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文浩长叹一声,正要说话,庞县尉已经先说了:
“这样吧,你家在哪里?我这就差人赶去跟你怙恃商议这件事,马上提亲。——虽然是你们家托媒提亲,我们家立即就会允许,劈面商定这婚期,六礼齐备,就可以结婚了。对了,你家不远吧?”
纳尼,你要去找我老爸老妈商议亲事哇?
OK,你愿意被雷劈的话,没问题啊!
对方要是一直追着提亲怎么办?我在大宋朝哪里找一对怙恃给你去商议亲事啊?
看来怙恃之命这一招不能用,得换招式。
当下,杜文浩神情一黯,轻叹一声:“唉!我怙恃…………不在这个世界了……”
这话没错,这是一千年前的宋朝,别说怙恃了,就是自己祖宗的祖祖祖祖祖宗都还没出生呢,简直不在这个世界。
不外,说到怙恃,他想起,自己突然穿越来到一千年前的北宋,现代社会的怙恃,不知道自己下落,现在只怕心急如焚,伤心欲绝,禁不住真的伤感无限,连眼圈都红了。
庞县尉见他这样,还以为他怙恃已然不在,说起双亲,竟然劈面哭泣,这番孝心实在令人赞赏。
不由一拍大腿:“明白了,唉!原来令尊令慈均已不在,真是令人伤感……,既然如此,那先生另有什么疑虑的呢?”
杜文浩吸了吸鼻子,道:
“我行走江湖,摇铃行医多年,原来靠行医省吃俭用已经积贮了点钱,想找个地买间陋室安置下来,没想到,前些日子,路遇匪徒,所有的银钱都被抢劫一空,连同铃医行囊,幸亏林掌柜美意请我做了炮制药材的师傅,还临时兼任坐堂医生,这才有了个栖身之所。”
“是啊,先生遭遇,令人同情。这些打家劫舍的贼寇,本官一定将他们缉拿归案,重重法办!”
杜文浩叹了口气:“唉!所以啊……,大人,眼下我这样子,说得欠好听,那是寄人篱下!身无长物,连个茅屋都没有,还谈什么娶妻立室啊?我纵有心娶令嫒,也不忍心让她跟我受苦啊!”
庞县尉名顿开,心想闹了半天,人家照旧为自己女儿好,有些内疚,连连颔首:“先生所言极是!那先生计划怎么办呢?”
“我还年轻,才刚过弱冠,应当先成就一番事业再说。”
“先生的理想虽然令人赞叹,不外,昔人说的是‘立室立业’,这立室是放在前面的,先有家,再立业。所以,先生应当立室之后,再立业啊。再说了,这行医一道,要想创着名堂,成为名医,就算医术精湛,置β也得熬个十年八载的。小女年岁不小了,再要拖延到先生成就一番事业的时候,只怕……,唉!”
“就算不立业,这立室也得有个家才行啊,我现在寄人篱下,身无长物,也没立室的基础啊。”
“呵呵,钱财之事好办,这次先生救活玉儿,我赠你白银一百两作为诊金,用这笔钱购置一处小宅院,买上几亩薄地,加上你行医赚钱,这养家生活应该足够了。”
“大人馈赠,我心领了,但我不能收。”
“为什么?”庞县尉愕然道。
“凭据规则,坐堂问诊,每次五文,出诊每次十文,药资另算。治好了二奶奶,先后出诊算下来也最多超不外一百文。如何能收一百两白银?”
“呵呵,先生真是实诚人,不外,我听说医生行医,诊金并无定例,凭据各自家财确定,家中殷实的,数倍数十倍给也并无不妥,一般人家,一只老母鸡,一筐鸡蛋,或者一捆柴火,冲抵诊金,也未尝不行。
至于清贫人家,仁医向来不受诊金,甚至还奉送汤药。
听说先生也曾给客栈一贫苦妇人小孩义诊,让人敬佩。我妾室玉儿是我庞家恩人,是老太太心头肉,如果先生真救得了玉儿一条性命,给一百两银子诊金又有何妨?先生何须矫情推却呢?”
杜文浩淡淡一笑:“若是别人,别说一百两诊金,他要愿意,给再多我也收得心安理得,只是,大人,您的诊金,我不能多要。”
“这是为何?”
“救死扶伤原来就是医者的本份,救人性命的事情,哪个医者没遇到过?对于行医之人来说那是理所应当的平常事,要是借此索要重金,岂不成了借机敲诈,趁人之危嘛!
所以,凭据老例,就算救人性命,一般也就送个诊金三四两就行了,赠送诊金凌驾十两,那已经很是稀有。
如果大人一下送我百两白银,这恐怕是闻所未闻的事情,只怕立即成为街头巷尾酒楼茶肆闲聊的热门话题了。”
“那有什么,他们喜欢嚼舌根就让他们嚼去呗!”
“那可不成,眼下老太太将令嫒许我为妻的事情已经传遍全城,人家不用想也知道,大人重金酬谢,显然是大人有意帮扶于我。大人你想啊,我要靠岳父的资助买房购地娶妻生子,跟倒插门的赘婿有什么划分?那一辈子会抬不起头来的!我被人瞧不起,恐怕令嫒也不会过得好的吧?”
