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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子风骚

第二十章:击鼓鸣冤

士子风骚 上山打老虎额 2577 2013-05-16 12:11:02

    张家的管事张进吓了一跳,连忙去寻了熏香来,放在张太公的鼻尖下,张太公狠狠吸了一口,香气袭脑才恢复了神智。不外取而代之的是震怒,张太公狠狠用手杖敲着地面,恶狠狠的道:“谁,是谁这样斗胆,竟敢骑在我张家头上?”

  门子吓得大气不敢出,管事张进在旁抚慰他,道:“不要畏惧,把知道的都说出来。”

  门子才道:“是县里的班头徐昌和他儿子。”

  “又是他们!”张太公彻底暴怒了,以往只有张家欺人,还从未有过在这钱塘的地界上有人欺到他们头上的。这姓徐的父子张家原来就要收拾,谁知他们居然找上门来。

  “都还愣着做什么?快,快,召集人手,立即把他们那什么义庄砸了,至于那姓徐的父子二人,给老夫狠狠的打,打死!不外是两个贱役,真要吃了讼事,老夫自然有措施周旋。”

  说出这句话,张太公也是有底气的,张家家底深厚又是豪绅之首,代表的是整个钱塘士绅的利益,现在有人欺到头上,若是不给予严厉还击,这脸面往哪里搁?

  门子照旧动都不动,管事张进觉得事情有些过份了,只是太公暴怒之下,却是不敢讲话。

  “怎么?你们难道要反了天?快去。”

  门子道:“只怕府里的人手不够,除非请各处庄子的佃户一道动手,那义庄外头围了许多人都给那徐家父子叫好,而且……而且连王公公都叫人送了匾额去,说那徐家父子是‘德善济世’。”

  听到这里,张太公倒吸了口冷气。

  若是这么看,王公公和那徐家父子的关系还真是匪浅了。

  只是刚刚已经放了话,现在想要收回面子上过不去,张太公只是冷哼连连。

  张进乘隙道:“老爷,其实要收拾这父子二人,不需要这么麻烦。前些时日,县令一直想让士绅们捐纳银钱重修县学,老爷一直没有允许,而县里的士绅都在看着老爷。眼下是县令有求于老爷,老爷何不趁着这个时机,动身去县衙一趟,请县里的怙恃青天秉公做主?”

  张太公有了台阶下也是深以为然,他是当地豪绅,县衙那边肯定会偏袒自己这边,况且这徐家父子把义庄开到自家门口,原理也在张家这边。

  心中想定,张太公沉声道:“备轿。”

  一顶轿子自张家很是低调的出来,坐在轿子里的张太公看到门前那里三层外三层围看的人群,清晰的听到哀乐,说不出的烦闷,他撤下了轿帘子,背靠在后头的软垫上,定了定神,心里冷笑:“且要看看这些跳梁小丑能嚣张到几时?”随即便阖起目来,做出瞌睡之状,只是他的心里,却是久久不能平复。

  一个贱役,居然也想踩到张家头上,现在就算张家能把他们拍死,只怕这面上也不太悦目了。他心里甚至有些懊恼,早知如此就该及早处置了这父子二人,说来说去,照旧自己过于谨慎了。

  轿子在一炷香之后随即便落在了县衙。

  今日并不是陈状纸的日子,想要起诉,自然也不是你想递上来就递上来的。衙门都有规则,什么时间可以来,什么时间不行以来。

  显然,今日张太公并不太巧,不外张家起诉,自然也不必拘泥于礼节,张太公从轿中下来,扫视这八字开的县衙一眼,只是冷冷的对随人努努嘴,慢吞吞的道:“擂鼓。”

