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朦胧亮,关雎宫中鹭儿正服侍敏妃洗漱,待梳妆时,鹭儿忽道:
“娘娘,听说昨晚皇上下令将掖庭一名宫女收入后宫了,封的是沐允许。”
这些话直让敏妃觉得晦气,难免皱起眉,十分不悦道:“怎么才被收入后宫就给了封号,皇上真这么看重吗…”
鹭儿提醒道:“娘娘,这个沐允许可不简朴,她就是昨天泠朱紫说的掖庭宫女啊。”
“泠朱紫?”敏妃加重音反问一句,“你说的是泠嫔吧,怎么,莫非她跑到掖庭去闹了?”
鹭儿伸手将那只白玉簪花佩到敏妃额发间,接着道:“娘娘猜的不错,同去的另有常嫔,两人都音此时被皇上责罚了呢。”
这话勾起了敏妃的兴致,小小一名宫女能得皇上如此垂爱,还不惜责罚两名嫔妃,实在是不简朴。
敏妃不禁冷哼道:“那常嫔居然还能保留着位份,看来皇上对她照旧留有旧情的,只是这媚惑子究竟有什么手段,能让皇上如此痴迷。”
鹭儿顺话而答:“能有什么手段,衣服都脱了,还披着皇上的衣袍回掖庭做事,依奴婢看她也就这些伎俩了。”
敏妃在镜前调挪着首饰,怏然道:“沐兰泽,含若芳。皇上给她这个封号也是醉翁之意了,润泽之意,是指她被圣心润泽,皇上几多也是对她有所心动的。”
见敏妃有些颓然不快,鹭儿忙劝慰起来:
“说到底皇上照旧最痛爱娘娘的,旁人是比也比不得。”
“痛爱?自新秀入宫不久,皇上就少来关雎宫了,新人如雨后春笋一个接着接着,皇上又有几多痛爱能分给本宫?”她眼神渐寒,指派一个宫女道:“去把她叫来,本宫要好好见识见识她究竟有什么能耐。”
鹭儿以为敏妃耐不住性子,赶忙劝道:“娘娘,这个时候可不能动她。”
敏妃有些不耐烦地催道:“本宫知道,只是把她叫来问话,还不快去。”
宫女香沫领命前去,不久,便带着那名沐允许进来了。
“敏妃娘娘找我有什么事吗?”沐允许一身月白色烟纱散花裙,拘谨地站在敏妃跟前。
什么不入流的工具,连敬语都不说,简直不分尊卑。
敏妃心中暗骂,似没听见般把人晾在一边,于铜镜前用青雀头黛晕染眉角。
沐允许见她不理自己,便木木地说了句:“敏妃娘娘若无事,我就先走了。”就作势转身离去。
“哎!你…!”鹭儿赶忙拦住人去路,待见到这个“嚣张”的沐允许后,有些惊讶作声。
敏妃本也不想太早撕破脸,遂放下黛笔,装作惊讶道:“沐允许来了怎么也不说一声啊,鹭儿,退下吧。”她抬头看向沐允许,突然睁大双眼,有些震惊。
眼前的这位沐允许,正是前些日子她从掖庭救的宫女。
真没想到竟会是她。
觉察敏妃一直盯着自己,沐允许疑惑道:“我刚刚说话了啊,敏妃娘娘叫我来是有什么事吗?”
敏妃不再盘算她说话语句,收了视线问道:“你还记得掖庭的时候吗?本宫和你有一面之缘。”
鹭儿也忙道:“其时你被宫女欺凌,照旧我们家娘娘救的你,你记得吗?”
沐允许皱起眉,似乎很苦恼地想了一会,接着极平静地说道:“记得,我简直和敏妃娘娘见过,那是几天前的事吧?我记性不是很差。”
沐允许这话说的波涛不惊,毫无谢谢之意。
敏妃心里已冒出火来,耐着性子又问了句:还没问妹妹闺名呢?”
“白冷撷。”
倒真人如其名,像是冷心冷性的。
敏妃早已失了耐性,故意挑话想看看对方是否真的没脾气,于是道:“嗯…听说妹妹之前在掖庭被泠朱紫和常嫔欺凌,身上可别留下什么疤痕才好,皇上去见过妹妹了吗?”
“啊,没有,有这个药膏,所以擦上就没事了。”说着,沐允许便从袖里拿出一个蓝色瓷盒,摊开手展示给人看。
被自家娘娘救助之后毫无谢谢也就而已,用着娘娘赏赐的药膏照旧一个“谢”字没有,鹭儿登时恼了,一把抢回那个盒子。
“拿来!你这白眼…”
“住口!”猜到鹭儿想说些什么,敏妃立刻叫住鹭儿,让她退到一边。
“妹妹莫要见责,鹭儿她只是担忧这盒药膏所剩无几,想再拿一盒新的给妹妹用。”敏妃扯出笑意,朝鹭儿使了个眼色。
鹭儿轻哼一声,极不情愿地走了。
沐允许神色呆滞,迟迟地摇了摇头:“啊,不用了,皇上给了我许多几何这个,那个就给你们吧。”
敏妃瞧着这人总感受傻里傻气的,莫不是脑子有什么问题?
而且她一直你呀我呀的说着,这推辞之语也似乎是她不要了工具给自己的一样,颠掉主次,让她异常恼火。
这时鹭儿也拿了新的凝露膏,往沐允许面前一递:“这盒是未拆用的,请沐允许收下。”
沐允许像是十分抵触般往退却了退,钝钝道:“皇上给了我许多几何,我不要这个。”
鹭儿也不惯着她,立刻责问道:“沐允许这是什么意思?”
见两人势同水火的样子,敏妃伸手将鹭儿拉到身后,假笑道:“妹妹不要的话,那本宫也不勉强了,看来妹妹也不需要在本宫这多喝一杯茶了,鹭儿,送客。”
“嗯,我不喜欢品茗。”沐允许极淡了说了句,绝不犹豫地转身走了。
鹭儿气极,尖声道:“什么人啊!一个刚封了名号的允许就敢这么嚣张,满嘴你呀我呀的,滚的时候还不知道告退,真没教养!”
敏妃怒意盎然,恨恨道:“你也省省口舌,掖庭里爬出来的低贱宫女能有什么教养可言,本宫当日见她眉眼与离国中一名故人有些相似,因此才抬举了一下,如今看来是个不行用的忘恩负义之辈,而已!”
鹭儿忙给人沏上一杯茶递上,压低声音在人耳边道:“娘娘,咱们不能让她活得这般惬意,要知道娘娘对她可是救命的膏泽,若您不脱手,她另有命被皇上收入后宫享清福吗?”
敏妃细品着六安茶,眼底遮上一层阴翳,咬牙道:“怪本宫那日发了慈悲,救了这反口便咬人的畜牲,可今后本宫在一日,她就得如履薄冰地活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