庞县尉傻眼了。
赘婿是招男子入女家为婿,由远古的服役婚生长而来。由于赘婿与男尊女卑的礼教思想相反,所以历朝都受到歧视,唐宋时蔑视赘婿,称为“疣赘”,是为世人所不齿的。
所以这番话让庞县尉也频频颔首:“先生所虑有理。要不……,我多多陪嫁妆奁呢?——也不成,别人也会乱说的。这……,这可怎么办?”
杜文浩道:“所以,这件事照旧等等吧,既然大人认为我未来前途不行限量,我也觉得我有一飞冲天的时候,而且不会太久,待到那时,再商议这亲事,大人觉得怎么样?”
庞县尉盯着杜文浩,脸上的笑容徐徐消失了:“搞了半天,先生找理由拖延时间,是想婉拒亲事啊?嘿嘿,我堂堂县尉,把女儿倒贴给你小小郎中,已经是给你天大的面子,你竟然给脸不要脸,推三阻四,认真以为我闺女没人要,非要倒贴给你啊?”
我说话有问题吗?怎么就被看出来了。
撕破脸说话了?
既然你的话说得这么难听,我也就没须要找借口了,你女儿虽然美貌,我也不是见到美女就变软脚虾的人。
当下,杜文浩淡然一笑,直接下逐客令:
“今晚要密切关注二奶奶的病情,现在是要害时候,有什么状况马上叫我。好了,劳累一天,我想休息了,大人请回吧。”
庞县尉瞪眼瞧着杜文浩,鼻孔重重哼了一声,袍袖一甩,出门走了。
杜文浩望着他背影消失,摇摇头,等了片刻,这才慢慢来到前厅,见雪霏儿还在大堂里和林青黛说话,便走了已往。
雪霏儿见到杜文浩,迎上来笑嘻嘻道:“我到你房间看看小狗子,成不?”
“行啊!”杜文浩知道她想看的其实是那只抱回来的虎崽。
带着她回到房里,果真,雪霏儿进门后就把房门闩上,急声问:“虎崽呢?还在世吗?”
“不知道,可能还在世吧。”
杜文浩快步走到床边,掀开被子,见那虎崽躺在被子里,两眼紧闭,蜷缩成一团,在那里簌簌发抖。
雪霏儿看得可怜,想伸手去抱,却又不敢,捅了一下杜文浩:“你快抱它去吃奶啊!”
“还用你说啊?”杜文浩小心地将虎崽双手捧着,走到狗窝旁,将虎崽放在狗仔堆里。
母狗觉察异样,回过头,用鼻子在虎崽身上乱嗅。
杜文浩忙道:“你快抚慰住它,要让它闻出虎崽不是狗仔,它就不会给虎崽喂奶的了!”
雪霏儿忙蹲下身,用手轻轻摸着母狗的脑袋和脖子,母狗收回脑袋,将下巴搁在木箱边上,一副很享受的样子。
虎崽躺在狗仔堆里,满是金黄色花纹的身子哆嗦得跟筛糠一般,闭着眼把小脑袋四处乱扭,似乎闻到了奶香,却找不到,急得嗷嗷叫,艰辛地将小脑袋往狗仔堆里乱拱。
而那几个小狗仔,尽管个个都还没睁眼,却是争斗好勇精力旺盛,似乎知道虎崽不是它们一家人,都四脚乱刨,三两下便将虎崽踢了出来,可怜巴巴趴在那发抖。
雪霏儿斥道:“你们可真犷悍!”
伸手将几个已经吃得肚子滚圆的小狗崽抓起来放在旁边,空出一块地,对杜文浩道:“快把虎崽拿过来喂奶啊!你想看它死啊?”
杜文浩笑了,低声道:“哎,你不是说养虎为患吗?怎么这会儿比我还着急啊。”
“哼!都抱回来了,说那么些干什么?赶忙的啊。”
杜文浩将虎崽一手抓起,放在母狗的肚子下。虎崽拱了几拱,小嘴张开四处摸索,终于叼住了,贪婪地吸吮起来。
杜文浩这才长舒一口气:“好了!只要虎崽喝了狗的奶,身上有了狗的奶汁味道,以后这狗就不会不给它喂奶了。”
“是啊?那就好!可是,这虎崽长大了,会不会咬这些小狗?”
“不会的,都是吃一个母亲的奶长大的,算得上同胞兄弟了,怎么会窝里斗呢。再说了,差不多的时候就送虎崽回山上去了。”
“嗯,这倒是。”
雪霏儿摸着狗的脑袋,狗也不管含着猛吸吮的虎崽了,只顾趴在那瞌睡。
两人饶有兴趣地看着小虎崽吃奶,雪霏儿试着把那几只搬开的狗仔一只只拿回来吃奶,而这时虎崽喝了奶,有了力气,死含着不放,那几只狗仔也刨不开它。
纷歧会,也慢慢习惯这个新来的争食者了。
又过了一会,小虎崽吃饱了,蜷缩在小狗崽堆里呼呼大睡。
雪霏儿这才放心里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