变通。横竖都是骗他们兴奋,也无所谓允许不允许。”

  “另外,让何颙把商谈的时间拖长一点。”卢植稍稍思索了一下说道,“最好拖到两个月以后。”

  “为什么?”

  “如果两个月以后,李中郎和董卓还没有击退鲜卑人,我们就无力支撑十几万雄师的军资,只好退守长安城。这个时候,西凉叛军的几万人马立刻就可以派上用场。”

  “先招抚了他们不是更好吗?”天子奇怪地问道。

  “早早谈好了,他们为了生存实力,肯定要各带人马回归本郡。”卢植解释道,“到时,我们就没有措施威胁他们赶到关中阻挡鲜卑人南下了。”

  “爱卿好计,好计。”天子不禁连声赞美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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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并州黄巾蚁贼的事情怎么办?”天子接着问道,“两位爱卿应该早有定策了吧?”

  “最棘手的就是张燕。”皇甫嵩摇头道,“我们僧人书台的侍郎们讨论了很久,实在想不出一个妥善解决之策,看样子只有兴兵平剿了。”

  “这个张燕自从继任黄巾大帅之后,不到一年时间,就在太行山上聚集了百万之众,其声势之大,不亚与当年的蚁贼首领张角和张牛角。”卢植说道,“去年初,李中郎率风云铁骑与张牛角在瘿陶大战,虽然险胜,但并没有伤其筋骨,黄巾蚁贼的各部首领纷纷逃进太行山,蓄势待发,终于有了今日的黑山和太行山蚁贼之祸。”

  “现在并州北有鲜卑人魁头率众攻打雁门郡,西有匈奴屠各胡反叛,东有黄巾蚁贼攻城拔寨,中有西河郡的流民寻衅闹事,其战火之烈,犹胜西疆。”

  “并州乃北疆第一大州,洛阳和中原的屏障,不容有失。”卢植指着舆图上的雁门关说道,“如今度辽将军刘博的一万人马,加上并州刺史张懿的一万郡国兵都在雁门关抗击鲜卑人,整个太原郡和上党郡都没有戎马,所以,我们只有派遣雄师速速北上,尽快击败蚁贼的反叛,稳定并州。”

  “雄师?”天子反问道,“我们哪里另有雄师?”

  “洛阳北军。”皇甫嵩说道,“无论如何都要出动洛阳北军,否则并州形势将不行收拾。”

  “朕已经说了,由于国库没钱,北军哪里都去不了。”天子摊开双手,苦着一张小脸,高声哀叹道,“两位爱卿,北军连长安都去不了,更不要说去并州了。”

  “陛下,如果张燕攻占了太原郡,黑山黄巾肯定会趁势而出攻占上党郡,再加上西河郡的叛乱愈演愈烈,预计要不了多久,并州就是黄巾蚁贼的天下了。”卢植劝谏道,“现在并州北部边郡被鲜卑人占了,西部给鲜卑人居住,如果中南部再给黄巾蚁贼占了,并州就彻底丢了。并州一失,则直接威胁到司隶和京畿的宁静,如此……”

  “好了,好了……”天子挥手打断卢植的话,有气无力地说道,“朕来想措施,朕来想措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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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子下旨,令上将军何进立即率领北军北上并州平叛。

  上将军无奈,召集上将军府幕僚商议进军并州的事。

  “陛下刚刚取消北上长安的命令,马上又下达了北上并州的命令,难道他要动用万金堂的钱来开支军资?”长史赵岐惊讶地说道,“上将军没有问问?”

  何进摇摇头,说道:“陛下这次口气坚决,不容置疑,不走是不行了,但我很是担忧京中的形势,如果我走之后……”

  “此时战火连绵,陛下哪里另有闲心立太子?”荀攸劝道,“上将军不如趁着这个时机,敏捷率军北上平叛。如果此战大胜,上将军当功勋显赫,威震天下,在洛阳说话的份量就更重了。”

  何进犹豫不决,望向袁绍。

  袁绍说道:“上将军,北军渡过黄河,恐怕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

  “此去太原郡有近千里路程,五万雄师所需的粮草辎重没有一段时间很难筹集齐备,另外,为了输送这些粮草辎重还要召集大量的民夫,这样算起来,我们至少需要一个月的时间才气做好北渡黄河的准备。”袁绍笑笑,说道,“此次出战,可不能和出虎牢平定荥阳贼相提并论啊。李弘之所以这么快就弃守了三关,就是因为我们的前期准备太迟了,现在他要兵没兵,要粮没粮,甚至连武器都得不到增补,在这种情况下,他除了一路急撤,还能干什么?”

