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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星坠海记

第八章 了青坐忆半生行

飞星坠海记 小小鸣野 5045 2022-06-04 10:30:59

  五十年前。

  因为在饥荒年代,少林寺大开空门,广济灾民,救赎民众,所以饥荒之后,空门大盛,周遭五百里的老黎民都念着少林寺的好,经常来进香许愿,布施斋戒,另有不少人随着僧众早晚念经,百日习武,一来修身养性,二来强身健体。其中一少部门人则是专门为习武而来,却不愿出家,空空大师于是特意开了俗家武院,专门教授少林武术,但明令少林武术只为救人,不行杀生,违者少林必废之。前三年,也是早晚念经,白昼学武,武术只是一些简朴攻防自卫。三年之后,才可学习高深的少林武术。这样一来,便劝退了不少心智不正之人,但也培养出不少德武皆备的各人。学成之后,他们或留在少林,常伴青灯古佛,或自创一派,传教空门正气和少林武艺。因而有了天下武功出少林这么一说。但武道一途,难免争斗,老派新门,便纷纷以少林出山门生为试金石,上门挑战,输了暂且不谈,赢了便说一句“少林武功不外尔尔”。但少林寺并不回应,就算有人亲自上门挑战,少林也只是闭门谢客,并不与之争斗。于是江湖上便称少林僧人都是乌龟王八,一有事便缩进龟壳。寺内武僧纷纷请示空空方丈,要出门迎战,以振少林雄风。方丈只是不许,“阿弥陀佛,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天下争雄,伤亡几何?名利空空,我佛慈悲。”少林总不应战,在江湖中徐徐消了名声,上山习武之人年年淘汰,香客也只剩下饥荒年代的老人。

  虽然方丈下了禁令,但禁不住人的念头。少林寺有禅、武、戒、民院,禅指禅心院,主管坐禅讲经,修习经书,弘扬佛法,普渡生民;武指修武院,主要是武僧习武创武之地,除了普遍修习的鼎力大举金刚经、擒拿手、少林棍法,另有空门四蒂诀、三法印等高深武道,平常武僧若学会了四蒂中的一二种,便已经算得上出类拔萃,学会四蒂的还鲜有人,纵然修武院主持空力大师,也只会两蒂半;戒指戒律院,主管寺院门生戒律,不管在寺内照旧寺外,只要违反寺规,就得受罚,因而戒律院的僧人多来自修武院,因而两院而僧人亲近许多,但违反戒律的又经常是修武院的武僧,也埋下了不少隐患;民指民生院,主管寺内一切香火、僧人吃穿用度、香客进香、寺院日常运作等。这四院中,修武院和民生院是赞成应战的,武僧脾气急躁,争强好胜,受不了这个鸟气,而民生院则是因为避战导致信众淘汰,香火日渐衰微;至于禅心院和戒律院是阻挡的,禅心院本就是读经课本,与世无争,戒律院是担忧一旦迎战,怕犯了杀戒,于佛不敬。但厥后,修武院的一位高僧主持了戒律院后,便成了三对一,空空大师不得已,提出一个条件,“谁能学会四蒂诀,便可代表少林迎战”。听到这个消息,懂事的已经明白了空空方丈的用意,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打败一家不算什么,难得是打败天下。只要接战,少林百年不得安宁,早晚都市有人找上门来,赢了好说,输了才是真的输了。四蒂诀是少林绝学,相传为慧能祖师从释教四蒂中演化而来的武道,划分教给四个徒弟,代代相传,在江湖上有了名声,百年无人能敌。这四蒂划分是力蒂、步蒂、刀蒂、剑蒂,修习顺序也是从拳脚身法,再到刀剑。但江湖也有千百年的积蕴,出了许多人物,专门跟空门四蒂比拼。结果就是少林败了,四蒂离开,只求极致,放弃和合,已经算不了顶层武道。少林因此消沉至今。四蒂疏散,并非不堪,只是难登绝顶。但只要四蒂合一,天下无敌。少林寺中,武功最高的当属空空大师,据说四蒂皆成,但他本人佛法精神,不争虚名,无意争斗。方丈之下,排名略有争议,一个是禅心院大门生了心,也就是跟了青一起赶路的那个孩子,他禅武皆修,而且年纪不大,二十七岁,天资聪颖,慧根深重,是禅心院的预备主持,凭据传统,也是预备方丈。另一名就是修武院的二门生了青,已经将力蒂和步蒂练得炉火纯情,正在寻找趁手的刀剑,好继续练下去。了心和了青是空空大师最小的两个徒弟,却是最智慧进步最快的。他们两个相差两岁,亲如兄弟,夜夜同寝,餐餐同桌,但性格完全差异。了心心似静潭,动若大江;了青心如烈火,动似奔雷。一清秀儒雅,温和如春;一凌厉强盛,潇飒如秋。了青经常找了心交锋切磋,了心从不跟人动手,除了了青。了青在修武院已经无敌了,但对于了心他一边不平气,一边又觉得痛快,每次自己新练了招式或者突飞猛进,都市去找了心切磋,无一例外,从没赢过,而且总是觉得差一点,就一点。之后,他会愈发勤奋练功,却仍然越不外那一点。他气急松弛地问道,“师兄,为什么我总是差你一点点?”

