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红楼的二楼长廊用了九十九块道纹松花木板铺就而成,虽说样式精美但时间一久走在上面就会发出吱嘎声响,让人不胜其烦。
老鬼正在这长廊之上漫步,但是他每踏一步都是无声无响,就似乎踩在厚厚的绒毯上一般。
透过长廊上的窗户可以看见街市上的风物以及丽红楼的后院。酒楼的后院多数堆放着各式各样的货物,摞成山的柴火,十几捆新鲜蔬菜,满满当当的洪流缸等等……
丽红楼自然也没有例外,不外值得引人瞩目的是院子中间那棵巨大的枇杷树,且不说那树枝花叶如何茂盛,就是下面那如成人手臂般粗壮的树根都已顶破砖石,凸出在外,龙蟠虎踞!
老鬼对这枇杷树貌似并没几多兴趣,不外他对树下的两人颇为关注。
一个是叶升,另一小我私家虽然背对着老鬼,但他照旧认出了那人就是燕归南。
“那个秋小官,可靠吗?”燕归南问道。
“不行靠,但他武功不低,我不知道他的真正目的,所以我先把他留在身边仔细视察。”
“这小我私家看紧点。”
“我知道。”
“至于那个老鬼……我确实听三爷提起过,不外……”
“我就说杜三爷认识我嘛,哈哈。”老鬼突然走出来说道。
燕归南和叶升不由得吓了一跳。
没想到,二人都没发现自己身旁有人。
“你是何人?”燕归南问道。
现在,他的手中已泛起了一枚燕形飞镖,那飞镖长约四寸,通体乌黑如木炭一样,棱尖像燕翅般舒展,轻盈而致命。
“这位就是老鬼。”叶升急遽说道。
燕归南看了看叶升,又看了看老鬼,警惕地说道:”原来你就是老鬼,为何偷听我们说话?”
“我只是恰巧路过而已,正好听到你说杜三爷认识我,我就过来插话了。”老鬼笑着说道。
“哼,那真是太巧了!”燕归南冷笑着说道,他的手中依然拿着燕形镖。
叶升看了看那枚燕形镖,上前扶着燕归南的肩膀说道:“燕兄,老鬼也算是自己人,不必如此。我们照旧说正事吧!”
燕归南犹豫了一下,将燕形镖收入衣袖之中说道:“我看在你的面上反面他盘算。”
“多谢兄弟了。”老鬼拱手说道。
叶升微微点了下头。
“我此来是告诉你们,不要外出以免引人瞩目,等要行动时再联络你们。”燕归南说道。
“敢问一句,约莫何时行动啊?”老鬼问道。
“不知道。”燕归南不耐烦道。
“依我看最好是早点行动,如今首阳城中暗流涌动,势力混杂,如果动手晚了……”
老鬼话未说完,燕归南将脸一沉,打断道:“你这是在教我们做事?”
“不敢,不敢。我只是提些建议而已。”老鬼赔笑道。
“是啊,燕兄不要生气。”叶升劝道。
“何时行动,杜三爷他们自会部署,这不是你该管的事!”燕归南恶狠狠地瞪着老鬼道。
老鬼貌似没有看见燕归南的眼神,依然滔滔不停道:“那洪方威山在城中线人众多,也许我们进城的消息他已经知道了,越晚动手,他就越有预防……”
听了老鬼的话,燕归南的心里也有了些颠簸,他阴冷静脸说道:“你说的话也有些原理,不外这件事关系到许多人,再说……”
说到此处,燕归南马上失声不语,因为他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有点多了。
燕归南故意咳嗽两声清了清嗓子,说道:“总之,想要提前行动,现在是行不通的。”
“可惜杜三爷不在这里,否则还能商讨一下。”叶升惋惜道。
“有燕兄弟在此,这事倒也不难。”老鬼笑着说道。
“哦?此话怎讲?”燕归南问道。
“我们现在可以定下行动时间,让燕兄弟回去告诉杜三爷。若是杜三爷同意,燕兄弟便不用回来,反之则来告诉我们,如何?”
燕归南听言,不再作声,只是开始在院子里来回踱步。
“为何杜三爷同意了,燕兄就不用过来通知我们了?”叶升问道。
“燕兄弟现住在延兴庄中,出来的次数太多容易让人怀疑。”
燕归南停下脚步,深吸一口气后再慢慢呼出,看样子是已下定决心。
“你想什么时候动手?”
“今天入夜,天一黑就动手。”老鬼说道。
“好,不外在我回去之前让我见一下秋小官他们,转头有个照应。”燕归南说道。
“好。”
天已大亮,树上的麻雀叽叽喳喳叫个不停,就算是睡眠再好的人恐怕都已睡不着了。
白易心还躺在床上,但是他没有在睡觉,而是在思考。究竟,这几天经历了太多事,他需要好好整理一下思绪。
由于前几日与洪方威山的密室谈话以及夜探水月府,他一直在思考夕梦魂和水月家的问题,但是他发现自己忘记了一个重要人物:宁善和。
他去哪里了?
失踪了?
死了?
照旧故意藏起来了?
现在,夕梦魂下落不明,水月家一团迷雾,这两个偏向都没有进展,不如试试看能不能找到宁善和吧!
想到这里,白易心终于准备下床了。
谋定尔后动。
白易心已想好做什么,接下来就是如何行动了。
他快步走到别院大堂之中,魏明之等人正在吃早饭。这延兴庄里的早点自然是外面的大不相同啦!
玲珑剔透的水晶饺子,那饺子皮就像透明的一样能看清里头的鲜肉馅儿。皮薄个大的蟹黄灌汤包,一个就有笼屉巨细。醇香扑鼻的花雕酒,少说也是珍藏了十八年以上的。其他的什么御式小方糕,五彩元宵,银丝面,开口笑……更是难得一见的美味!