  “国库已经空了,李弘的雄师能够支撑多久,我们都清楚。一个月后,西疆的战局肯定要发生变化,不是李弘撤到长安城,就是鲜卑人撤回黄河以北。”

  “如果李弘撤回长安城,我们还会北渡黄河吗?”袁绍看看众人,问道,“如果鲜卑人撤回黄河以北,我们还需要北渡黄河吗?”

  “如果李弘撤回长安城,北军就必须留在洛阳,以确保京畿宁静,这是毋庸置疑的。”袁绍说道,“如果董卓切断了鲜卑人后路,鲜卑人退回黄河以北,李弘的雄师就要一路追上去,试想,劳师远征,他的雄师需要几多粮草辎重?纵然天子拿出了万金堂的钱财支付军资,他也不会大方到一口气拿出几十亿钱的田地。在大汉国目前的状况下,能够维持一个战场的军资就已经步履维艰了,更不要说再让我们去并州打黄巾。”

  “按本初的说法,北军基础没有可能北渡黄河,那陛下怎么会下这道圣旨?”郑泰奇怪地问道,“尚书台现在由皇甫嵩和卢植等人坐镇,他们难道没有想到?”

  北军中侯刘表笑道:“他们虽然知道。我预计他们是想利用张燕攻打太原的时机,通过让北军出征的措施,欺压陛下拿出万金堂的钱,然后再把这笔钱投到西疆战场上去。”

  “哈哈,景升兄说得言之有理啊。”袁绍笑道,“诸位可以仔细分析一下并州的形势。现在并州形势看上去很是险恶,但其实远没到动用北军出征的田地。目前鲜卑人魁头的雄师在雁门郡和汉军处于僵持状态,匈奴的屠各族人已经随着和连赶到北地去了,西河郡的流民不外聚集在白波谷做做匪寇而已,黑山的蚁贼刚刚退兵,哪有能力再次兴兵上党?唯独太行山的张燕确实在攻打太原。但太原郡的郡治晋阳城城墙高峻,易守难攻,张燕要想在短期内拿下城池很是困难。等到魁头退兵之后,张燕恐怕也要撤兵回山了。”

  “说到底,这都是尚书台的大臣们为了西疆战事能够维持下去,故意夸大并州军情,蒙蔽陛下骗骗陛下的钱财而已。”袁绍捋须轻笑,连连摇头,“陛下太小气了,大汉社稷已经到了这种田地了,他还舍不得拿钱出来贴补国是。”

  何进大喜,心情马上开朗起来,他笑道:“皇甫嵩和卢植竟然连陛下都敢骗,实在是胆大包天。”他指指赵岐,说道,“老大人和公达留守上将军府,其余的人随我去北军军营吧。”

  “不急,上将军。”袁绍说道,“西疆战事关系到大汉社稷的安危,上将军府理所应当予以全力支持。我觉得上将军应该留在洛阳,日日催要军资,以资助大司农渡过眼前的难关。”

  何进沉吟半晌,颔首道:“本初说的对,西疆战事简直是重中之重。那好,子师,景升,本初,你们去大营做做样子,我留在洛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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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子这两天头痛欲裂,苦思冥想弄钱的措施。

  上将军何进和大司农王瀚两人一前一后,就象阴魂一样缠着他要钱,让他烦不胜烦。

  这天,赵忠和张让几其中常侍穿着着商贩的衣冠笑嘻嘻地跑到天子寝宫,邀请天子去游玩后宫的街市。

  “陛下,今天是开市的日子,陛下难道忘记了?”

  天子心情恶劣,早把这事忘了,他没好气地说道:“不去了,朕今天不去了。对了,你们想到弄钱的措施没有?”

