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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星坠海记

第十六章 书生绝命月泪诗

飞星坠海记 小小鸣野 2537 2022-06-09 14:15:27

  七月十五夜,三家店,聚花楼。

  楼内灯烛辉煌,人声喧哗。酒香烈,花香浓,女儿香又浓又烈;琴声喜,笛声怨,琵琶声方喜方怨。自蛛网广发消息以来,聚花楼的门槛都涨到了五十两银子,客人仍然络绎不停,寒酸些的围在楼下,不时冲楼上的美人哀叹一声。铜算盘见状,为他们支起椅子,送些酒菜,博了名声。采薇小姐只是每晚亥时进场,在围帘之后,问候几句,然后献唱一首。楼外的男人即是在等现在。只听仙音袅袅,撩人心弦,摇摇不稳,飘飘欲醉,一曲歌罢,采薇退至内室,若有人邀酒,则先是由花楼主选出最有心意的三份礼物,交给采薇选择。选中的一方,则在各人三分羡慕八分妒的眼神中爬上楼去,入帘共饮。余人只能看着帘上身影,浮想联翩。今日被选中的三份礼物,一是出自天山的翡翠簪子,翠色玲珑,浑然天成,据说是云南玉匠石惊寒的手笔。不提材质,但是石老先生的名头,就值一千两白银。第二份礼物是一本诗集,作者是个酸腐秀才,文字华美,极意雕饰,有些矫揉造作了,但在聚花楼,在这全是刀光血影、一掷千金的地方,显得独具匠心,因而入选。第三份礼物一拿出来,各人笑怒,尤其是那些被比下去的人,喝到,“这是什么意思,花楼主,我们的真金白银,还比不上一条狗吗?”原来,第三份礼物是一只小狗,只是模样同华夏地域的田园犬大相径庭,毛色黑白相间,眼睛往上延伸到背部、尾部,皆是玄色,脸部往下,肚子、四肢是白色,更有意思的是那双蓝眼睛,似乎会说话似的。额头有三捋白毛,窜进黑毛里,宛若三撮火苗。小狗并不怯生,嗷嗷叫唤,有狼音。一位客人说道,“这该不是狼和狗的杂种吧,哈哈。”

  又有人说,“倒像狼和熊猫的生出来的。”

  众人一通大笑,狗主人一身白衣,不作理睬,静静等他们笑完,才开口道,“这是北国之北的犬种,当地人称西伯利亚雪橇犬,在下千里跋涉,历经千辛万苦,才平安归来,中华大地只此一只,你说够不够分量!”众人听了,这才消音。

  花无心将三件礼物端进去,只一会儿时光,便带着另两样落选的出来。是意料之外,也是意料之中,采薇留下了小狗。花无心邀白衣男子进去的同时,见告列位客人,“采薇小姐不爱金银财宝,只有一颗善心爱心,但是我们聚花楼不是宠物园,今后再送猫猫狗狗的,本楼主可不敢接了。”围观人群嘘声一片,送诗的男子呜呼哀哉,送簪子的男子则多瞧了白衣男一眼,平静离开。

  此时,三家店十里地之外的一棵大树上跃下一人,心事重重地离开。他正是塞北杀手卓逸,这棵树是“三只手”的灯号。每次行动之前,要先想好退却路线,距离行动地十里左右的地方,找着最粗的一棵树,爬到第三个分叉,若有标识,则讲明兄弟在这,可以相互援手。标识近似“米”字,三人各自卖力一笔,陆海是右划一道,阮登是左划一道,卓逸则是个“十”字。卓逸在树上看到两个兄弟已经汇合,担忧进一步加深。他感受此事是个阴谋,哪有那么多巧合?美人,宝珠,另有重金买命!他想撤,又放心不下两个弟弟,便急遽赶路,希望还来得及!

  聚花楼内阁,白衣男子正坐在采薇劈面,如果欣赏艺术一般注视着眼前人。“素颜玄发,皓齿单唇,明眸善睐,靥辅承权”他不禁借诗形容美人,“采薇女人,你真漂亮!”

  “令郎风姿翩翩,身修面朗,又如此懂女儿心思,真是难得!”采薇嫣然一笑。

  “小心思而已,女人喜欢,是在下运气好。”男子温声说道。

  “敢问令郎姓名,好叫妾身日夜牢记。”

  白衣男子小酌一口佳酿,“小小微名,不敢浊了仙口,采薇女人叫我白衣即是。”

  “呵,是因为你喜欢白色吗?”

