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这是什么酒呀，好香！”
“酒是好酒，名字俗了些，叫‘英雄泪’。”
“英雄泪？这还俗？”觉醒被这个名字惊到，欲望更强了些。
“屁的英雄泪，大丈夫流血不流泪，哭哭啼啼的，算什么英雄！”
“那为什么叫这个名字呀？”
“老子问谁去？酒是别人送的。”
“喔，送的呀。”觉醒明白，送的就是偷的。
“不外，这酒真是好酒，够烈，够浓，也够香。”不闹又闷一口，馋得觉醒手脚无力。
明月强忍着不敢笑。
“妮子，你笑什么？”
“啊，只是刚刚想起一句诗，叫什么‘丈夫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因而想到，纵然是英雄，也怕是有伤心惆怅的时候，可——”
“你这妮子说话怎么这般吞吞吐吐。”不闹觑她一眼。
“可是，伤心惆怅，本就是要哭一哭的，世人却不许他们哭。难道哭了就不算英雄了吗？”明月赶忙说完，低下头继续捶腿。
不闹闻言，思忖连连。
觉醒见师傅有些走神，小手游荡，就要拿起酒壶灌上一嘴。
“屁大的小子，懂什么是英雄泪吗你？这酒你也配喝！”不闹两指一拍，将觉醒的小手打得生疼。
明月瞧见又是心疼，又是想笑。
就在这时，藏经阁大门开启，进来两列戒僧，为首之人是觉律师兄，其身旁随着一张陌生面孔，朴朴素素，却别有一番气势，隐约察觉出，那人有些兴奋。
“见过不闹师叔，觉醒师弟，明月师侄，明飞明山已经归案认罪，但此案尚有一些事情要了结，还请移步到戒律院。”觉律敬重说道。
“是不是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啊。”不闹眼都没睁。
“师叔说笑了。”
“哼，这就是你们戒律院请人的规则？二十名戒僧，认真瞧得起俺这个门生。”
“师叔勿怪，这确实是规则。”
不闹理也不理，继续坐着。觉醒和明月略有些尴尬，却不敢停手。觉律和觉恶便也守在边上，当僧人嘛，最重要的就是耐心。
不闹虽是厮闹，却也不敢不给非法师兄面子，这确实是规则，他只是在讲明自己的态度。此事的要害地方已然清楚，是明谷三人欲行不轨，自己的徒弟仗义脱手，这没有争议。
可这脱手，偏偏发生在觉醒禁闭结束前一晚，少林没有“见义勇为”的规则，倒是禁闭的规则一茬又一茬，其中有一条即是若禁闭期间，擅自离开禁闭之地，当重新处罚，在原有的禁闭期限上再翻一倍。这样一来，等觉醒出来，不闹怕是再也闹不动了。
到得戒律院，少林四院的住持都到了，禅心院的不明大师，民生院的不慈大师，修武院的不悟大师，以及戒律院的非法大师，其余不字辈的大师也有加入，仔细看来，少林高层住持管事全都来了，只差方丈不灭大师。但也是片刻之后，不灭大师便来到此地。
明飞明山跪在地上，已然上了枷锁。市面上普普通通的枷锁可困不住少林武僧，这是少林独占的囚龙锁，看是木头做的，却重有一百斤，颇有门道，纵是不闹戴上，也不是轻轻松松便能挣脱，况且明飞明山二子。
觉醒和明月立在一侧，不闹居中，按规则，觉醒和明月也应当跪下，只是瞧见不闹的脸色，识趣的觉律并没有过来。果真，戒律院二门生觉刑过来说起此事，不闹理也不理。
非法大师瞧见，也没多话，见人到齐，便将昨夜一事事无巨细地说与在场之人，最后，又说道：“按少林规则，明谷明飞明山，欺辱同门，欲犯淫戒，又动杀心，论律当罚做少林刑徒，服劳役五十年，其心当诛，但其行为果，故减刑一半，为二十五年。明谷已经逝世，埋葬后山，刻铭作记，以警后人。”
少林刑徒，从字面上来言，就是做些劳力苦力之事，为少林其他门生种菜种田，筑楼铺路，期间享受人道主义待遇，一日三餐管够，只是粗劣一些。无事可做时，便抄经念佛，以净其心。但是，如果发现逃亡现象，一旦追回，当受二百少林杖。一般人不敢轻易实验，因为平常犯点小错，挨个十杖八杖，都半个月下不得床，更别提两百杖。
“明飞明山，尔等听清楚了吗？可有不平？”
“门生不敢，甘受刑法。”
“门生不敢，甘受刑法。”
“阿弥陀佛，觉律，带他们吃顿饱饭，今日上元佳节，多吃一些，明日押送至苦山，交由不苦师弟看管。”
“门生遵命。”
“阿弥陀佛。”院内之人一致赞同。
待押下明飞明山后，非法将目光挪到明月身上，深叹一声：“阿弥陀佛，明月，你可知道，少林不收女门生？”
“门生知道。”见轮到自己，明月松开觉醒的手，踱至大堂，跪倒在地。
“幸亏没有发生不行挽救的大事，明月，从今日起，本住持将你送出少林，且今后不得对外称是少林门生，亦不得使用少林功夫，你可有怨言？”
“门生没有怨言，谢谢少林收留，门生谢过诸位师祖。”
“那好，过跟前来，本住持须废了你的少林功夫，有些痛，忍着些。”
明月看向觉醒，觉醒也正要说话，却被不闹点住穴位，转动不得，脸涨得通红，双目欲裂。
明月用口型告诉他：“没事的。”
不闹也传声说道：“不要担忧，非法下手有分寸，不会坏了她的身子，修养一段日子还能学武，但少林功夫的金刚犷悍，确实用不得了。”
觉醒听到这，才松了口气，他怕非法将明月酿成一个废人。
非法常做这些事，少林难免有冒充清白人家前来偷师学艺的奸邪小人，也有不少学了少林武艺去到江湖仗势欺人、争狠斗勇的，所以只有废了他的功夫，才气彻底与少林脱去关系。
“阿弥陀佛。”非法行动凌厉，封住明月十二大穴位，然后在神堂穴连点三指，明月受创倒地，涌出一口鲜血。不闹解了穴，觉醒绝不犹豫地跑到明月跟前，将其扶起。
“觉醒师叔，没事的，我还好，我还记得雁行步。”明月擦拭完嘴角血迹，苍然一笑。
“好，学会雁行步，就谁也抓不到你了。”觉醒心疼地厉害，他没想到，少林为了维护声誉，会下这样的狠手，会对这样无辜的女孩的下这么重的手。
他又说道：“等你养好伤，我们一起下少林，离开这个鬼地方。”
明月虚弱地很，昨夜受的伤和生的病还没好，今日又遭到这般重创，就算是个铁罗汉，也经不起这般折腾。他将明月紧紧抱在怀里，掉臂在场之人的眼色。
觉醒是单纯的心疼明月，这五年来的朝朝暮暮，三餐四季，只有明月陪在他的跟前，两人说说话，打打架，不知不觉中便相互成了对方最可信赖的依靠。
他们是最好的朋友，并没有因为明月身份的袒露而发生变化。
或许未来会。
“阿弥陀佛。”在场的大师齐声念到。
“阿弥陀佛有什么用，自我慰藉而已。”觉醒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