  “虽然想到了,否则也不敢来打扰陛下。”张让笑道。

  “真的?”天子大喜,一把拉住张让,兴奋地叫道,“快说,快说,从那边弄钱?”

  “陛下,臣等殚精竭虑,考虑了很久,突然发现另有一件工具陛下没有卖?”

  “是什么?”天子好奇地问道,“另有什么工具可以卖?你们要知道,钱少了不行,至少要筹集十几亿钱。”

  “关内侯。”张让自得洋洋地说道,“陛下,关内侯还可以卖啊,而且,还可以买个好价钱,至少可以卖五百万钱。”

  天子略一思索,随即大笑道:“爱卿好主意,好主意,朕这下有钱了。”

  “走,走,喝酒去,喝酒去。”

  本朝爵位承袭秦制,分二十等,用来犒赏有功之臣。第二十等是列侯,职位尊崇,有封邑。第十九等就是关内侯。关内侯没有封地,寄食在所居之县,民租几多各有户数为限。已往天子为了赚钱曾在西圆买官,现在天子为了赚钱竟然连爵位都卖了。

  天子以五百万钱卖关内侯,朝野震惊。

  各地有钱财者趋之若骛,踊跃抢购,唯恐涨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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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田重带着兵曹营,押着第二批粮草辎重赶到了临泾。颜良、文丑、姜舞、张萧带着两万冀州军也同期到达。

  留在临泾的徐荣立即召集颜良等人商谈军情。他先介绍了一下最新的战况,然后把雄师的迎敌战略做了说明。

  “休息四个时辰之后,我们立即出发。”

  颜良体贴地问道:“大人现在在凡亭山?”

  “对。”徐荣说道,“和连领导鲜卑雄师绕过了冠带山的大火,从小路插到了凡亭山。大人为了给我们腾出集结的时间,正在凡亭山阻击鲜卑人。”

  “鲜卑人攻得很凶吗?”田重问道,“我们损失大吗?”

  “据送信的斥候说,鲜卑人日夜不停地轮流进攻,双方打得很是惨烈。大人为了淘汰损失,每五里设置一个障碍,边打边退,至今已经退了六十里,基本上退出了凡亭山地境。如果你们再不来,大人准备抨击一次了。”徐荣慢吞吞地说道,“能不能击败鲜卑人,就看你们冀州军了。”

  “是大战吗?”潘塔激动地问道,“是和鲜卑人的骑兵打吗?”

  “是的。”徐荣说道,“是一场大战,打赢了,鲜卑人就要滚回草原。”

  潘塔和林讯、廖磊、丁波、陈好几位军司马闻言大喜,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

  田重回到兵曹营,立即命令士兵们组织民夫,驾着三千多步满载种种武器的马车先行上路。

  唐云和尹思带着几个士兵,打马从田重身边冲了已往。

  “这两个小忘八,胆子也太大了。”田重望着他们的背影,气愤地喊道,“老拐,带几小我私家追上去,把那个穿铠甲的士兵给我押回来!”

  ===

  筱岚眼泪汪汪地看着田重。

  她听说兵曹营要开拔,死活缠着田重要到前线去,被田重一口拒绝了。李玮走的时候没有喊醒她,也没有丢下什么话,这让她很是伤心。她知道从冀州一路走来,李玮心里对她很愧疚,甚至频频动了要把她送回洛阳的念头。她要和李玮待在一起,她不愿意回洛阳,她要亲口把这句话告诉李玮。

  随着前线的战事越来越猛烈,筱岚也越来越担忧李玮的安危,心中的忖量也越来越强烈,她恨不能马上就能看到李玮。她要到前线去。

  唐云和尹思被逼无奈,只好把她藏在亲卫队里,计划带她一起到前线去。他们想,横竖兵曹营在雄师后面,应该照旧很宁静的。

  但谁知道,田重的眼睛比老鹰还锐利,随便扫一眼就看出了他们的花招。

  田重瞪着眼睛,气急松弛地高声骂着唐云和尹思,一人抽了他们一鞭子。

  “谁给你们的胆子?竟敢带着筱岚上战场,我看你们是不想活了。”

  两人低着脑袋不敢做声,尹思脸都吓白了。

  “老伯,算了,都是孩子,不懂事,骂骂就算了。”老拐在一旁劝道,“你打他们干什么?”

