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街上，除了火炬燃烧时偶尔发出的“噼啪”声，战马焦躁不安的鼻嚏声，寒风肆虐的厉啸声之外，再无一丝一毫的声响。
十个被捆得结结实实的大知堂门生跪在地上，一字排开，后面站着十个义从士兵，明晃晃的战刀就架在他们的脖子上。
劈面，几十个大知堂门生被义从士兵困绕在一起，几百张冷森森的弩弓瞄准了他们。
颜良背负双手，站在长街中心，面寒如霜。
肃杀而紧张的气氛就象漆黑的夜色一眼笼罩在人们的心里，逼得人险些喘不外气来。
“举刀……”
檀奴蓦然狂吼，惨厉的吼声激荡在空荡荡的街道上，骇人心魄。
“我是飘泊。”人群中突然有人发出一声大喝，“我就是飘泊。”
颜良冷目如炬，望着面前密密麻麻挤在一起的人群，脸上慢慢泛起一层杀气。
一个身穿宽大皂服的方士奋力推开一群拉拽他的门生，大步走了出来。这人四十多岁，中等身材，方脸浓须，一双神采奕奕的大眼，正气凛然。
“绑了。”颜良挥手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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飘泊听完赵云的述说，将信将疑，半天没有说话。
“先生是不是认为我在危言耸听？”赵云笑道，“先生应该冷静地考虑考虑。如果合肥王死了，襄楷大师的命运可想而知。其次就是大知堂的命运，它恐怕也要在大汉国彻底消失了。”
飘泊不满地看了赵云一眼，讥笑道：“赵大人说了许多，无非就是为了李大人和你们自己的性命。”
“这是虽然。”赵云颔首说道，“如果合肥王和我们一点关系都没有，我何须找你们的麻烦？又何须体贴襄楷大师的生死？”
“你们大知堂很是体贴朝政，知道李大人在朝中所处的位置。他现在很重要，尤其对皇上而言，所以许多人要杀他。为了到达这个目的，这些人不惜接纳一切鄙俚的手段。”赵云看看飘泊，继续说道，“这次，我们不仅仅是为了自己的性命，也是为了解救襄楷大师和合肥王的性命。一举三得的事，先生有什么理由不干呢？难道非要看到襄楷大师死于横死吗？”
飘泊避开了赵云犀利的眼神，徐徐闭上了眼睛，他心中极端矛盾，脑海中一片杂乱。
“襄楷大师死了，对先生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先生或许可以坐上大知堂首领的位子，但对大知堂来说，却是一个灾难。”赵云语调平淡地说道，“为此事而死去的人，绝不仅仅是襄楷大师一小我私家，另有可能是所有大知堂的门生，甚至包罗先生你自己。”
“你这是威胁吗？”飘泊蓦然睁眼，笑着问道。
赵云笑笑，摇摇头，不动神色地说道：“先生如果要掌控大知堂，最明智的措施莫过于解救襄楷大师，拯救大知堂于危难之时，也就是说，你首先要保证自己在世，要保证大知堂可以继续存在。”
飘泊望着赵云英俊的脸庞，突然感悟到什么，心境霎时间平静下来。
“赵大人说到现在，还没有告诉我，你凭仗什么缉拿我们大知堂的子弟？”
赵云笑了起来，他冲着飘泊摇摇手，“你说得对，我简直没有理由抓捕你们，但你们想干什么，你我心里都有数，所以没有须要绕弯子了。我既然敢抓你们，自然有置你们于死地的措施。”
赵云瞅了飘泊一眼，说道：“如果合肥王不死，襄楷大师也不死，我们没事，你们也没事，那么，我们为什么非要做死对头呢？”
飘泊心中暗凛，他望着赵云，半晌没有说话。
“你不是李大人，你凭什么保证？”
“李大人既然让我领军前来，我自然可以独自处置惩罚这里的一切。”赵云笑道，“我可以立誓，只要你能帮我们找到襄楷和合肥王，我就兑现自己的诺言，决不为难你们。”
飘泊久久不语，委决不下，脸上的神情既茫然，又彷徨。