白易心对这些美食并不上心,在京城求学之时也经常能吃到些美味珍馐,他觉得这些工具除了能填饱肚子与街市上的大饼油条也无甚区别。
他看了一下在场的众人,然后坐下漫不经心道:“静心先生呢,为什么没来吃早饭?”
“老师今早有些不舒服,所以就没来吃早饭。我待会儿给他送些已往。”志向天抬头说道,他貌似有些疲倦。
白易心看了看志向天,平静说道:“好。”
众人正静静地吃着饭,突然苍岩大叫道:“真不知道要在这里待多久!”
“怎么,待在这里太闷了?照旧饭菜欠好吃啊?”白易心淡淡说着,喝了一口肉粥。
“这里哪都好,只是有些孬人,我实在是看不顺眼!”苍岩站起来暴喝道。
“是杜三他们吗,你又何须与他们置气呢?”白易心放下了手中的汤匙。
“我不是与他们置气,我……我是……哎!”苍岩长叹一口气,走到门槛那里蹲下下去。
白易心见状,走到苍岩身边,扶肩问道:“那是为什么?”
“令郎,我是觉得您何须要袒护夕梦魂?为什么要把他的罪揽到自己身上?”
“他曾救过我的命,三次!”
“这个咱知道,但是他这人品行不端,他救你也许是醉翁之意,现在我们被留在这里也是因为他。”苍岩跳起来说道,他看着白易心,眼睛里没有怒气,只有不解和疑惑。
白易心没有说话,只是那张脸变得越发雪白了。
“如果他是个男子汉,他就应该站出来,把一切都说清楚而不是逃走。”
白易心的神情已变得严肃,他环视四周,其他人都没有再吃工具了,这些美味似乎一瞬间失去了味道。未明之面色严肃地盯着桌上的开口笑,玉珠面无心情,只是双手握着竹杖,志向天的眼睛则是快要闭上了。
“你们……都是这么想的吗?”白易心颤声问道。
没有人回覆。
他们已用缄默沉静给出了答案。
现在,白易心感受到了一阵孤苦感,这是前所未有的感受。他突然有些想喝酒,他想像夕梦魂一样喝许多酒,把自己灌醉。
夕梦魂是不是一个孤苦的人?
他有朋友吗?
白易心原本以为把夕梦魂救我的历程告诉他们,他们会改变看法。但是……现在看来要改变一小我私家的看法是极难的,他们只相信自己所看到的。
“我知道各人都不相信夕梦魂,但是我相信他,我知道他是一个怎样的人。我曾经与他同生共死,我能感受到他内心的正义与善良,他和你们一样都是我的朋友,我不会伤害朋友!”白易心说罢,怒气冲冲地甩袖离开了。
其他人还在留别院中,没有说话。
朋友?
这个世界上真有这样的人吗?玉珠心想。她貌似没有什么朋友,她的身边陪伴她最久的就是那柄竹杖,以及竹杖里的那柄细剑。
志向天或许是吃好了,正准备起身离开。
“志向天,你给静心先生带早饭了吗?”魏明之冷冷问道。
“哦,对了,我给忘了。”志向天说着急遽拿了些吃食便急遽离开了。
白易心出了别院后就直奔延兴庄后堂而去,那里是洪方威山住的地方。
“白令郎,前日夜探水月府的情况毛旺都和老夫说了。除了那封没烧完的信和吴管家以外,你就没有再找到其他工具或是遇到其他人吗?”洪方威山问道。
“没有,我在水月府中只遇到一个老管家,再没有遇到其他人。”白易心笃定道。
洪方威山听言只是平静所在了颔首,叹息道:“哎!不知道相平兄弟近况如何?他为何不愿见老夫?”
“或许他也有自己的难言之隐,或许……”白易心劝慰道,但他并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因为许多事纵然不说出来,他人心中也已明了。
“看来,关于水月府的事还需仔细探查一番,这件事就劳烦白令郎了。”洪方威山说道。
白易心听言沉思道:“洪方庄主,我觉得再去水月府已无须要,一来我夜探水月府后府中必有预防,二来那花老与水月相平已有瓜葛,就算我见到水月相平恐怕也很难从他口中问出虚实。”
“这……依你所言当如何是好?”
“其实,我们另有一件事没有视察。”白易心徐徐道。
“什么事?”
“宁善和的下落。”
“他这两天并没有回家。”洪方威山笃定地说道。
“看来庄主在宁家也有许多线人。”白易心道:“我并非真要找宁善和,我只是想知道宁善和是真丢了,照旧躲起来了。”
“那就要去宁贵寓一探究竟。”
“我去探。”
“为何?”洪方威山惊讶道。
“因为,他们家欠我一样工具。”
“什么工具?”
“南海夜明珠。”
白易心刚从后堂出来,就马不停蹄地赶去魏明之的房间。
“明之,我想托付你去做一件事情。”
“令郎,何事?”
“我知道你也不喜煌&梦魂,但是我希望你能去找他。”
“好。”魏明之淡淡说道。
“多谢。”
“令郎,今天早上我其实并不……”
魏明之尚未说完就被白易心打断道:“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你是怎样的人,所以我才希望你能去找到夕梦魂。”
魏明之听罢,没有说话,只是神情变得有些怅然若失。
有些话本不必说,一旦说出口,就不是原本的意思了。
“我还要去一趟宁府,但是,我现在觉得志向天有些问题,我们需要预防一下。”白易心继续说道。
“知道了。”
两人商量一下以后,决定一同出去。
就当两人走到延兴庄的正门口时,碰巧燕归南从门口走了进来。
燕归南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心里若有所思。