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6 伟大下的卑劣
反过来，这也说明一件事……即便武利智心有反意，但不真到逼不得已的水平，他绝不会反。
这也是为什么，他手掌兵权，明明是最有威胁性的一个，可花素律穿来后，却没像针对江若谷或文官团体那般针对过他的缘故。
“朕昨日细细翻看了兵制。”花素律在武利智追迫的目光下，毫无压力的另起话题。
她拿起一本书，隔着桌子直接扔到武利智怀里。
这举动不合礼仪，尤其不合一个天子的行止！
使得武利智看着怀里被扔过来的书，总觉得有什么地方别扭，却又说不出来缘由……
武利智略略翻了几下，这上面的工具他穿开裆裤时就不知看几多遍了，内容早就烂熟于心。翻这几下，都是看花素律是天子的份儿上，给她几分面子。
“裁军一事已让军士人心惶遽，此时再改兵制实乃……”武利智语气尖锐，有不容反驳的威压。
但不待他说完，就被花素律十分没礼貌地打断。
“改制也好，裁军也好，都不是一蹴而就的事。”花素律游刃有余地睥着：“朝廷又不是要抛弃众军士，只是换个地方让他们为国家做孝敬而已。因此没什么好惊骇的。”
眼见武利智另有话要说，花素律又道：“如果说爱卿是担忧军士们入伍多年，离开军队缺少谋生的能力，这也不是问题。”
花素律靠在椅子背上，面无心情地指指外头。
武利智顺着她指的偏向看了眼，是窗户，没理解过来这是什么意思。
脑里一转，猛地一惊……
她该不会是说宫里的空缺位置多，让被裁的军士入宫吧？
武利智霎时心生恼怒，只是再深想一想，去年花素律刚放一批人出宫，到现在另有好些太监在皇庄开荒种地……
将这些人招进宫，好些不大可能吧？而且那么做，不就是换了个方式花“军费”吗？
武利智眼睛再度落到花素律身上，不明白她究竟是什么意思……
武利智心里想了这般多，实际不外眨眼一瞬的功夫，且他情绪不上脸，花素律也没猜到他肚子里在琢磨这些没用的弯弯绕。
只见花素律坦然道：“朕不是开了职业学院吗？那些被裁的军士，可以凭据军功减免学费优先入学。结业结果优秀的可以留学院当师傅，也可以直接做活。”
她再度指下外头：“太医院这两年在各地扩建添人，那些药园兽园也要扩。听章闻道说能打理这事的人少，市井里也欠好寻，现在正愁没人干呢！”
武利智错愕地看着花素律……他是真没想到，另有这么个出路。
众人一直以为的裁军，就是将军士们撵出军营、送回老家，至多个体人给部署个地方小官当当。
可没谁想过，原来皇上已经替这些人考虑好后路了？
花素律还没说完，她如自言自语般絮语：“酒库也缺人呢！另外，未来朕还想开个国有纺织厂，专门与外邦做丝绸布料的生意……哎，缺人啊~哪儿都缺人啊。”
武利智眼中本另有些不行思议，但等听见最后那句，脸色微变……
阴阳怪气地说这话什么意思？哪儿都缺人，就军队不缺人？
桌子下头，花素律正绕手指头玩……
她就寻思了，军士们怕被裁，多数是因为被裁后恐无生计。
事实上，真的被裁，那些愿意回家种地务农或自谋生路的，朝廷是一定要给予补助，资助其恢复生活。
这笔钱虽然多，但国库不是没有。
就是没有，花素律扎紧裤腰带也会把这笔钱发给他们！
究竟他们曾为国家赴汤蹈火，给予这些是理所应当。
而那些实在没奔头的也没关系，可以来职业学院学习呀！
——国立职业学院聘请多名宫廷名师，开设八大课程、涉及五大行业！
划分是：商业（算账理账）、农业（种菜粮、种药）、纺织业（织布、绣花）、餐饮业（厨子、酿酒）、畜牧业（养种种动物兼职兽医）。
未来还会涉足其他领域！
来了只要踏实学习、能力优秀，结业后国家包分配！直接进入体制事情！
这么高的待遇！先到先得，往后可纷歧定有！
花素律十分傲娇地想，究竟僧多粥少，总不能人人都部署，整一帮人尸位素餐吧？
武利智哑口无言，一张唇张开又合上复张开，重复半晌他都没吐出一个字……
他能说什么？
你说边线不能裁军，否则突发战事，战力跟不上？
人家回覆你不裁边线，裁此外地方。同时还增设民兵，理论上战力有增无减！
你说地方也欠好裁，否则支援不上！
人家回覆你适当淘汰并行改制，以应对流动。
你再说，裁了军士一时难以立足世间，恐民心生乱，军中动荡？
人家立马举起一面教念书，还教技术，并包生计的招工大旗！就差没在他面前摇旗呐喊了……
武利智不自觉攥紧了膝头的布料，他心中如何不知？这朝中真是担忧军力禁绝裁军的人，没几个！
多数都是有“门道”在上头，一旦裁军，就相当断了他们的钱口袋，所以他们才说什么都不愿。
武利智是真担忧的……但现在，他的担忧，人家早已考虑周全，他还能说什么？！
可他能接受，旁人呢？
尤其那些在有赚钱的人呢？
武利智自己手下，这种人也不在少数，如果一旦裁军，要如何抚慰？
整件事上，难的真的是下头那些黎民、那些大头兵吗？
朝廷里这些大官真的怕黎民生乱吗？
不！
他们不怕。
对于他们这些手掌大权的人，想“处置惩罚”很简朴，镇压也好或以少许利益诱之，都能解决，无非是解决得好与坏而已。
可无论怎么样，他们中的大多数人都不会被影响，仍然是高屋建瓴的高尚士族。
他们将这般那般的理由栽在那些平民黎民的头上，无非是想给自己寻个伟大的名头，来掩饰自己卑劣的目的。
武利智的拳攥得愈紧，乃至发出细微嘎吱嘎吱的响声……
曾经他看不起这些人，如今竟能视之寻常，以至无视……没想到不知不觉间，自己也成了他们其中的一员。
少年时的壮志激情，难道终究，要被这滚油般的宦海熬干？
可惜花素律叫他到这不是让他感伤来的，他内心汹涌的感性被花素律的声音打断……
“不外这些都是次要的，那些退下来的兵士，朕另有更重要的部署。”
武利智眼中略有几分疑惑，对于撤下来的兵士，当下皇上的部署就要已经够不错了，还要如何部署？
他抱礼看向花素律：“不知皇上另有何部署？可是需要臣去做的？”
“虽然。”花素律唇边隐含的笑意消失，神情严肃地注视武利智的双目：“朕要在军中招纳一群头脑灵活的有能之人，建设军事学院。”
武利智双目微睁，怔了一怔，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皇上，这是？”
见武利智面露疑惑，花素律解释：“就是教授研究军事技术的地方，如同……国子监一般！只不外国子监讲文，你们讲武，讲军队作战技巧、战法战术……”
“臣明白这些。臣不懂的是，为何要将精兵强将耗在这上头，建设这样一所学院？”武利智剑眉紧皱：“行军布阵光纸上谈兵用处不大。”
花素律不急不躁地为他解释：“军事学院，并不光是纸上谈兵，定时还要准备演武、模拟对战，像是考核。而且也不止学排兵布阵，还要研究！研究出新的、更高效的作战方式！”
武利智眉头皱得愈紧，只是现下眉间已不是不解，而是酿成了有些不行思议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