“先生如果要获得李大人的亲口允许，最早要到明天晚上。”赵云轻松地笑道，“但我要告诉先生一个欠好的消息？”
飘泊马上有点紧张。
“许攸逃了。”赵云说道，“我们搜遍了全城都没有找到他，预计他是趁乱逃了。”
飘泊脸色剧变，急遽站了起来。
“走，快走，我亲自带你们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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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明日起驾去冀州。
何进为这事忙碌了整整一个上午，然后在上将军府草草吃了一点饭，立即起身去会晤太尉张温。今日两府相约议事。
何颙曾说鲜卑人的主要攻击偏向是西凉，但令人想象不到的是，率先发动攻击的却是屯兵幽州领土的中部鲜卑大人慕容风。
从幽州赶来的八百里快骑送到了最新战况，慕容风已经攻陷了渔阳郡的广平城，其前锋雄师直逼渔阳城。同时，并州也送来了最新的消息，北部鲜卑大人拓跋锋已经率领雄师越过了领土，正在向五原和云中两郡的中心地带徐徐逼进。
太尉府和上将军府中的高级幕僚们聚在一起商议了很久，分歧很是大，争吵的竟然照旧鲜卑人的攻击偏向问题。
何颙坚持认为慕容风在佯攻，其目的是要调动大汉国的主要军力北上幽州。现在西凉和关西、关中一带有李弘的七万雄师，如果把他们划分调到并州和幽州，则西凉和三辅之地军力空虚，一旦敌人主攻西凉，那么西疆的形势就很是危险了。
有人说拓跋锋的雄师已经在并州泛起，可以完全排除鲜卑人攻打西凉的可能性了。何颙反驳说，鲜卑人还在草原上，并州的消息就已经送到了洛阳，这个消息有多大的可信度？除非鲜卑人泛起在雁门关，否则我们绝不要轻信鲜卑雄师已经尽数进入并州的消息，这也许是鲜卑人在用疑兵之计，故弄玄虚。
但事实胜于雄辩，慕容风的雄师已经进入幽州，幽州紧急，这是当前最需要解决的问题。何颙的意见随即被弃捐了。然而，各人接着商议的不是如何调兵去幽州，而是西凉的叛军问题。西凉叛军经过一个冬天的喘息之后，重新在陇西的抱罕地域集结，叛军大帅王国已经准备在三月份的时候出击汉阳。
西凉的叛军要解决，鲜卑的入侵更要解决，这个时候，只能把李弘的雄师一分为二。
“明天天子就要离开洛阳。”何进对张温说道，“我们无论如何都要在明天早上征得陛下的同意，让鲜于辅先期率领三万人日夜兼程赶往幽州。”
“李弘呢？”张温说道，“徐荣和麴义很难控制那些羌人，照旧让李弘尽快赶回西凉领军吧。”
“暂时不要说了，免得陛下不兴奋。”何进劝阻道，“这几天，我们看看西凉的形势如何生长，如果局势日渐恶化，我们就奏禀陛下征调李弘。那时，我们调李弘回西凉的理由充实，由不得陛下不允许。”
“这个时候了，陛下还要回乡祭祖。”张温摇头叹道，“他难道不着急吗？”
“他基础就不着急。”何进笑道，“陛下说了，如果什么事都要他费心，他要我们这些大臣干什么？”
两人正在说笑着，袁绍急遽走来，躬身说道：“上将军，府内有点急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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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门送客。”
何进无奈地拍拍案几，苦笑道：“一番心血，一番心血啊。”
何颙脸色很难看，有恼怒，也有遗憾。
“冀州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手捻髯毛，喃喃自语道，“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失事？明天陛下就要出洛阳了，眼看我们就要乐成了。”他连连摇头，一脸的不宁愿宁可，“十拿九稳的事，怎么会出问题？”