  “因为我比你年长两岁呀。”了心笑着说道。

  “那我岂不是这一辈子都追不上你了?”了青不平气。

  “也不是,你比我读的佛经多了,就追上我了。”了心又想劝了青读经。

  “我不爱读经,我要练成四蒂,重振少林。”了青立誓道。

  “我也希望有那么一天。”了心说道。

  “师兄,你练了到几蒂了?”了青问道。

  “我已经练成了。”了心双手合十。

  “我不信。”了青撇撇嘴。

  “那你来试试。”了心笑着邀请。

  “下次吧,我再练练。”了青拍拍屁股跑了。

  三年后,了青终于练成了四蒂,其时他二十六岁。空空方丈召开少林盛典,由了青对战四蒂传人,只有全胜,他才算学成了四蒂。要知道这四蒂传人,都是只精通一蒂的妙手,并在历代传承中,秉持扬弃原则,革故鼎新,练得炉火纯青。一小我私家可以成为刀枪拳脚样样精通的武学全才,但要是跟专门修习拳脚或者刀剑的大师来比这一偏向的武道,那么无论是时间照旧经历,都难以企及。虽然,得排除一种可能,那就是天生的武学奇才。了青即是少林的武学奇才,四蒂传人无一例外,都是年过半百的长老人物。力蒂传人空山大师,人高马大,金刚怒目,俨然战神天降,黝黑的皮肤下匍匐着刚猛的劲道,拳头上是一层层的老茧,他常年光脚,纵使三九寒天,也不见冷。寺院虽然没有明文划定,但门生们普遍遵循着不越级战斗的规则,这是一种尊重。但对了青来说,这是让人眼馋的香饽饽,他早就想找个了心之外的对手了。了青脱掉僧衣僧鞋,挽起裤脚,进了修武场。跟空山大师站一块,了青像个孩童。

  “师叔,请见教。”了青合十问礼。

  “来吧,不用留手。”空山合十闭目,他准备用肉体反抗了青的攻击。

  了青也不犹豫,蹬步向前,凌空一记飞拳,直击空山面门。后者抬臂出拳,一气呵成。双拳相撞,空山大师退了三步,每一步都在地上踏出深坑,最后一步右脚直接陷入坑中。了青则在空中翻了十几个跟头卸力,落地时已在武场界限处。不等各人呼气,了青疾步俯冲,又是一记凌空飞腿,空山大师身子后仰,出腿接招。两腿相交时似乎暂停了几秒,然后爆炸一般离开,了青又是翻身卸力,落在界限,空山大师则顺势就地打坐,两股深陷。等空空大师宣布了青小胜之后,围观的人才大口呼吸,两次碰撞只用了一个呼吸,许多人还没看明白,战斗就结束了,照旧了青赢了。场外有人指点到,空山修行五十年,埋首力蒂,虽然只是接招,但退却便意味着输了。

