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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汉在逃天子

第五章 计划跑路的毒士贾诩

大汉在逃天子 沈不渡 2447 2022-01-21 21:00:00

  “道长,烦请给俺算一卦。”

  大帐灯火通明,纵是未至黄昏,因着夏雨倾盆的缘故,帐内依旧燃起了从未央宫里抢掠来的精致宫灯和烛台。

  上好的熏香味道在鼻前萦绕,身披扎甲的粗壮将军饮满一杯酒,遥遥对着阶下的羽衣羽士说道。

  且看这将军,腰间带刀不说,背后亦是交织负了两把刀,俨然就是“三刀将”的意思。

  这“三刀将”也不是别人,正是董卓死后,西凉军的两雄师头之一的李傕。

  “敢问将军,卜算何事?”

  “嗯...”李傕直接用手撕了一块汁水淋漓的牛肉,问道:“算一算今晚俺要几个宫人来伴枕席?”

  那羽士咽了口唾沫,也不敢延误,就地便开坛做法起来,手中符纸一抛无风自燃,又挥舞桃木剑脚踏七星步念念有词。

  须臾,这羽士收工开口。

  “老君说,将军龙精虎猛,须是有四相之数今晚方能阴阳和谐。”

  李傕大快朵颐,肉汁都溅到了髯毛上,复又想问的更详细一些,却被自家侄子李暹打断。

  “昨日天子情急,亲手砍了个小校,道长不如算算是不是坏了刘家的龙气?”

  眼见羽士一时语迟,旁边脸上涂满了各色油彩的巫女抢话道:“将军,不如我击鼓请神给您算算?”

  李傕陷入沉思并未搭话,巫女自以为得了默许便想敲起鼓来。

  谁料鼓声刚响,被打断了思绪的李傕骤然起身,拔出腰间名刀“犬神”,爽性卸了那巫女的头颅。

  “咚~”女巫的头颅被重重地掷于鼓面。

  继而叽里咕噜地滚落在从西域贡来的地毯上,帐中瞬间鸦雀无声。

  李傕不耐烦地把刀搭在案几上,向着劈面案几后跪坐着始终一言未发的黑衣中年文士问道:“文和先生,俺与郭汜那盗马贼交兵日久,即是得了羌胡和杨奉相助依然不能彻底压过他们,可有良策?”

  说罢,貌似粗犷残暴的李傕死死地盯着劈面的贾诩。

  贾诩没答话,反而双手捧起酒樽认真地隔空敬了杯酒,李傕强压下心头急躁回敬。

  饮下清亮的酒水后,黑衣文士贾诩终于开口,嗓音降低且沙哑。

  “将军有羌胡首领和白波军杨奉相助,郭汜也有杨定、董承相助,纵然牛辅将军的部曲泰半都跟了将军,郭汜那边亦是敢战的西凉健儿,如何能分出个高下来?”

  贾诩这话听着似乎很有原理,却也不外是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

  把谁都知道的纸面实力拎出来讲一遍,说了即是没说。

  约莫是耕牛的肉太老,李傕扣了扣牙缝,呲牙说道:“以前与文和先生同在牛辅麾下做校尉的时候,俺便知道文和先生是个知兵的,胸中素来有韬略,不如明日文和先生领军?或许有奇效也说不定。”

  贾诩看了看李傕身后背的龙牙、虎翼,这两把不知道从哪位五陵好汉墓里刨出来的宝刀,心头却腻歪了起来。

  从前董卓的女婿牛辅做中郎将,手下四个校尉李傕、郭汜、张济、贾诩。

  如今李傕郭汜在长安交兵不休,张济远避关东陕县,唯有他贾诩寄身李傕麾下,却偏偏在牛辅旧部多有威望。

  说到底,李傕这是试探他贾诩呢。

  他若是真允了,说不得便要龙牙、虎翼来见见血了。

  “将军莫说笑,我一介文人,当年在凉州举得孝廉您又不是不知道,如何带的了兵。”

  李傕收起了戏谑的笑意,径自撕下帷布的一块丝绸拿来擦刀,认真问道:“那文和先生,如何出个战略,让郭汜与杨定、董承离心?”

  你道是出个战略跟你吃块牛肉一般容易?

