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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汉帝国风云录

第二章 燕赵风云 第二十六节

大汉帝国风云录 猛子 4537 2005-08-16 08:49:00

    李弘再次看见了鲜于辅。

  鲜于辅带着四百铁骑飞速进入卢龙塞。李弘赶忙迎上去,喜笑颜开,远远的就叫喊道:“鲜于大人,你怎么有时间到卢龙塞?”

  鲜于辅比年前消瘦了许多,或许是最近一段时间太累了。他现在是幽州刺史府里主要卖力兵事的官员,如今幽州战事频起,随处紧急,怎能叫他不忧心如焚。

  鲜于辅飞身下马,以下属的身份给李弘行礼。

  李弘现在是军司马,秩俸是一千石,(东汉时秩俸都折合成谷物盘算。一千石约莫80斛谷。汉代一斛为120斤,一斤约合现在的250克。)级别,秩俸和一个大县的县令是一样的。汉代以“若干石”的俸禄额度来标志权要品级,是所谓“禄秩”,约莫有十八个品级。

  军司马在军队中至少可领两曲八百人马,是军队中的下层官员。虽然官不是很大,但就他的年纪来说,二十岁不到,在军队中有如此位置,已经是稀有了。如果不是卢龙塞守卫战的辉煌战绩,如果不是卢龙塞大战后唯一幸存下来的军官,这个军司马的位子无论如何也是轮不到他的。就以他的庶民身份来说,终其一生,做到军候这个位置,每月拿六百石秩俸,已经是到顶了。

  在汉代,开国君主刘邦是依靠因军功而升迁的阶层打下了天下,所以大汉国的军功阶层一直都是很有权势职位的,直到东汉末年,士医生阶层逐渐崛起,门阀,宗族势力开始膨胀,加上皇亲国戚,权要贵族的轮番掌权,造成了军功阶层的迅速没落。

  但现在李弘就纷歧样了,军司马的官职已经使他脱离了庶民的身份,一跃而成为一个小权要了。在军队中,军司马可以独自领兵出战,积累战功的时机多,接触的上司都是军政大官,只要努力,升迁自然是水到渠成的事。

  幽州刺史在东汉末年是个奇怪的职位。孝武帝时初置刺史十三人,秩俸是六百石。到了成帝时更为牧,秩俸二千石。建武十八年,又再次更名为刺史,秩俸复为六百石。但它的权力一直未变。每年州刺史大人都要在七八月间巡视所在州的各个郡国,考核当地官员的政绩,处置惩罚一些重大的诉讼案件,考察一些当地的名士人才,然后在下一年年初到京都上奏天子。刺史大人的奏折,对当地巨细官员的升迁任免,人才的选拔推荐都起着很是重要的作用。他的权力很大,但秩俸却很是少。

  因此跟在刺史后面的下属自然秩俸就更少了。象鲜于辅,功曹从事,是刺史府的主要下属仕宦,到了县里,县令都要亲自出迎的,但秩俸却只有可怜的三百石,仅仅相当于一个县尉或者一个屯长的秩俸。

  李弘虽然贵为卢龙塞守军主座,但也不敢怠慢刺史府的官员。他看到鲜于辅给他行下属之礼,吓了一跳,赶忙跑已往伸手扶起:

  “不敢当,不敢当。鲜于大人这是为难我了。”

  鲜于辅基础不理睬他的客套,第一句话就把李弘听呆了。

  “大人必须跟我到渔阳去。”

  “为什么?”李弘情不自禁地问道。

  “去年刺史大人离开卢龙塞时,大人曾经对今年幽州的形势做过预测。现在正如大人所言,鲜卑人和乌丸人再度联手,两路同时攻击我幽州北疆,居庸和渔阳如今均岌岌可危,急待雄师救援。”

  “刘大人约莫能够从各郡国抽调几多军力?”