  “空山师叔,冒犯了。”了青走向前去,扶空山起来。

  “他奶奶的装过头了,小子,若不是差一辈儿,我非得跟你好好干一架。”空山气呼呼地说道。

  “师叔承让,等我回来,好好跟你打一架,找个体人看不着的地儿。”了青笑着应和。

  “行,到时候就咱俩,没人看我也就不用装了,真他妈累。”空山大师说道。

  确实,如果空山大师掉臂及身份,主动出击,或者同时出招,而不是原地接招,那胜负难说。只是碍于面子的问题,又是同门师叔侄,不宜太过认真,了青这才如此轻易赢了。

  后面三天,身法蒂传人空灵大师、刀蒂传人空悲大师、剑蒂传人空言大师,都同空山大师一样,只是被动接招,但只要出招,仍是全力以赴。这其中既有对晚辈的包容和欣赏,也有对武道切磋的尊重和崇尚。少林寺处于沸腾之中,身在空门中,犹是世间人,他们并没有在佛经中完全丢掉人的七情六欲,只是淡淡地藏在心底不容易掀开的地方。虽然没有离别仪式,但了青出门时,师叔的期待、师兄弟的崇敬与希冀是不言而表的。他的行囊中,除了木刀木剑和少量盘缠外,另有两本经书,一本是空空大师手写的静心咒,一本是师兄了心赠送的读经心得。

  “了青,此番下山修行,为师只说一点,不行杀生,切记。”空空大师交接道。

  “师弟,掩护好自己。”了心说道。

  这是了青最亲近的人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他每次想起,都市看向少林偏向,迎风落泪。

  下山时候,了青是同孟守仁伉俪一同出发的。孟守仁是川府地域的大户人家,这些年游历江湖,到了少林寺山下,自然忍不住上山造访。他为人谦虚亲善,有儒侠之气。其妻是山东地域的大户小姐,两人一见倾心,私定终身。孟守仁拳脚精通,尤擅使剑,两人曾经切磋过,但点到为止。下山之后,了青一下子迷茫了,他是要重振少林雄风的,但怎么振,找谁打架,他从没想过。孟守仁听了,出了个主意,“了青大师,这无非就是杀鸡吓猴,可以先把少林周围的声音听听,上门拜山,然后再去找远处的,想省事的话,就找最炸毛的和名声最臭的。”

  “孟兄言之有理。”了青豁然明了。

  “这种事业,非一朝一日之功,了青大师既然是第一次出山,就应该先了解一下江湖,看看人情世故,人间百态,再做计划,事半功倍。”孟守仁接着说道。

  “就听孟兄的。对了,孟兄,你我年纪相差不大,不用叫我大师,直呼了青即可。”了青坦率地说道。

  “青兄果真天资聪慧,我这才点拨两句,你就懂了。”

  三人在山下小镇买了马,边走边逛。了青虽然年逾弱冠,但自从上山之后,再没下去过。这时到了小镇,新奇水平不比狗子到了泽州府弱。只是进了一次酒馆,了青便对佛发生了疑问。孟守仁点了一瓶白酒,两斤牛肉,了青赶忙念了几十遍阿弥陀佛。