  “这要是让大人知道了,还不要剥了他们的皮。”田重犹自不解恨地骂道,“李仲渊回来了,如果看到筱岚不在,还不要找我拼老命啊。两个小忘八!”

  田重转头看了筱岚一眼,心里一软,马上换上一副笑脸,小心翼翼地慰藉道:“女人不能上战场,这是大汉的军律,谁违反了,就要杀谁的头。”

  “我为什么不能杀敌报国?”筱岚泪流满面,“我也可以杀敌的。”

  “你武功再好,但不能上战场。”田重严肃地说道,“没有为什么?这是军律。”

  田重飞身上马,望着筱岚,一字一句地说道:“如果大汉国的男人都死了,你就可以上战场。”

  他猛踹马腹,纵马而去。

  “孩子们,走了,随我杀敌去……”

  =====================

  雷重悄悄地从树障后面探出头,看了一眼前方的敌军。鲜卑人正在重整行列,准备提倡新一轮的冲锋。

  几支长箭咆哮射来。雷重一缩脑袋,躲了回去。“咚咚……咚……”随着几声有力的闷响,长箭不分先后,险些同时钉进了雷重面前粗壮的树干上。

  雷重的心剧烈地跳动了几下。这一次,自己还能活下来吗?

  他是冀州赵国人。已往家里穷,一天只能吃一餐野菜粥。他和家里的祖怙恃,爹娘,兄弟姊妹九口人一年忙到头,却吃不饱穿不暖,他不明白为什么。厥后大贤良师聚众造反,家乡开始打仗,一家人连田地都没得种了,只好和村里的人一起四处逃难,躲避战祸。很快,一家人饿死了五口。虽然父亲把年幼的妹妹换来别人家的小男孩煮了吃了,但照旧没能挽救一家人的性命,最后田重和哥哥两人在地上刨了个坑,把怙恃埋了,随着黄巾军打仗去了。

  雷重的哥哥在广宗大战中死了,他自己随着张牛角逃进了太行山。不久,张牛角带着他们下了太行山,又开始打仗,一直打到了北方的幽州,但随即就被名震北疆的豹子打败了。雷重随着各人逃,逃到范阳城后就投降了。

  然后,雷重突然发现自己由叛逆酿成了汉军,不光有衣甲穿,有饭吃,另有一个月八百钱的军饷拿。雷重觉得自己象在做梦,他希望这个梦一直延续下去,千万不要醒了。

  跟在豹子大人后面打仗,雷重觉得值,就算死了也值。这位豹子大人已往是鲜卑人的奴隶,他和自己一样,都是穷苦人身世,没有权要的派头,打仗喜欢冲在最前面,他喜欢披头散发,他喜欢睡在军营里,他穿着和自己一样的衣甲,吃着和自己一样的伙饭,他总是笑呵呵的坐在士兵中间胡吹乱侃,他就是各人的兄弟。

  “搬开尸体,搬开尸体……”队率弯着腰,一边在树障后面飞跑着,一边高声叫道,“准备迎战,准备迎战……”

  “雷重,快一点,鲜卑人要进攻了。”队率拍拍雷重的肩膀,继续向前跑去。

  雷重看看躺在四周倒地死去的战友,心里一酸,欲哭无泪。仗打得太多了,太多的战友死在了自己的身边,相处几年的,刚适才来的,鲜卑人,乌丸人,幽州的,冀州的,西凉的,雷重已经哭不出来了。他慢慢地爬起来,拖着战友的遗骸向四周的树林里跑去。

  这次阎柔大人带着他们跑了半个多月的路,好不容易赶到高平城,却马上又调头退却。士兵们都破口痛骂,打就打,总是跑干什么?到哪里打不都是死。撤到凡亭山之后,大战总算开始了。鲜卑人的骑兵太多,多得难以招架。

  阎柔带着一营人马卖力断后阻击。田重所在的这个屯一路打下来,经过了十一道障碍,血战了三天三夜之后,只剩下了八十多人。四百人的屯现在还不到一个百人队,屯长早在第五个障碍进行阻击的时候就阵亡了,现在指挥各人作战的就是这个队率。田重预计阎柔大人的这六千人马最多也就剩下一千多人了,但血战还在继续。