  “虽然,世间除了白色,以及女人身上的颜色,另有此外颜色可以让人动心吗?”男子深情地望着采薇,后者竟不觉得无礼,反而心头窃喜不停。

  “令郎醉了,这山西杏花村,最容易醉人。”

  “酒不醉人,是,女人醉人。”

  采薇内心激荡,她从没见过这样的男子,知书,知礼,还知道女儿心事,若是再知些拳脚功夫,倒不失为人间良婿了。她虽然出道多年,眼里除了主人那般的男子,别人再瞧不上眼。孟少侠倒是切合她的期待,但采薇看不懂他,而且他已经有了心上人。消息散出去已经过了泰半个月,她的心思懈怠了些,在花姐姐告诉她之前,印象里的摘花手陆海,一定是猥琐至极的人物,而眼前的白衣男子,怎会做出那样伤天害理的事情?单单叫他站那儿不动,便会有许多女人送上门来吧。不想太多,两人小声攀谈着,像早就认识了,随便说些什么,白衣都能接上。一些内室之话,她竟也含血喷人地说了一些,男子像是被酒熏红了脸,生了几丝羞涩之情。再谈一会儿,兴许是时间太久了,下面的人纷纷不满,喧华起来。白衣无奈一笑,“今日与采薇女人相谈甚欢,听君一言,如沐东风,只是这里吵杂了些,实在有坏气氛。”

  “无妨,令郎勿恼,我们换个地方再喝杯茶。”采薇起身,邀请白衣再上两层楼,到茶厅再坐片刻。白衣欣然应允,起身时,稍作踉跄,采薇赶忙抽出小手,扶了一把。不知怎地,便从白衣身上摸出一个牌子,悄悄藏了起来。

  众人见采薇带着白衣男子上了楼,不满地叫嚣起来。花无心料到如此,出头说道,“采薇小姐同白衣令郎相谈甚欢,闻听令郎略懂书画,便邀到楼上共赏丹青。请列位客官勿怪,采薇小姐说了,愿意拿出‘月泪’珠,邀各人共赏,以表歉意。”众人听了,只是有些委屈,但想到也没有委屈的原理,于是欣然接受采薇小姐的歉意。花楼主命人取出“月泪”珠,悬于大堂顶上,众人眼瞧不外碗大珍珠一颗,顿感失意,说不外如此。花无心媚然一笑,叫人熄灭灯火,堂内立时漆黑一片,隐约能看到月泪珠的影子。众人不安,正要开口叫骂,只见月泪珠犹如一轮明月,徐徐从黑暗边缘升起,升到正头顶时,流光皎洁,与三五之月无二。虽不如灯火明亮,却别有风味。有人喉咙耸动,经听见咽口水的声音。为了掩盖此声,各人齐齐赞美。穷酸秀才指着月泪珠,思绪疯狂运作,想要写出两句诗来,名垂千古,好半天之后,才崩出一句“婵娟何意下凡来?只为人间穷诗仙”。他快解脱了,仰着头,还差两句。这时,堂内响起“轰轰”两声爆炸,众人惊怕,有的跑走,有的趴下,爆炸后的浓烟似乎有毒,人人咳嗽开来。

  这些事情对只剩一半诗的穷书生来说不算什么,全场只他一小我私家盯着月泪珠,没有忙乱,写点什么?皎洁?流光?不行不行,太常见太普通。华彩?烟火?不行不行,太吵太闹。打比方?比什么?不行不行,什么也不配!他着魔了,思想如同没进深水,不能呼吸。他读过太多诗了,那些诗手牵手在脑海里旋转,将他围在中间。他想出去,不想用别人用过的工具,却没有足够的力气推开。他像被牢牢粘在蛛网上面,像蚕一样作茧自缚,像五马分尸一般不由自我,像从悬崖跳下,却迟迟不能落地,哪怕是稀巴烂的痛快也不给他。他指着月泪珠的胳膊麻了,被无形的力量生生压了回来,还对他说了句,“放弃吧,别想了”。然而他不愿,像一个全身着火的疯子,忍着剧痛,只想看看自己烧完之后是什么样子。他放弃挣扎了,不愿找那些惊心动魄的词,从月泪珠里,他看到的自己的一生:贫困潦倒,一无所有,除了满屋子的书,所有人都说他是个书呆子,怙恃带着遗憾早亡,他到现在都没能娶妻生子,没有女人喜欢只会念书写字的男人。这个世界早就停止了科考,他选了一条没有上坡的路,没有终点的路,没有人走的路。他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没有诗书之外的喜好,没有生活,没有钱,没有人在乎,也没有人可以在乎,甚至没有一条狗,到现在,他最想写的诗,也没有写出来,想哭,没有眼泪。

  “平生写诗只写月,月升举杯月落眠。婵娟何意下凡来?只为人间穷诗仙”。

  他死了。

  他写完了诗。

  一道黑影趁乱飞到空中,将月泪收到袋子里,大堂再次漆黑一片。他杀了一小我私家。在收月泪的时候,他瞧见一个书生妆扮的人,正是那个用诗集当敲门砖的穷书生,看到自己收了月泪,便想也没想地飞出匕首,划破书生喉咙,杀人灭口!

  诗血澎湃,溅地满堂。

  另有一名躲在暗处的男子始终盯着月泪珠,见歹人脱手,便紧随其后,双双飞出了聚花楼。

小小鸣野

这首诗我写的照旧挺满意的,列位读友多多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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