  “青兄,我就佩服你们能一辈子酒肉不沾,换我的话是万万不能的。”两人熟络地很快,孟守仁也不再文绉绉地客套了。

  “孟兄,佛曰,不行杀生。酒虽是粮食酿的,但喝多了容易破了其他佛戒,因而不行饮酒。”了青干巴巴地吃了口素饭。

  “也是,酒最容易坏事。”孟守仁嘴上这样说,却下了一大口。

  “你也少喝点。”苏禾劝道。

  这时外面进来几个大汉,手上拎着武器,刀剑棍斧都有。他们还没点菜,就看到了一颗明晃晃的秃顶。

  “哎哟,这居然有僧人,哥几个,你们见过僧人下馆子吗?”一名贼眼瘦汉吆喝着。

  “还真没,你们说僧人不吃肉是不是真的,他跟前有酒有肉,哎哟,另有个美人,这他也忍得住?”一名肥脸大汉叫到。

  “你们说,僧人是不是也那个过,都太监了,所以看到美人心动也没法子嘛。”贼眼瘦汉继续说道。

  “是啊是啊。”旁边人赞同着。

  了青皱着眉头问孟守仁,“这就是江湖中人?”

  后者摇摇头,“这是江湖里的狗。”

  了青和苏禾都笑了。

  “年老,他说咱们是江湖里的狗?”一三角眼儿追随说道。

  “他妈的,我听见了。小子,咱们比划比划?”贼眼瘦汉向前两步,刀子扛在肩上。

  “滚!”孟守仁冷哼一声,随即出腿,只听哎哟一声,贼眼瘦汉已经躺在马路上了。其余几个作势就跑。江湖狗最擅长的就是欺软怕硬,打得过就往死里欺负,打不外就溜之大吉。

  “孟兄,你为何如此粗鲁?”了青瞪大了眼睛。

  “啊,苏禾,我粗鲁吗?”孟守仁装迷糊儿。

  “孟哥威武!”苏禾星星眼儿。

  了青气得噎住了,端起碗就喝,不成想是孟守仁的酒碗,真是噎不得,喝不得,左右为难,涨红了脸。苏禾赶忙倒茶,了青才吐了酒,通了喉咙。孟守仁早起扶桌大笑,了青苦不堪言。

  吃完饭,三人继续前行。了青看着人来人往,一阵坎坷唏嘘。

  “青兄为何如此感伤?”

  “我小时候,闹兵灾旱灾,家里人都被饿死了,只剩我一个,多亏恩师把我带回少林,抚育成人。现在太平盛世,人人安身立命,我佛慈悲,人间幸甚。”了青说道。

  “是啊,现在年景好,人民过得舒服。但照旧有些欠好的因素,像适才那几个,一看平时就是欺男霸女之徒,我这几年游历大江南北,见过不少为非作歹的人,山匪,市侩,贼子,仗势欺人,滥用武力,受欺负的平民黎民叫天不应,叫地无门。我们习武之人,第一不是为了自保,而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惩恶扬善,替天行道。”

  “孟兄说的不错,我们习武之人,理当为这个世界做点什么,而不全是争强好胜,要那个天下第一莫须有的罪名。孟兄,受教了。”了青听出了孟守仁的意思,他没有劝自己不去重振少林雄风,而是告诉自己要去做更多的事。

  “青兄,不用想了,这两件事并不冲突,你先办你的事,顺便做些此外事就行,驾,这路宽敞,我们跑起来!”孟守仁说完便纵马狂奔。

  “等等我,孟哥。”苏禾赶忙追随。

  “有原理。”了青想。

  不闹踢开狗子的房门,拎狗一样拎起来,“狗子,唐爷有事,把你交给我了,以后我就是你师父,你就是我徒弟,路上我也想好了,你是觉字辈,就叫觉醒好了,来了就睡觉,你照旧头一个。”

  狗子迷糊着,很像被一巴掌扇醒的狗。

  “师父,那我可以跟你学武了?”狗子很机敏抱住师父胳膊。

  “早着呢,先去挑水吧!”不闹甩了一句,把狗子丢下。

  “挑水之后呢?”狗子从床上跳了下来。

  “砍柴,扫地,做饭,念经,听书,多了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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