  “代郡的队伍已经支援居庸城去了。现在能够抽调军力的只有广阳郡,右北平郡,加上渔阳郡的潞城,雍奴城,最多能够凑出三四千人马。”

  李弘听完险些晕倒。堂堂一个大汉国,五千多万人口,在幽州这个北疆边郡,竟然连上万的驻军都没有,简直夷非所思。

  “去年你曾经亲口对刘大人说过,卢龙塞今年将不会有什么战事。一旦北疆其他各处战事危急,可以从卢龙塞抽调军力前去支援。刘大人至今没有收到你的紧急文书,他确信卢龙塞方面没有重雄师情发生,因此派我日夜兼程赶来,一是向太守大人求援,二来如果卢龙塞不能派兵支援,也要把你借走。”

  李弘用奇怪的眼神望着鲜于辅。

  “刘大人相信你的才气,他认为你能战胜鲜卑雄师。”鲜于辅苦笑了一下,同情地望着李弘说道:“在如今这种情况下,谁另有信心战胜鲜卑人的铁骑,除了疯子和呆子。”

  他从怀里掏出一封火漆封印的小号竹简递给李弘,“这是刺史大人的授权,你可以指挥广阳郡,渔阳郡的支援队伍。”

  李弘糊里糊涂地接得手上,傻乎乎地说道:“我不能私自离开卢龙塞的。”

  鲜于辅点颔首:“我知道。快带我去见太守大人。”

  刘政低头望着自己白皙的双手,缄默沉静不语。

  鲜于辅疲惫的坐在席上,旁边的李弘小声问他为什么幽州边军这么少?鲜于辅警觉地望了一眼刘政,然后压低声音说道:

  “现在大汉国的朝政完全被皇亲国戚和*阉人独霸着,各地的巨细官员和门阀宗族都是依附他们而生存。在他们的支持下,这些怙恃仕宦豪强都放肆吞并土地,盘剥黎民,大汉国无数的财富都被集中在这些人手里,从而泛起了极端富有的大臣和豪族,极端贫穷的国家和黎民的奇怪现象。成千上万的黎民忙碌了整整一年,往往还不够交租上税的。去年的黄巾暴乱,波及的规模之大,和这个原因不无关系。”

  “国家太穷,领土战事又少,于是就削减军队。而各级军官为了克扣更多的军饷,都虚报人数。结果造成队伍人数剧减。“

  “去年因为黄巾暴乱,队伍人数少,清剿倒霉,于是陛下授权各地州郡,可以适当募兵扩军。如果不是去年扩军,今年幽州的戎马就更少了。”

  李弘还想问什么,刘政开口说话了。

  “子民,你确信乌延和弥加不会在卢龙塞军力空虚的时候,突然出击攻打卢龙塞?”

  “大人,我已经详细解释多遍。他们简直没有实力再来一次进攻。去年的惨败对于他们来说起,不是一年或者两年就可以恢复元气的。纵然他们想进攻,没有上万人,如何能攻破卢龙塞?东部鲜卑和乌延去年都吃了大亏,再想集结雄师,鼓舞更多的部落兴兵出钱,基础就是竭泽而渔的行为,不会获得大多数部落首领的响应。慕容风的中部鲜卑主力在围攻渔阳,他自然不会愚蠢到在两条线上同时作战,分兵前来攻打卢龙塞。”

  “但如果我们延误时机,不去支援渔阳,而导致渔阳失陷,任由鲜卑铁骑一泻而下的话,守住一个卢龙塞就没有什么意义了?大汉的领土被胡人肆意蹂躏,幽州的黎民被敌人蹂躏屠杀,战火在北疆四处燃烧,此时守住一个小小的卢龙塞能解决什么问题?能够赶走胡人收复家园吗?能够挽救在战火中呻吟的生灵吗?能够大展我大汉国不行侵犯的威严吗?”

  李弘激动的涨红着脸,高声说道:“大人,一旦鲜卑人攻破居庸,夺取渔阳,他们的势力就会在幽州北部连成一片,而此时卢龙塞将处于腹背受敌的境地,基础就是一块无险可守的绝地。如果他们围上我们几个月,饿都能把我们饿死啊。”

  刘政那张调养得很是平滑的脸,随着李弘挥舞的双手神经质地抽搐了几下。李弘的话终于感动了他,迫使他下定决心兴兵支援渔阳城。

  “子民,留几多人守卢龙塞比力妥当?”