他看看何进和袁绍，皱眉说道：“许攸十万迫切南下去杀合肥王，这说明冀州的事已经彻底败事了，李弘肯定抓住了王芬，也就是说，李弘不光乐成控制了那两万黄巾军，也控制了长水营。”
“明天我们就可以知道详情了。”袁绍面色阴沉，气愤地说道，“实在难以想象，李弘在这种情况下还能绝处逢生。”
他望了何进一眼，忏悔地说道：“当日不让公路去领长水营就好了。我和伯求早就对你说过，公路一向目中无人，志大才疏，不堪重用的。”
“公路有公路的优点，你们也不要把他说得一无是处嘛。”何进摆摆手，说道，“说起来，我们照旧太轻视李弘了，这小我私家不光打仗厉害，搞阴谋企图更厉害。公路不是他的对手情有可原。最早，我们不就担忧过长水营的胡兵会在要害的时候倒向李弘一边吗？不幸言中啊。”
“伯求，本初，我们不要相互埋怨了，照旧及早善后吧。”何进慰藉两人道，“立即派人去荥阳通知奚大。”
“上将军，奚大先生那里就让何津去吧。”何颙稍加沉吟，慢慢说道，“我马上去见许劭。无论如何，陛下明天不能出洛阳，我们要让陛下再留一天。”
“子将先生亲自出马，应该不成问题。”何进说道，“何苗那里，你们看谁去合适？”
“我看让本初亲自去一趟河南府吧。”何颙说道，“河南府那里至关重要，务必不能失事。我们谋划了这么长时间，总要捞回一点资本，否则就血本无归了。”
何进点颔首，对袁绍说道：“本初，你立即动身吧。那边的事太重要，你去，我就完全放心了。”
袁绍允许一声，说道：“我连夜赶路，明天就可以赶到河南府。”
“本初，你先把袁术和许攸弹劾李弘的奏章写好。”何颙说道，“出了虎牢关之后，你找几小我私家冒充冀州快骑立即把奏章送到公车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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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挥手让太史令许劭坐下。
“爱卿有什么急事吗？”
“陛下，臣昨夜寓目天象，发现北方有赤气，工具竟天。”
天子略显受惊地问道：“爱卿，你可占卦？主凶主吉？”
许劭面色凝重地回道：“陛下，此乃不祥之兆，主凶杀之事啊。”
“莫非胡人放肆入侵幽州了？”天子神色一松，笑道，“胡人屡屡侵扰我大汉领土，屡见不鲜。朕已经对上将军说了，这事由他去处置惩罚，不要烦朕，朕最近忙得很。”
“陛下，这个凶兆目前还没有应验，应该不是指北疆胡人的入侵。”许劭拱手说道，“臣认为，此兆意在申饬陛下，冀州之行，凶多吉少。”
天子笑容顿敛，显得很是的震骇，接着他一双小眼瞪了起来，怒气上涌。
“爱卿没有看错吧？”
“陛下，从卦象上看，北方有阴谋，倒霉远行。”许劭躬身说道，“臣不会看错的。”
天子站起来，背着手在屋内来回走了几步，脸上惊疑不定。突然，他想起什么，急步走到案几边上，翻出了一卷文书。那是王芬送来的奏疏，是弹劾李弘和颜良的。天子其时扫了一眼就丢到了一边。有关弹劾李弘的奏章，他现在基础不看。
天子展开竹简，细细看去。
“前些日子，冀州刺史王芬上书弹劾都尉颜良，说他和黄巾军秘密勾通，意图谋反，还说李中郎也参予了其事。”天子把书简递给许劭，冷笑道，“一派胡言，李中郎和颜都尉刚刚从西凉回来，那来的时间和黄巾军勾通？谋反？他们拿什么谋反？李中郎和颜都尉他们去年在冀州打败了蚁贼张牛角的几十万雄师，双方仇深似海，他们怎么勾通？我看想谋反的是王芬吧？”
许劭看完王芬的奏疏，平静地说道：“臣认为，象这种谋反的事，宁可信其有，不行信其无。”