  擂鼓陈冤,却也非同小可,明律早有划定,若非遇到了惊天冤案,又或者是人命讼事,闲杂人等不得擂鼓鸣冤,否则少不得要打一顿板子。

  可是张太公既然发了话,随人自然也不客气,绝不犹豫走到衙门前的鸣冤鼓前,咚咚的敲打起来。

  县衙震动。

  钱塘县县令姓苏单名一个墨字,苏县令上任的时间不长,今日并不是断案的日子,所以正在后衙的花厅里吃茶养性,他骤然听到这鼓声,脸色马上拉了下来。

  须知但凡有人击鼓,这就说明有了天大的冤情,做官的自然不希望自己的治下有什么惊天冤案,否则岂不是恰好证明了自己平时教化出了疏漏?所以无论案子破不破,都算是一个污点,大明律对击鼓鸣冤很是苛刻,一般的人也不敢造次,苏县令上任五个月有余,也未曾泛起擂鼓鸣冤之事,想不到今日竟是撞见了。

  他脸色虽然欠悦目,可究竟不能怠慢,连忙整了衣冠,付托人升堂。

  一阵阵威武声传出,两列差役手持水火棍,先是给人一个下马威,而高踞明镜高悬匾下的苏县令亦是不动声色,惊堂木一拍:“带人上来回话。”

  原以为这鸣冤的工具会是个乡民愚妇,谁知大剌剌进来的,却是一身圆领丝绸缎衣的张太公,张太公驻杖进来,微颤颤的给苏县令行礼,口里道:“治下之民张政,见过怙恃大人。”

  苏县令定睛一看,却并不认得张太公,倒是站在一边的黄师爷却是认出了人,连忙轻声提醒,苏县令马上醒悟,勉强露出笑,对张太公温和的道:“原来是张翁,本县久闻张翁台甫,来,给张翁赐坐。”

  这即是黎民和士绅的区别,虽然都是治下之民,可是士绅却有坐下说话的权利,更不必说张家家大业大,在钱塘县举足轻重,县令想要施政,想要在自己治下不闹出什么幺蛾子,对这种人必须格外仰仗。

  即是天子,也是对外宣称要与士医生共治天下,这个士医生未必单指官员,另有像张太公这样的豪绅。

  张太公只是淡淡颔首,朝苏县令微微欠身致意,随即落座。

  苏县令其实心里对张太公心有不满,你张太公一个士绅能有什么冤屈?竟跑来击鼓,未免有点让自己下不来台,不外此时他不能盘算,面带微笑道:“张翁击鼓诉冤,不知所告何人,所为何事?”

  张太公正色道:“老夫状告县里公干的班头徐昌,另有其子徐谦,此二人目无王法纲纪,平素就横行乡里,鱼肉黎民。前些时日,小儿与那徐谦生了一些冲突,谁知徐谦竟是拳脚相加,将小儿打的体无完肤,险些坏了性命。今日他见老夫可欺,又是在张家对门奏起哀乐,还要停放死人棺木,老夫奈何他们不得,因此特来状告,还请怙恃青天为老夫做主,还老夫和钱塘良善黎民一个公正。”

  张太公横竖是要告,索性就往重里说。

  苏县令眼眸一闪,不露声色,其实他哪里看不出,这种事未必如张太公所说这般恶劣,究竟张太公这样家世寻凡人哪里敢招惹,若一定要分出谁是坏蛋,这张家是坏蛋的可能性还高一些。

  不外张太果真了口,自己若是稍有疑窦,未免就削了张家面子,自己想要在任上安安生生,张家是万万不能冒犯的。

  另有那站在一旁听判的黄师爷,一听到张太公要告的是徐家父子,马上便想起前几日徐家父子请他用饭的事来,不外用饭归用饭,黄师爷却是‘公私明白’,虽然未必有落井下石之心,可是叫他为徐家父子说话,那是绝不行能的。黄师爷甚至心里阴暗的想:“这一对父子果真不是好工具,今日也活该他们倒霉。”

  苏县令‘勃然震怒’,虽然这勃然震怒是装给张太公看的,他将手中的惊堂木狠狠一拍,高声喝道:“岂有此理,县里就是出了这么一对狂徒,他们莫非以为,本县治下竟是无法无天的地方吗?来人,立即拘了那徐家父子来,不得有误。”

  说罢丢了拘押的牌子,一个当值的班头连忙捡起,飞快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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