  “一千人足够了。”李弘看到刘政已经同意兴兵支援,惊喜的和鲜于辅交流了一个兴奋的眼神。

  “援军刚刚赶到,很是疲惫,不适宜再次远程跋涉。你就带上卢龙塞的两千人马立即出发吧。”刘政一旦下了决心,倒也雷厉流行。他马上就下了出发的命令。救兵如救火,时间就是一切,这个原理谁都明白。

  鲜于辅跪倒在刘政面前,为体现对他的谢谢之情,一连磕了三个头。

  刘政招招手,示意他起来,笑着说道:“告诉你家大人,右北平郡能力有限,也只有李子民这两千人马可以抽调了。这两千人有一泰半都是李子民从鲜卑人手里救出来的马贼,没有李子民,也就没有卢龙塞的援军。如果能够击败胡人的入侵,希望你家大人不要忘了多多提携李子民。”

  李弘心里一阵感动,连忙跪下给刘政行了一礼,高声说道:

  “大人请宽心。此次出战,子民必不负大人的期望,誓死奋战,击退胡虏,保我大汉领土。一旦战事完毕,立马上返回卢龙塞,重归大人麾下效力。”

  刘政伸手把他扶起来,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突然伸手将李弘散落在胸前的几缕长发顺到他的肩后。行动虽然细微,不经意,却是那样的温暖,充满了慈祥的父老对小辈的敬服之情。李弘心内一阵激动,眼眶情不自禁的有些湿润。

  此去战事险恶,未来可有相见之期,谁能知道?

  刘政没有说话,只是用力地拍拍李弘的肩膀。

  李弘再施一礼,大步走出。

  天上明月当空,繁星点点,正是杀敌报国的大好时机。

  李弘大吼一声:“击鼓,整队出发。”

  霎时间,如雷一般的战鼓声震撼了整个卢龙塞。

  李弘站在山坡上,望着两千四百名骑兵战士飞驰在徐无平原上,心里沉甸甸的。鲜于辅站在他旁边,轻轻问道:

  “大人……”

  李弘抬手制止了他继续说下去。

  “我们曾经一起赴汤蹈火,并肩作战,相互之间无需这么客套。我不喜欢你喊我什么大人,真的。我想喊你羽行兄,可你每次都恭顺重敬的叫我大人,让我无法出口。我们真的不熟悉吗?”

  鲜于辅未曾想到李弘会说出这种话,一时间愣住了,神情很是尴尬。

  李弘笑了起来:“羽行兄叫我子民,难道不是很好吗?”

  “可下官……”

  “人与人之间交往,朋友与朋友之间交往,考究的是投缘。换成是你在卢龙塞,你也就是军司马了。官职的巨细可以让你我之间连朋友也做不成吗?”

  鲜于辅很是感动。其实在内心里他照旧很是想结交李弘这小我私家的。只是因为官职,因为年纪,或者是因为在一起的时间很是短,总之鲜于辅有些难以开口象喊朋友一样的喊一个自己很敬重的人。可李弘不这么想,他听了觉得别扭,他想和鲜于辅交交朋友,他觉得鲜于辅看上去就是一个很是稳重可靠,很有才气的人。

  “渔阳之战,胜负未卜,也许你我都市死在那里。”李弘苦笑着说道。

  鲜于辅欠好说什么。

  “天亮后我们就到徐无城,是不是歇一下?”

  李弘突然想起了小雨。

  谷雨轻轻拉开门。

  她的心剧烈地跳动起来。她看到了披头散发,一身甲胄的李弘。

  李弘站在门外,满面笑容,默默的望着她。

  “你还好吗?”李弘轻轻问道。

  谷雨点颔首,清秀美丽的一双大眼睛里,全部都是惊讶和欢喜。

  李弘一直看着她,默然无语。想到自己一旦战死,这个女人将怎样生活下去呢?谁来掩护她呢?姬明临死前的叫喊似乎再次在他耳边响起。

  李弘心里一阵剧痛,脸上的笑容突然之间消失了,眼睛里都是无尽的悲凄和无奈。他情不自禁地想起了伤心欲绝的风雪。她现在已经到了扶余国,她好吗?

  谷雨似乎读懂了李弘眼内的伤心,她无力地靠在门框上,小嘴嗫嚅着,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雷子把许多工具搬进了屋里。随即飞身上马,期待李弘地离去。

  “小雨,我来看看你。”李弘平静了一下心情,徐徐说道:“队伍要出征。”

  两人相互望着,谁都不再说话。

  谷雨脸上的哀怨和无助越来越浓烈,险些让李弘透不外气来。

  “保重。”

  李弘再也不望谷雨,转身上马,绝尘而出。

  谷雨的泪水滚落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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