天子眉毛一挑，望着许劭，静待他的下文。
“王芬在奏疏中说，颜良的两位夫人都是黑山蚁贼首领杨凤的妹妹，有这种关系在内，什么事不能发生？李弘在西凉大捷之后，不光没有获得夸奖，还差一点开罪下狱，要不是陛下尽力袒护，他现在照旧不是在世都很难说？”
许劭拱手再奏道：“陛下，你想一想，李中郎这几年战功彪炳，他获得了什么？他有怨气，臣认为很正常。”
“爱卿的意思是怀疑……”天子皱着眉，眯着小眼，迟疑着问道。
“陛下，上天已现征兆，要失事的话，也就这几天。”许劭说道，“陛下照旧推迟几天出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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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弘带着大队人马栉风沐雨地赶到了香雨山。
颜良、文丑和檀奴等人先后把邺城发生的事禀报了李弘。
“赵云、姜舞和刘冥已经带人南下了。”颜良说道，“大知堂的飘泊还算识相，亲自带着他们去了。”
“许攸跑了，会给我们带来不小的麻烦。”李玮不满地说道，“颜大人，大人临走时一再嘱咐你，不要先动手，你为什么不听？”
颜良瞪了他一眼，高声说道：“毕岚那个奸阉来了，他要见我，你让我怎么办？两万黄巾军已经困绕了我们，难道你让我坐以待毙吗？另有，你们一直都没有给我一个准确的消息，我不知道你们到底能不能拿下袁术。这一头在逼我，那一头又没有着落，你让我怎么办？我只有选择先下手了。这样好歹我占据了主动，纵然你们被袁术抓了，我也另有一战之力。我没有做错。”
李玮怒气冲天地望着他，哑口无言。
颜良在香雨山被王芬逼得很狼狈，早就按捺不住要动手了，所以他数次派人催问李弘，但李弘那时基础没有掌握万无一失地拿下袁术，所以一直没有回复颜良，只是让他再忍忍。直到看到宋文，李弘才确定自己有了十足的掌握。有信都令田丰做内应，什么事搞不定？
李弘笑笑，对李玮说道：“我这个兄弟怎么样？我说过，他做事很是稳健，不会出岔子的。”
“我看文大人才叫稳健。”李玮不平气地说道，“颜大人如果稳健，就不会留下这一身的伤疤。”
颜良欠美意思地笑着说道：“去邺城抓王芬，我简直有点冒失，太大意了。我没想到王芬竟然准备了那么多妙手，而且绝不犹豫的就把毕岚杀了。这人手段狠毒，行事坚决坚决，就连自杀都那么恰到利益，让人敬佩。”
李弘点颔首，笑道：“下次注意了，你死了，我很伤心的。”
颜良大笑。大帐内的气氛马上轻松了不少。
“现在，我们手上的证据最起码可以证明王芬勾通黄巾军，意图谋反。”李弘说道，“仲渊，敛之，长风，你们几个商量一下，看看这奏章该怎么写。”
李玮、谢明、宋文面露难色。
“大人，襄楷和合肥王参予谋反的事写不写？”谢明问道。
“不写。我们现在证据不足，没有措施写，等子龙回来再说。”李弘说道，“写多了，又没有证据，又牵扯到皇族，倒霉的最后一定是我们。”
李玮立即说道：“大人，如果襄楷和合肥王被人杀了，我们遭人诬陷，倒霉的照旧我们。现在奏章里不写这事，未来照旧对我们倒霉的证据。”
“仲渊，这背后的许多事都是我们凭空想出来的。”李弘说道，“也许，我们猜错了，这事原来就是襄楷、王芬和陈逸几小我私家干出来的，许攸不外适逢其会而已。”
宋文叹道：“希望赵大人能够宁静截下襄楷和合肥王，否则，我们的麻烦就大了。”
“不要怕，措施总是有的。”李弘笑道，“我去见见苦酋，和他商量一点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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