  贾诩腹诽不已,若是换了旁人突遭此问莫说是战略,看着明晃晃的刀锋恐怕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贾诩却终究是那个毒士贾诩,敲了敲案几朗声言道:“此事易也。”

  “不必说他们离心,本就未齐心过。”也不卖关子,贾诩详细说道:“杨定,凉州大人(当地士族领袖)身世,董太师在时与牛辅、段煨并为中郎将,身世门第高在军中职位也高,本就瞧不起身世低贱的武夫,更况且以前位列我等之上。”

  “确实如此,杨定那贼鸟眼高于顶,以前即是俺的恩主牛辅将军在时,都不大正眼相待。”

  贾诩分析地清楚明白也没有酸文人的掉书袋习惯,听得入神的李傕赞许所在了颔首赞同,旋即把擦好的宝刀插入腰间刀鞘里,暂时收了杀机。

  “那即是了。”正襟跪坐的贾诩敲了敲案几,“董承与郭汜是一条心吗?”

  李傕和侄子李暹险些同时脱口而出:“虽然不是!”

  “董承身世河北,是灵帝母亲董太后的侄子,女儿又入宫做了朱紫,与当今天子是亲上加亲的关系......即是从前同在牛辅将军麾下,董承既不是我们凉州人,官职也低一头,郭汜又怎会与他真心相交?即是倾心接纳,董承又信几分?”

  李傕听了这番详尽的分析,似乎眼前的迷雾被拨开了一般。

  不知道是不是饮了酒的缘故,李傕愈觉察得帐内闷热,便卸下了胯间裙甲,一边卸甲一边示意贾诩继续说。

  “为今之计,只要将军与那郭汜约定罢兵,将军放了天子,郭汜放了百官,等些时日郭汜与杨定、董承一定反目!”

  贾诩语气急促,趁着李傕未开口增补道:“败了郭汜,到时候天子和百官不都是将军的?”

  李傕挠了挠黑红的脸颊,总觉得哪里似乎有些差池,但又说不上来。

  于是李傕便搪塞道:“俺知道了,且观明日雨停了再与那郭汜战上一番,若是不胜再做决意。”

  知晓释放天子的建议不切合李傕心意,贾诩在心底叹了口气,便也不在多劝。

  若是有时机拉一把,他定然是拉那南坞里的少年天子一把的,剩下便看造化了,也算是尽了汉室多年恩义。

  如今既然没时机,贾诩也不会犯颜直谏,他自己明哲保身再寻良主即是了。

  总之,李傕如同出笼野兽一般,这些日子与郭汜在长安城里杀疯了。

  去年这俩人还不外是小小的校尉,如今骤升高位掌控朝廷,用“自得忘形”来形容都不太合适,简直就是地里的蚯蚓飞上天,把自己认真龙了。

  虽然没听过“欲使其灭亡,先令其疯狂”。

  但贾诩依旧清晰地认识到,当这些军头认为武力可以控制一切的时候,其结局就离自我扑灭不远。

  所以对贾诩来说,当务之急是选个新的寄身之主,而西凉军团在长安外驻扎的将军,也只有华阴段煨、陕县张济两个选择。

  至于李傕若是真用了他的战略,那郭汜三人自然会离心离德,可时日一久,李傕这边的羌胡雇佣兵和白波军杨奉,便不会离心离德吗?

  这即是贾诩被称为“毒士”的原因了。

  管杀不管埋,用了我的战略虽然会奏效,但有什么结果却要你自己肩负了,想不明白也活该被玩死。

  就在贾诩思虑之间,突然有甲士掀开大帐厚厚的门帘。

  夏日“噼啪”作响的暴雨声,以及湿热的水汽倏忽间充斥了大帐内外。

  “将军欠好了!”

  李暹抢声:“怎地欠好?说不清楚,砍了你狗头!”

  “张苞、张宠反了!引了郭汜军进来,如今东营已经乱成一团了!”

  李暹神情忙乱,李傕却到底是和宿敌郭汜一起击败过朱儁、徐荣、吕布等名将的沙场宿将。

  “来的正好!李暹,你且去南坞看住了天子,再叫几个亲兵拿俺腰牌去寻杨奉引兵过来助战。”

  “文和先生随我一道整军迎战,今日俺非宰了郭汜这盗马贼不成!”

  李傕踢翻案几,拔出刀来厉声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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