  ===

  鲜卑人吹响了冲锋的军号,战马的飞跃声和士兵的呐喊声震撼了山野。

  雷重背靠着树障,安平静静地坐在血糊糊的地上,擦拭着手上的战刀。这是他今天用的第三把战刀了。雷重突然想起了母亲。如果母亲知道他活到现在还没有死,一定很是欣慰。母亲最大的心愿,就是希望他们都能活下来,岂论能不能吃饱饭,只要在世,就有希望。

  地面的震颤越来越剧烈,轰鸣声越来越巨大,但雷重好象没有听到似的,神态宁静。他把战刀横放在腿上,伸手抓了一把地上的小草。小草上沾满了褐色的血迹,在雷重的眼里,那点点血迹就是一个个战友的笑声。他一根一根地数着,心无旁骛,耳中填满了飞跃的战马蹂躏草茎的声音。

  ===

  战鼓声蓦然响起,队率嘶哑的吼叫声撞击着每一个士兵的心灵。

  “兄弟们,站起来,站起来……”

  “举起长矛,举起长矛……”

  “为了死去的兄弟,我们血战到底……”

  ===

  雷重大吼一声,一跃而起,手上的战刀狠狠地斩进了树干。

  鲜卑人的铁骑咆哮而至。

  雷重冷冷地看了一眼敌人,矮身蹲下,拿起了放在树干上的四丈长矛。

  “杀……”

  ===

  雷重的长矛穿透了敌人的战马。

  他在瞬间松开手上的长矛,身形就象一只敏捷的猎豹,劈手抢过战刀,腾空剁向了正在地上翻腾的鲜卑骑兵。

  鲜卑人疯狂地叫喊着,他们不停地纵马飞跃障碍,冲进猛烈厮杀的战场。

  队率被敌人的战马撞上了半空,又被三支长矛洞穿而死;雷重连杀两人,剁掉七支马腿,连滚带爬,气喘吁吁地跳进了十步之后的第二道树障;更多的战友被敌人截杀在十步之内的狭窄地带。

  “举矛,举矛阻击……”

  ===

  鲜卑人以两千人为一个攻击行列,顽强而凶猛地连续冲杀,汉军以密集的树障为掩护,拼死反抗,双方打得异常惨烈。

  雷重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在几个战友的连拖带拽之下,艰难地翻过了最后一道树障。再往前,就是平坦的山坡了。

  “骑兵呢?我们的骑兵呢?”田重趴在地上,筋疲力尽地问道。

  每到步兵的阻击基本上趋于瓦解的时候,部署在阻击障碍之后的骑兵就开始提倡攻击,以强有力的还击打退鲜卑人,掩护步兵撤到五里之后的下一个阵地。

  “马上就到了,我已经听到马蹄声了,你听不到吗?”

  田重以耳贴地,仔细聆听着,脸上徐徐露出了兴奋的神色。

  “这次是哪支骑兵?是湟中羌人照旧先零羌?”一个士兵抹了把脸上的鲜血,笑着问道。

  “这次是风云铁骑,是豹子大人的风云铁骑!”田重突然跪了起来,高举双手,纵声狂呼:“是风云铁骑,是豹子大人!”

  “豹子来了……”

  ===

  李弘带着三千黑豹义从,射虎的两千风云铁骑,象排山倒海一般冲下了山坡。

  牛角号声和喊杀声惊天动地,满天的长箭发出摄人心魄的厉啸飞向了敌阵,鏖战再度开始。

  ===

  雷重四仰八叉地躺在树障上,和战友们笑嘻嘻地看着一匹匹的战马飞过眼前的树障,心里美滋滋的。

  这次,又没有死掉,又可以再活几个时辰了。

  他抬头望着湛蓝湛蓝的天空,又眯着眼睛看了一下耀眼醒目的太阳,心里一片宁静。在世,就是好。

  他的眼皮越来越极重,耳边的厮杀声就象催眠的曲子一样优美动听。田重带着舒心和满足,徐徐地睡了已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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